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悠闲富足不也极好?”
“侄女还想着能和陛下比翼齐飞,再给陛下延绵子嗣!”娴妃想到入宫这么久,竟未真个儿被陛下临幸便有些咬牙切齿,“陛下如今却迷上个不入流的男宠……”
“霍采瑜?”叶丞相漫不经心的神色微微收起,手指轻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你找我来是为了他?”
“正事!叔父权倾朝野、神通广大,可有办法……”娴妃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厉色,“叫那男宠干脆地消失?”
……
听说陛下逛御花园时身体又有不适,霍采瑜又来看了一次。
李锦余知道霍采瑜通医理,很顺从地把自己的手腕递到霍采瑜面前。
霍采瑜手指微微一顿,随后搭在李锦余脉上,感应半晌才道:“已无大碍,但陛下还是小心休养为妙。”
李锦余有些不满地嘀咕:“朕只是去散散心,哪想到会碰上娴妃……”
霍采瑜又听到这个令他不喜的名字,抿了抿唇,微微皱眉:“娴妃?”
“对,她还带着猫!那猫还扑到我身上来了!”李锦余说起猫,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那猫有那么大、那么大!它还冲我舔舌头!还会叫!太可怕了!”
霍采瑜费力地看着李锦余比划,看李锦余激动的动作,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点想笑。
谁能想到,外头传言里比阎罗还要恐怖的暴君,竟然会如此地怕猫呢……
——这样的陛下,似乎也有些可爱?
“朕叫长康去调查宫里的猫还没多久,娴妃就带着猫来找朕,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李锦余还在声泪俱下地哭诉,“朕要降她的位分!”
人类为什么这么喜欢养猫啊!
猫这种可怕的生物哪里可爱了!
明明他们仓鼠才是最乖最可爱的好不好!
霍采瑜听出一个关键的细节,微微皱起了眉:“娴妃立刻便得到消息了?”
他对宫里的情况不了解,但类比官场和军队,倘若有什么措施下去,立刻便有无关之人知晓,那必然有人主动通风报信!
而且是第一时间就去汇报!
皇宫里到底有多少阴谋诡计环绕着陛下?
霍采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试探着问:“陛下是否考虑整顿一下内务?”
李锦余倾诉完,稍稍平静下来,听到霍采瑜这个问题,脑袋很快转过弯来,有些犹豫:“要整顿吗?”
他倒不是不知道皇宫里的宦官宫女里混杂了许多宫妃甚至朝臣的眼线,只是从前的景昌帝肆意妄为毫不在意,如今的他是不想和太多人打交道。
何况在他心里,皇宫将来都是霍采瑜的,自己现在只是暂住而已。
但这次娴妃突然用猫吓唬他,让李锦余心里多少有了些不爽。
他下意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霍采瑜。
——这皇宫将来都是霍采瑜的,那让霍采瑜提前清理一下自己的家应该没问题吧?
霍采瑜还没想明白陛下这个眼神什么意思,便听到陛下笃定地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陛下?”
“好好干!”
霍采瑜抬起头,有些吃惊地打量了一眼李锦余。
整顿皇宫内政,听起来是一件麻烦又得罪人的事,但却是摸透皇宫内势力的绝佳机会。
倘若有私心,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排除异己、安插自己的人手!
陛下竟然对他如此信任?
哪怕他现在并无势力下属,可也未必不会被其他势力招揽!
霍采瑜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抬头对上李锦余无一丝杂质的期待双眸,想说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过了片刻,他重新低下头,沉声道:“臣定将不辱使命!”
李锦余看霍采瑜答应得这么爽快也很高兴:果然霍采瑜也想清理一下自己未来的家呀!
这一通折腾下来,又一天过去了。
长康传了晚膳,依然是李锦余平日吃的菜肴。
原身口味重,喜爱大鱼大肉,李锦余自己的口味更清淡,尝过鲜之后便逐步要御膳房替换成自己爱吃的东西。
要不是长康啰里啰嗦人类的身体会上火,李锦余可能每天光吃坚果和粮食度日。
七八个素菜在寻常人家算得上极为尊贵的宴席,但对皇帝的御膳来说便显得有些寒酸。
尤其霍采瑜还见识过娴妃那里是何等铺张浪费。
李锦余没想那么多,直接招呼霍采瑜入座。
按理说皇帝与臣子用膳,都是为臣子单独开个小桌单独挟菜;但李锦余眼里霍采瑜才是真正的皇帝,自然不管这个规矩。
霍采瑜动作微微停顿,顺从地坐了下来。
一顿饭吃完,李锦余快乐地叫来一盘花生啃着,听到霍采瑜道:“天色已晚,臣且告退。”
李锦余一愣,嘴里的花生都不香了:“你要走了?”
他扭头看看窗外。
外头已经明显暗了下来,在宫里头点燃的烛火映照下,窗户如同一张漆黑的镜子,又好像一张隐藏着危险的血盆大口。
李锦余这两日被猫吓怕了,顿时一把扯住霍采瑜的衣袖:“别走!”
霍采瑜准备告退的动作微微一顿:“陛下?”
李锦余想留霍采瑜在这里睡,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尽管霍采瑜已经知晓他怕猫,但他还是不想让霍采瑜知道他怕猫怕得不敢一个人睡。
否则这暴君形象还要不要了!
紧急之下,李锦余嘴巴比脑袋快,脱口而出:“朕今夜点你侍寝!”
第22章 吱
经过昨夜黑猫事件, 李锦余觉得紫薇帝气是全世界最安全的东西,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全都沐浴在紫薇帝气之下。
话一出口,就看到霍采瑜后退一步, 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陛下, 臣并非后宫之人, 尚有公务……”
李锦余脱口而出之后,自个儿就已经怂了。
“侍寝”是针对后宫妃子的说法, 他自然不会不晓得。
霍采瑜若因此愤怒耻辱,他完全能够理解。若是平日刷仇恨值也就罢了, 但现在他是真的很想霍采瑜能够留下陪他。
于是李锦余又放低了声音, 眼巴巴地看着霍采瑜, 双手不自觉在胸口握住, 做出曾是仓鼠时期的讨食动作:“朕、朕一个人睡太无趣, 你留下陪朕吧?”
……
在李锦余的死缠烂打下, 霍采瑜还是留了下来。
长康见怪不怪地送上了洗漱用具, 临走还贴心地帮忙吹熄了蜡烛。
李锦余很快便安心地睡着了。
倒是霍采瑜躺在龙床上,睁着眼睛, 内心极为复杂。
彤史官来了一次, 被陛下直接驱走了。
按照道理, 彤史官要认真记载皇帝的侍寝记录,包括人选、时间, 甚至连夜里叫了几次水都不能错过。
然而这位彤史官很顺从地便离开了。
许是彤史官觉得两个男子也不会孕育皇嗣, 便没有在意。
陛下既然属意他整顿内务, 这等不称职的彤史官应当换掉。
——这是后来很久之后霍采瑜无比后悔的一个决定。
在听到陛下说要他侍寝的那一刻, 霍采瑜完全怔住,理智上告诉他不必惊讶,他不是早就猜测过陛下一开始留下他的目的么?宫女和内侍们背后闲谈也将他视为皇帝的男宠、如娴妃之类更直接把轻蔑写在脸上。
他曾经屈辱过、愤恨过,也暗暗下决心若狗皇帝当真有那龌龊心思,他拼上一条命也要让狗皇帝付出代价!
如今陛下亲口说出了“侍寝”二字,霍采瑜猛然发现,自己竟全无当初设想中的愤怒,只有一丝难言的慌乱,似乎有什么被他刻意捂起来的东西就要被陛下这一句话挑开了一般。
昨夜他还想,他竟然会有和陛下一起睡在龙床上的一天,恐怕是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奇妙体验;没想到今日便体验了第二次。
与昨夜不同,陛下这次没有缠在他身上,安安稳稳地睡在一旁,像以前一样蜷缩成饺子,脑袋贴在霍采瑜肩膀上。
——这还真是单纯的“侍寝”。
霍采瑜微微侧头,就能看到李锦余毛茸茸的脑袋。
这让他忍不住回想起昨夜陛下全身**、墨色长发披散下来的场景。
明明已经过去一整天,可当时怀抱无限依赖的陛下的感觉仍旧挥之不去。
霍采瑜隐约觉得自己再往下胡思乱想可能要坏,便努力收束心思,试图让自己睡着。
本以为这次也和昨夜一样难以入眠,可耳边听到李锦余均匀平缓的呼吸声,霍采瑜竟慢慢有了困意。
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中经历了些现实中他从未想象过、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恍惚中陛下那张俊秀的面容在梦境中浮浮沉沉,令他渐渐沉溺。
……
第二日醒来,李锦余一如既往地和霍采瑜打招呼,发现霍采瑜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目光很躲闪、不和他正面相对,起床之后立刻就用处理政务的理由跑掉了。
接下来的几天,更是完全不露人影。
李锦余晚上想再去蹭紫薇帝气,被椒兰宫的宫人告知,霍采瑜在太和殿的门房处理文书,就宿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