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纯眼神不善。
传家是她让詹无忧去对付的,和除去王致的事叠上了。顾此失彼,似乎挑不到什么错处。
但看着眼前这个乖乖跪在冰块上的人,心里总有种这孩子不再服管教的苗头。
王致的顺利离开,就是个预兆。
好半晌,她才道,“跪满十二小时才准走!”
“是。”
……
“詹无忧,这水,好喝吗?”一道带着浓浓恶意的声音响起。
詹无忧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正捧着一只骨瓷杯。
杯里泡着祁门红茶,浓浓的茶香味带着热气飘荡在鼻尖。
让他不得不叹一声,好茶。
但随即他感到腹部传来了一阵绞痛,本就有些混沌的大脑也变得越发沉重。
或许是他的脸色太明显了,面前的人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
“是不是感觉腹痛不止?哈!这可是好东西,是你最敬爱的养母给我的,你猜,是给谁用的?”詹宗延的唇角高高扬起,带着扭曲的畅快,不等詹无忧开口,就如同憋不住秘密的孩子,兴奋揭秘道,“就是给你的呀!”说罢,对着身后的人道,“把人捉起来!”
身后传来破风声。
詹无忧敏捷的侧腰躲过。
他进门时就注意到门边多了俩个守卫,现在想来就是为了抓他准备的。
可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手撑在桌上轻轻一跃,整个便同一只轻盈的雀儿跳出包围圈,正待冲出门去,余光却扫过身后想埋伏自己的人。
那人有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眼角微挑,带着些傲慢。
阎情?
不,不是,只是一双眼型略像。
阎情要比他好看太多。
但就是这么一楞的功夫,膝盖突然一麻。
这半废的脚实在是扯后腿,詹无忧心底低叹一声,差点跪倒在地。
詹宗延在那怒骂,“一个残废都捉不住吗!苏杭,你是废物吗!”
那个与阎情有着五分相似的男人眉眼一沉。索性从腰间抽出一把枪,指着詹无忧威胁道,“你再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詹无忧在心底冷笑,动了开枪是死,不动也没落个好下场。
还不若拼一下!直接和这对母子撕破了脸!
他反应快,凭着经验连躲俩枪,就在马上破窗离开时,那双不争气的膝盖再次传来一阵酸麻,腹中疼痛赶热闹般一齐涌来。
他一口气断了,整个人狼狈的跪在窗口,紧接着额间就被一柄还冒着热度的枪口顶住。
“跑!”詹宗延怒气冲冲跑来,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直接一刀捅进他的腹部,“我他妈让你跑!狗东西!”
……
躺在床上詹无忧如同受到了伤害,身子猛得颤了颤。
阎情立刻就发现了。
他急急握住詹无忧的手,轻声唤道,“不怕,不怕啊。宝贝儿乖,我在呢,我陪在你身边。”
记忆深处,满身鲜血的詹无忧无力倒在地上,带着冰冷凉意的刀峰在他的身体上肆意游走,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疼痛如蚀骨之虫跟在他的四周。阎情的声音却破开时空,落入耳中,“宝贝儿,不怕,不要怕。我陪着你,无论你什么时候清醒,我都陪着你。”
詹无忧眼皮微微动了动。
无论我什么时候清醒,都陪着?
原来……我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吗?
困住他的真空地带似乎多了一道口,无数鲜活的氧气争相而入。越来越多的气体填满,转眼将这个看不透摸不着的小世界充盈成一个巨大的汽泡,伴着’啵’的一声,破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这章,肥不肥!说我短的(?ì _ í?),夸我
第120章 刮胡子
詹无忧醒了。
上一秒还沉浸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与冰冷包围着他。
下一秒就从记忆的沼泽中破壁而出,被一个熟悉的胸膛拥在怀里,脖颈间落了一滴湿热的泪。
“你在哭?”泪水滴落在詹无忧的领口处,而后顺着地心引力滑过颈部,被丝制的枕套吸入其中。
阎情的脸埋在詹无忧的脖颈处,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不起……对不起……”
詹无忧这段时间被照顾得很好,他的肌肉保持着最佳的状态。
所以他伸手,一把薅住阎情的短发,用蛮力把这人的脑袋扯离开他的颈部。
阎情默默承受着他粗鲁的动作,顺热微抬起头。
他的眼睛还是通红的,冷白皮的脸上印着一枚鲜红的掌印。因为没日没夜的照顾着詹无忧,身体快速消瘦下去,脸颊病态的凹陷着,已经有几分脱相。更别提眼眶下是一抹浓烈暗紫色黑眼圈。
也亏得他五官生得好。尽管狼狈,也有几分孱弱的病美人的味儿。
詹无忧不满的皱着眉,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守了我多久?”
阎情楞了一下。
紧接着瞳孔猛烈颤动了下,他用力捉住詹无忧的手臂。脸上还保持着楞神的状态,语气却急切又忐忑,“你、你醒了?我是谁?宝贝,你认得我吗?我是谁?你……你是不是醒了?”最后这句,声音又低又小。
詹无忧薅他的头发的手缓缓松了。
这个傻子。
“我回来了。”
从詹无忧嘴里说出的话,让阎情整张脸都散发出了回光反照般的神彩。
詹无忧陷入创伤再体验症已经有半月,他找了无数医生,每个人给出的结论都大是太乐观,他甚至做好了照顾他一辈子的准备。现在喜从天降,他胸膛里鼓躁的厉害。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不自觉间放松下来,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詹无忧身上。
詹无忧被他突然倒下吓得够呛,但好歹见识过阎情惨死的画面,现在这人好歹是完整的倒在自己怀里,已经算是幸事。
他冷静无比掰着他的眼皮和脉搏。
反复几次以后,竟得出结论:这人竟然睡着了?
他究竟多久没睡了?
·
阎情半个月来没睡过一个整觉,如今得知詹无忧走出创伤再体验症,就半昏迷迷的睡了过去。
他睡着的时候,詹无忧摸着他这已经有些硌人的身体。
正常人怎么可能消瘦得这么快?他都要怀疑阎情是不是在自己生病期间吸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当即喊来医生。
呆在武家的医生早就知道俩位的关系,这会也不避着詹无忧。
阎情本身的体型不算健硕,在保持每块肌肉得到最大使用度的情况下,更注重美感。可日以继夜的照顾着,加上饮食的疏漏,他全身的体脂下降的厉害。
低血糖加营养缺乏,还得了轻度的焦虑症。
需要调理,但死不了人。
即然死不了,詹无忧就放心了。
让医生先给阎情来了袋葡萄糖,余光扫见从花园走来的韩堂,不由出声道,“喂,”
詹无忧叼着一根水果叉,整个大咧咧的坐在长廊上,对着韩堂打招呼,“里面俩人死了没?”
韩堂本是背对着他的,身上穿着一身劲装短打,发梢微微有些汗湿。
听到詹无忧的声音,快速转过身去。
他整个人明显惊喜了下。“无忧?”他快步就走来,见到詹无忧好端端的坐在这吃着鲜切的水果,急道,“你什么时候醒的!你知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你再不醒,阎爷都要杀去x国给你报仇了!”
“就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还替我去x国报仇?”詹无忧插了一块切好的桃子放进嘴里,鲜甜的桃肉一抿就滑入喉咙,一张嘴更是满满的桃香,“照着他这以命换命的照顾法,我要再不醒,我怕他先死我前头了。”
这话太过直白,细细品下还有些怨气。
韩堂忍不住为阎情说了句好话,“还气他骗你的事?阎爷在你生病以后也挺后悔的,他瞧他照顾你半个月人都成什么样了,看着反正挺惨。”说着又忍不住站到了詹无忧的立场,给他出主意,“你要真生气,拉进密室去抽几顿,气歇了就合好呗?”
就阎情现在的身板,能挨几顿?詹无忧哼笑了声,“最近抽上瘾了?”
韩堂为自己正名,“我这是给你想法子出气。”
“知道了。阎情的事我有分寸,底下那俩人呢?”詹无忧拿起一边的湿纸巾擦了擦手。“还给我留着一口气吧?”
“留着呢。”桃子的清香在空气里飘荡,韩堂冲着果盘抬了抬头,“我也来点?”
詹无忧好笑道,“吃呗。”说着抽了根干净的水果叉给他。
韩堂拿着叉,直接把剩下的桃肉吃了,才满足道,“既然你醒了,下面俩人就交给你了。等什么时候你的仇报了,再把人给我。”
詹无忧悠悠道,“你确定?我可要关她二十年。”
韩堂认真想了想,才道,“行,我能等。”
“你能等就行,既然正事说完了,我们来聊聊私事。”詹无忧下巴一抬,“接着说说你和王致吧,”
詹无忧急于把’断网’半个月的瓜补回来,又补了句,“你和王致怎么样了?”
韩堂身子微微僵了僵,虽然很快又恢复如常,但这停顿让詹无忧闻到了些许奸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