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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诊断詹无忧目前的情况是典型PTSD创伤性再体验症。
他之前应该有过相似的经历,所以当情景再次重叠,患者出现严重的触景生情反应,重现了当初的创伤情况。
“患者之前出过车祸?”医生问。
阎情脸色铁青,满脸都是懊悔。出口时的声音也异常的艰涩,“是我,我……曾经出过车祸。”
上辈子的车祸。
在院子里无忧神色慌乱的要烧毁那辆跑车时他就该警醒的!
他该知道的!
医生认真看了俩人一眼,沉吟道,“看来对患者而言,你非常重要。”
这话如果换成平时,阎情能开心得赏全体手下半天假。
但现在……
阎情眼眶一红,眼泪措不及防落了下来。
乖乖坐在椅子上的詹无忧盯着那滴滚落而下的泪珠。
饱满又清透的泪水顺着阎情的脸部线条顺势而下,而后挂在他形状份标志的下巴,欲落不落。
詹无忧歪了歪头,突然伸出手,把这滴眼泪接到了手指上。
下巴被一双冰冷的手抚过,阎情楞了一下,而后狂喜道,“宝儿,宝贝儿。”阎情半跪到他身边,惊喜的看着他,“医生,你看到了吗!他有反应!”
詹无忧一脸认真的看着指腹上的这滴眼泪。微微皱了一下眉后,把它含入口腔。
眼泪的味道不太好,他微微伸了伸舌头,转身轻抚了一把阎情的脸。
阎情几乎要乐疯了,嘴里喋喋不休道,“宝贝儿,无忧,无忧,我在。我在这里。”
医生对于詹无忧做出的举动也很惊讶。
从患者目前的情况来看,是非常典型的创伤性再体验症状。
但他又可以对外界做出反应。
这说明他对外界还保留着一条通道,可冶愈性相对要高。
医生反复检查了几次,发现患者只能对阎情做出反应。他沉吟许久,才道,“患者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建议找一位心理医生。有条件的话,这段时间家人陪在患者身边。特别是你。”他着重看向阎情,“我再给你开一些药,你随时观察,有什么问题及时来医院。”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阎情问的恳切。
医生看了眼患者,“尽量陪在他身边。”
第119章 清醒
詹无忧的意识昏昏沉沉。
他能感知到外界时,发现面前摆着一只正在沸腾的茶壶。
小炉烹煮,壶是陶制,一面画着高山寒梅,旁边还提着字,字体清雅,自带风骨。里面的水已经到达沸点,这会正咕噜咕噜翻滚着水泡,顶得上面的茶水盖’噗噗’乱响。
詹无忧静静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哦,阎情死了。阮白纯来找他,让他去陪田家的家主一宿。
田家家主曾与阎情结过怨,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下过面子。如今阎情死了,他倒想试试被阎情玩过的人倒底是个什么滋味。正好阮白纯有事相求,俩人一拍即合,詹无忧就被当成了当易的砝码。
热水仍在翻滚,詹无忧伸手提了起来。
隔着手柄,他都能感到壶身透出的热度。
这壶从头顶淋下来,脸上这层皮必然会起水泡,如果效果不够骇人,底下这烧得通红的小炉也是可以往脸上招呼几下。等这脸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那些人也就没什么兴致来尝被阎情上过人是什么滋味了。
“渴了吗?”一手带着薄茧的手却在这时接过詹无忧手里的壶。
他熟练无比的给詹无忧倒上一杯,温柔的推到詹无忧面前,轻声道,“烫。”
詹无忧眨了眨眼。
视线顺着眼前的炉子,缓缓抬起,看向了对面。
阎情见他望过来,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声音又轻又柔,用他这辈子从没有过的谦卑,低语道,“是不是太烫了?我让他们送点冰块过来?”
这是谁?
詹无忧又眨了眨眼。伸出手,在阎情的脸上摸了一把。
这人怎么长着……阎情的脸?
可是,阎情不是死了吗?
有湿漉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詹无忧把手缩回来了,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他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泪水。
阎情看着他这副木然的哭脸,心头满是悔意。
快步绕过桌子坐到他旁边,一手拥着他,声音低哑却柔和,“乖啊,宝贝儿不哭,我在,我在。”
我哭了?
没有吧……只是这些眼泪不受控制的要往下掉。
詹无忧低下头。
眼泪一颗一颗落在他浅米色的裤子上,打出一朵破碎的水花。
他张了张嘴,声音虚弱又迷茫,“你不是死了吗?”
说、说话了!
无忧说话了!!
阎情心头涌现一阵狂喜,紧接着又被他话里的迷茫,激起更汹涌的酸涩。
他搂着詹无忧的手紧了紧,声音带着哽咽,“我没死。”
詹无忧唇角勾起,他似乎被这句话逗笑了。但悲伤太过沉重,勾起的唇角才微扬,就被身体传来的痛苦死死压了回去。
他声音空洞又低哑,“骗人,我亲手埋的你。”他说着,比出一个拥抱的动作,“你只剩下脑袋是完好的。好轻啊。”
阎情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是冷白皮,脸颊上很快起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但他不觉得脸上痛。
比起脸,心口酸痛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劈开了。
阎情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哀鸣,他一直笔挺的背渐渐躬起。
有泪花从他眼眶中掉出。
“对不起,对不起……”他慢慢松开拥着詹无忧的手,整个身子像株枯死的草,无力的匍伏在地,失声痛哭。
詹无忧被他哭泣的模样惊到,连掉个不停的眼泪都挂在了眼睑下方。
这人……是谁?
阎情从来不会哭。
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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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无忧楞楞看了阎情哭了许久,等到疲倦来袭才沉沉睡下后。
把人抱到床上躺好,阎情才退了出去。
他就站在门口,喊来了心理医生。
“他刚才和我说话了。”阎情脸上平静,刚才的失声痛哭似乎是个幻镜,只要一出门,他就又恢复成人前无所不能、心狠手辣的阎爷。
只是他通红的眼角及那扭曲的笑容曝露了他的不对劲,“他是不是快恢复了。”
心理医生盯着阎情良久,轻声道,“阎先生,您或许需要做一套心理问卷。”
“我很好。”阎情冷下脸。
他威严惯了,一挂下脸那让人寒颤的气势就回归到身上。
心理医生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咽下劝他的话,“病人能开口对话,这是一个好现象,尽可能和他多沟通,让他能和外界建立一个通道,不要沉迷在应激事件里。”
“好,我会的。”阎情勾着唇,“他会好的。”
说罢转身又转回了屋子里。
他坐在床边,深深看着床上的詹无忧仍,他红艳的唇微张着,似在做着什么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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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无忧跪在地上,面前是一截白皙的小腿。而他的手里正拿着一双高定的红色高跟鞋。
显然前一秒,他正准备替这双脚的主人穿着鞋?
这个场景……他似乎在重复做着曾经做过的事?但他的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他把鞋轻柔的套上那双脚。带着无限的孺慕与尊重。
鞋的主人站了起来,试着走了俩步后,满意的轻哼了一声,站定在了詹无忧的前。
詹无忧保持跪姿缓缓抬起头。
他看到了一张风情万种的脸,那是……阮白纯?
“怎么把脸弄成了这副模样?”阮白纯一脸遗憾。这张脸若还是好好的,至少还可以拿着换好些资源。
想玩阎情睡过的人,可不在少数。
詹无忧像是明白阮白纯的遗憾,声音恭顺道,“不服管的刺头太多,不小心中了招。您放心,即使这张脸毁了,我能为您做的,也有很多。”
“乖孩子。”阮白纯似乎满意他这个回答,轻笑一声后,逗弄宠物似的伸手抚了一把詹无忧。
似乎是对于他听话的奖励。
身体传来一阵愉悦与愧疚的心情。如同渴望得到温暖却又因为私心做了坏事被原谅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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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情绪,复杂又纠结,让詹无忧轻轻皱了皱眉。
时间如手中沙,转眼几年而过。
再回神时,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上已经爬上了些许皱纹。她此时正不耐的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让你处理掉的人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詹无忧迟钝的感觉到了双膝处传来的刺痛,不亚于断骨般的痛感让他额角的青筋鼓了鼓。
他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跪在一块冰块上。
简单的冰块不至于让他的膝盖这么疼。
但他很快又想起来,哦,他这双腿曾经被打断过,而且还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手术,术后感染差点让他截去了这双腿,等第二次术后,复健了大半年才能行走。
怪不得跪在冰上会这么疼。
而后他听见自己说,“抱歉,王致太狡猾了,我只顾着对付传家,没料到他会挑这个时间走。养母,您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