“然。”梁语用下巴点了点从姜,“殿下远道而来,以后阮阮你要多多照顾他才是。”
阮阮笑着应下:“诺。”
她又转眸看向从姜,似笑非笑:“这位殿下着实长了副精致模样,若是无启国众都长得如您这般,可真是不得了了。”
从姜闻言,却全然收敛了适才与梁语对答时的胆怯和小心,从容一笑,反唇相讥道:“皮相而已,何堪为谈资?不过倒要我倒有两件喜事要恭喜域主大人。”
梁语扫向他:“何喜之有?”
从姜深深一礼,眸光灼灼:“大人您容貌远胜于我,但您的下属却并未因您的容貌轻视与您,这不仅说明您才貌兼备,也说明您治下臣属并非都是单以相貌论人之辈。此为‘第一喜’。”
梁语眉梢一挑,身子稍稍坐正了些:“那第二喜呢?”
从姜笑了笑,继续道:“第二喜则是... ...我远道而来,意为结青蛮与久冥之盟,堪称‘任重’。而我自己又是无启国的世子,堪称‘位高’。而对于我这样的‘任重、位高’之人,这位灵兽大人... ...”
他睨了阮阮一眼:“这位大人仍然敢直抒胸臆,畅所欲言,可见域主大人您平日对臣属极尽宠爱信任、部下才会如此坦率直爽,君臣相得、如鱼得水,便是第二喜了。”
道完这句,从姜便敛衣下拜,叩首于地。
“我此来不过大半月,今日更是第一次面见与您,便得以见证这两件大喜事,从姜实在是... ...荣幸之至啊!”
梁语以手扶额,赞赏之意溢于言表。
这个人... ...真是厉害了!
说是“喜事”,但是显而易见,是在讽刺呢。
第一件“喜事”便是在提醒阮阮。
“你家主上长得可比我还好看呢!你现在敢因为我的相貌而轻视戏弄我,就不怕你家主上生气吗?”
而第二件喜事,则是在嘲讽梁语。
“我远道而来,虽为质子,也是客人,你的部下竟敢当着你的面这样欺辱我,真是风度尽失、有损礼数啊!何况你人在当场,部下却敢口出狂言,作为主上,你就不管管?你可真是惯着自己的下属啊!”
至于最后的那一句话,责备意味更是昭然若揭。
不过大半月... ...第一次见面... ...便得以见证... ...
我来了大半个月你都不见我,一见面却这样羞辱欺负我,可见你们本就不是什么守礼之域!我要是在这儿呆久了,不知道还要看到多少失礼的事情呢!
堂堂久冥,不过如此。
将全部言辞解码之后,梁语觉得... ...
这个从姜... ...
真是好有才啊!
有这样想法的人,自然不止梁语一个。
阮阮虽然性情冷漠,除了梁语之外,对外人确实不甚在意,但她却绝对是守礼之人,也常常提醒商酌等人的礼数问题。
先前的那句话,她自然不是“脱口而出”,而是一句微妙的试探。
这样的试探与先前他们试探何如时的情况还有所不同。
彼时是他们已计划良久的事项,而这次却是心血来潮。
且这“心血来潮”的原因,也并不是阮阮的擅做定夺,而是因为她进门之时,梁语那别有深意的一眼。
几乎是一瞬之间,阮阮便心领神会。
不然按照她的性格,根本都不会多看从姜一眼。
现在看来,这个从姜,果然不是一般的角色。
或许... ...
可用。
***
从姜转身带上宫殿侧门,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拢了拢衣襟,将手缩进了被绒毛团团拢住的袖口中,向远处看了看。
随他而来的童子正等在远处,手中还擎了盏烛台,一见他出来,童子便远远迎了上来。
“殿下... ...”
童子靠近从姜,帮他照向前方的路,却并未多说一言。
两人径直回到了梁语为他们安置的院落。
一到屋内,童子便将烛台落回桌上、关好门窗,又帮着从姜解下了已染满风雪的外衣。
直到从姜已喝上热茶,缓过寒意来,童子才道:“殿下,可还顺利?”
从姜轻轻吹散了水上漂浮的茶沫,轻抿了一口,这才重新抬起头,灿然一笑。
他本就容貌昳丽,这一笑当真是灼灼生辉。
“放心。”从姜将茶碗轻置桌上,“一切都顺利得很。”
他眸光垂于桌面上,神色莫测。
“必不负... ...公主所托。”
作者有话要说:
互相算计233333~
虽然不想写这些费脑子的东西,但是...上善伐谋、其次伐交嘛~总比“伐兵、攻城”高大上些。
哦对了,从姜,就是我之前说的“漂亮小哥哥”哈哈哈~
他也是很重要的角色。
第47章 浞訾栗斯5
自教场之日见过一面后,文且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位灵兽大人。
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是他也清楚,这才是正常状态。
那可是灵兽大人啊!岂是他这样普通的人类可以常常见到的?
而且如果大人真的对他青眼有加,反而会让他不安,毕竟他可没有大人想得那么厉害!
要是被大人发现真相,真的惹大人生气、招致杀身之祸了可怎么办!
“文且,一会我们要求教场练武,你去吗?”
文且一转过身便见到好友齐阳已握好了兵器,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嗯,去!”
文且也抬起了床旁的钢刀。
毕竟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去往战场了,他得时时做好准备才行,而不是整日里想这些有的没的。
虽然文且自认为自己的武艺并不出众,然而实际上在他许多行伍同伴之间看来,文且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人。
齐阳就是这样认为的。
同样的招式,文且三遍之内便能完整无误地表现出来,而且动作非常标准,就连柔韧和强弱都能被完美把握。
比他不知道强多少倍。
又是一套练习流程下来,齐阳将钢刀一落,靠在石柱上直喘粗气。
“文且,怎么见你最近有些魂不守舍,有心事?”
“没... ...”文且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待看到好友关切的眼神,他才沉默一瞬,叹着气点了点头。
齐阳想了想,猜测道:“是因为上次那位灵兽大人?”
上次演武时,齐阳跟文且并没有分到一组,所以也没有亲眼见到那位灵兽大人,但是这件事情后来便在军中广为流传,他想不知道都难。
只是这些流传的版本自然不会太过温柔。
毕竟文且自身便在军中小有名气,在这个人人都想整个功名的地方,彼此间的试探和比试不少,对于文且这样成名之人的关注度便更高了。
此番文且不仅突然受到了一位灵兽大人的关注,还得到了婴勺大人的医治,自然难免在军中引起轰动。
那可是婴勺大人啊!
那时往日里专门为主上医治的强大灵兽,而这个文且竟然能够得到婴勺大人的照顾,这样的美事其他人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若说这是巧合?怎么可能!
灵兽向来都眼高于顶,对于普通的人类不屑一顾,那两位灵兽大人甚至都从来没有到过教场,为何就忽然对文且如此关切了?还不是因为他们此前便有些牵连?
只是这牵连到底是什么,谁都说不清,只好靠臆测了。
但文且就算光靠想也能想到,这“臆测”的内容肯定不会让他太过愉快。
而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臆测”的内容实在太过令人窝火,所以齐阳才一直没有告诉文且。
文且也放下了手中的钢刀,颇为沉重地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
“说实话,我有点担心。”
在朋友关切的目光中,文且将自己心中憋了许久的心里话都倒了出来,随后便看见眼前的齐阳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甚至差点惊呼出声。
“什么?你以前并不认识这位灵兽大人?”
虽然齐阳也不知道当时那位大人到底为什么特意来关切文且,他也并不相信其他人的胡言乱语,但是他一直以为文且与那位大人至少是有什么渊源的!
可是现在他居然告诉自己,他其实并不认识那位?
这... ...这到底是为什么?那位大人无缘无故特地跑来教场过问一个人类是否受伤,而且两人还并不相识... ...
这情况真是太过诡异了!
“或许是... ...”
齐阳脑中一片混乱,却也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文且,可还没等他开口,教场的首领却忽然道了句:“安静!”
虽然这首领平日里也冷漠严肃得惊人,但也少有这样凌厉的语气,两人都不用回头便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大人物来视察了。
只是这一回头,两人却都大吃一惊。
来者却正是刚刚被他们讨论的那位“灵兽大人”。
虽然上一次见面时,文且并没敢抬头,也就没有见到这位大人的真实样貌。
但是灵兽的衣衫都是灵力所化,并不用更换,所以他只是远远一瞥便认出了上次见过的熟悉衣衫。
这次因为两人距离较远,他又是无意识地一瞥,便正好看到了灵兽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