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非可没忘了这是在病房里,不仅医生护士随时进来查房,他丈母娘也有可能撞见他们的西洋景,万一承受不住打击进医院与夏云则做病友,这个年可就没法过了。
他凭借着钢铁意志撑起手肘,分开胶着的唇瓣,夏云则咕哝一声,意犹未尽地凑迎上来。
身心躁动,情难自禁,小教练羞红了脸颊,举动却异常大胆,眼神含嗔带怨,仿佛在指责他吝啬成性,不给吃肉也就罢了,连亲吻都不让人尽兴。
陆远非抵着他的额头低声笑了,连夜奔波的疲累荡然无存,温热的气息侵袭着他:“乖一点,等你病好再……”
他没说下去,一切尽在不言中,夏云则打了个哆嗦,脸红得快滴出血来。
他想说自己早退烧了仍是一尾活龙,又想装出病弱不堪的样子让陆哥捧在手心哄一哄,纠结来纠结去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陆远非突然松开他,理了理衣襟,端端正正地坐回床沿上。
夏云则先是不解,既而失落,还没来得及抱怨,他妈就回来了。
陆远非起身打招呼,泰然自若地接过她手里的餐点,坦荡荡的态度让夏云则叹为观止。
不愧是国之利器特种兵哥哥,耳目灵敏反应迅捷,连脸皮厚度都异于常人,瞧这道貌岸然的样儿,跟刚才那个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的坏家伙判若两人。
陈女士给他们带了一锅鸡茸粥,香浓软烂,大米熬得开了花,鸡肉和蔬菜丁化在粥羹里,入口温腻柔滑,让人十指大动。
夏云则沉浸在小别重逢的幸福中,心情飘飘欲仙,胃口正好,吃了两碗才放下勺子,然后盘腿坐在病床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他们吃粥,脸上带着如梦似幻的笑容。
陆远非皮糙肉厚不为所动,陈女士先扛不住了,瞪了儿子一眼,斥道:“傻笑什么?发个烧把脑袋烧坏了?”
夏云则呵呵两声,不与她计较。
你老公无比糟心,净惹你生气,我老公温柔体贴,总讨我欢喜。
幸福的人都是宽容的,他看看晨光中俊朗威猛的男朋友,恨不得现在就挽着他的胳膊给他妈来个惊喜。
结果他妈先给他来了个有惊无喜:“今天还得输一天液,中午想吃什么,让你爸做了送过来。”
夏云则笑不出来了,瞪着剩下的小半锅粥,表情一言难尽:“这是我爸做的?”
陈女士点了点头,哼道:“他总算知道轻重缓急。”
夏云则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老夏这求生欲可以的,不知道是不是陈女士背后威胁“谁让我一天不痛快我就让谁一年不痛快”,反正吃人嘴软,穷寇莫追,他刚喝了一肚子粥,胃里熨帖,干脆就坡下驴,揭过这个糟心的话题。
“陆哥在这边多玩几天呗。”他笑吟吟地转向陆远非,神情热切,“好歹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别提有多欠蹂躏了,陆远非绷着脸皮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神情淡漠,不置可否:“再说吧。”
“来都来了,干脆过了年再走。”陈女士不忍心看儿子热脸贴人凉屁股,也加入游说阵营,“儿子你就别跟着我们走亲戚了,妈掏钱,你带你陆哥出去散散心,上西山泡温泉去。”
夏云则双眼发亮,陆远非眸色渐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并不想提醒陈阿姨这是送羊入虎口,反正小羊会自己洗洗干净跳到他碗里。
陈女士还在对老夏家那群亲戚耿耿于怀,根本没看出两个年轻人之间暗潮汹涌,就觉得傻儿子的亲朋好友没一个靠谱的,唯独这个陆远非稳重可靠,亲如手足,足以托妻寄子。
儿子被老夏家的熊孩子锁在阳台上高烧住院,让陈女士自责不已,后悔没当场发作替儿子斩妖除魔,又想起跟夫家亲戚打交道的桩桩件件,真是不想则已,越想越窝火,暗骂孩子他爹忍者神龟,连累老婆孩子也跟着倒霉。
熊孩子就是家长意志的风向标,那群亲戚背后提起夏云则这个长孙,还不知道多么阴阳怪气呢!
她一方面对儿子充满愧疚,另一方面又憋着一口气,干脆主动买单,把儿子打发出去逍遥快活,亲戚那边爱嚼舌头让他们嚼去,谁酸谁知道。
反正夏云则以后大概率留在容江市发展,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夏云则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完全体会不到老母亲九转十八弯的心路历程,一秒也不耽误地拿出手机订酒店,恨不得马上出院带他陆哥去泡一泡再抱一抱,甩开凡尘俗事,明目张胆地享受公费谈恋爱的快乐。
陆远非把他的爪子按了下去,温声道:“护士说了,留置针拔了之后两天不能沾水。”
夏云则眉眼耷拉下来,用眼刀使劲剜他。
肉送到嘴边都不吃,没有比你更会煞风景的人了!
第97章 别担心
泡不泡温泉再说,反正陆远非是肉包子打狗别想走了,夏云则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一见他站起身,就露出一脸被负心汉始乱终弃的表情。
陆远非面不改色地收拾了餐具,让陈女士回家休息,中午再来换班。
陈女士守了一夜也挺累,没跟他推让,叮嘱儿子乖乖听话别给老板添乱,麻利地拎着保温桶走人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夏云则笑眯了眼睛,朝陆远非勾勾手指头:“哥,医院有防水胶贴。”
反正温泉和男朋友他都是要泡的,不信陆远非能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陆远非帮他把床头摇起来,让他舒舒服服地靠坐,揉了揉他的脑袋,低笑道:“惯得你。”
夏云则只有在他陆哥面前恃宠而骄,又乖又跳,在别人面前始终有格格不入的疏离感,所以吃了亏第一反应是找陆哥,没想到他哭哭唧唧一通抱怨,他哥连夜开车就赶过来了,让他感动得死去活来,更想用实际行动表达对陆哥深深深深的爱。
“那我订酒店了哈!”夏云则单手操作,指尖如飞,生怕他反悔,还奶凶奶凶地提醒他春节期间退订不退钱,可别辜负了丈母娘一番美意。
“下午输完液我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咱们直接开车去西山庄园。”夏云则兴冲冲地规划行程,挑起眼角撩了陆远非一下,假正经地问:“大床房还是标间?”
陆远非笑得停不下来,手也覆在他头顶上拿不下来了。
“我来晚了。”他定了定神,依依不舍地挪开手,看着小教练头上东倒西歪的短毛,“放假之前你就有点消沉,是憋着什么心事,让你连个熊孩子都对付不了?”
明明之前游刃有余,收拾靳臻之流跟捏泥一样。
夏云则怔了一下,想起他们之前那场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的冷战,最后以他主动扑上去当树袋熊结束,起因是陆远非没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张拿下了果胶厂旧址那块地。
这件事让他沮丧不已,时常失魂落魄,心不在焉,根本没心思应付亲戚朋友,如果不是被思念冲昏了头脑,他也不至于连件外套都不披就往阳台上溜,平白让熊孩子钻了空子。
更在受了委屈之后没出息地落荒而逃。
“我就是太想你嘛!”夏云则软着嗓子撒娇,试图蒙混过关,陆远非却不肯轻易放过他,目光灼灼,看得他心虚气短,怂怂地垂下头去,嗫嚅道:“我害怕。”
陆远非怎么也没想到他捧在手心生怕宠不够的小祖宗也会患得患失,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怕什么?”
平时飞扬跳脱的面容笼上一层阴霾,忧思萦怀,清亮的眼眸中水汽氤氲,夏云则眼圈都红了,声音细若蚊吟:“我怕我配不上你。”
“胡说八道!”陆远非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怒自威,“你是年底太闲才有精力胡思乱想?怎么不说我一介平头百姓配不上你这金枝玉叶?”
他是真的生气了?夏云则抬着眼睛,怯怯地看他,小声嘀咕:“不不,我是掉毛的凤凰不如……”
“闭嘴!”陆远非不想跟他掰扯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直接简单粗暴地让他别再比比。
免得他火冒三丈,在病房里按住小教练干出点不合时宜的事。
夏云则条件反射地想给嘴巴画条拉链,结果不小心扯动针头,疼得“嘶”了一声,陆远非飞快地按住他的手,发现已经跑针了,手背迅速肿成个馒头。
他按下呼叫器叫来护士,脸色阴沉得好像仿佛全世界都欠他八百吊钱,夏云则又疼又委屈,强忍到护士离开,然后眼泪决堤,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输个液都要出状况,陆哥果然嫌弃他了……
他陷入悲悲凄凄的自怜中,同时恨死自己这种多愁善感的天性。
人人都喜欢小太阳,谁总有耐心哄一个动不动就愁云惨雾的矫情鬼?
陆远非被他哭软了心肠,伸手把人揉到怀里,低叹道:“别妄自菲薄,你不知道自己多好吗?”
“我一点也不好……”夏云则把脸埋在他衣服里,闷声闷气地大放悲声,“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投资,我却不能理解你,支持你,还老想给你泼冷水……我当不了贤内助,我就是个拖后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