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绍应下。
晏母说没什么大的问题,倒没说谎,晏父不肯离婚,晏母难得的强硬了一回,大不了鱼死网破。
而这次事情的起因,却是要从晏绍离家出走后说起,晏绍说的那番话,后来被晏母反反复复想起,犹如着了魔。
维持着这种表面的“一家子”,维持着自己的脸面,不敢想离婚过后的日子,一切来源不过是习惯了,甚至麻木了。
晏绍的离开,像是在她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之后晏父继续赌,被人要债找上门,打得骨折,他躺在床上的那段时间,她以为他变好了,然而等他好了后,却又故态复萌。
她意识到,一切都没变,也不会变。
离家出走不愿回来的大儿子,整日沉默瑟缩的小儿子,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离婚。
十七岁大的儿子远比她通透。
晏绍在晏遥醒了后,就带着他回到了晏家,他没在晏家多待,晏遥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哥哥走了,瘪着嘴趴在门口,等晏绍消失不见,就跑回了房间。
晏母从晏遥的小背包中拿出晏遥的东西,当他看到里面一叠折得工工整整的钱时,手上一僵。
——
“今天你还要去上班?”喻敛半躺在靠背椅上发问,嘴里嚼着草莓味的粉红色口香糖。
“嗯。”晏绍把手机塞进口袋,拿上房门钥匙,“现在还来得及,我先走了。”
“不去行不行啊?”喻敛拖着尾音道。
晏绍:“休息一天够了。”
这就是不行的意思。
喻敛吹了个泡泡,啪叽一下破了。
“那
几点下班?”
晏绍:“六点。”
“那……”喻敛顿了顿,“晚上出来玩吗?”
晏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双眸潋滟:“行。”
上午十点,晏绍在市中心广场发传单,喻敛和肖甫白在一家具乐部打桌球,两人交替轮流上,没一会儿肖甫白就觉得没意思。
肖甫白扔下球杆,“还不如找几个人出来打篮球,不玩了,反正怎么玩都是你赢。”
喻敛挑眉:“你不是要有逼格?打篮球怎么配得上你的气质。”
肖甫白丝毫不介意被自己打脸:“我那就是胡说八道。”
喻敛手机响了,他放下球杆,看了眼消息,抬眼道:“人到了,走吧。”
肖甫白“呦”了声,“你在这边还真交到朋友了啊,就你这狗脾气……”
喻敛眯了眯眼。
肖甫白感觉脖子一阵发凉,求生欲上线:“不、不是,哎呦,瞅我嘴巴子抽的——哎嘿,来了几个啊?”
喻敛:“一个。”
“男的女的啊?”
“男的。”
“……”
喻敛:“他会对你胃口的。”
肖甫白唉声叹气。
喻敛叫来的人是池军,池军在这儿玩得久,喻敛在微信上问了问他哪些地好玩,池军得知他要带朋友玩,一拍脑袋瓜子,道喻敛可算问对人了。
他正好闲得慌,就跑出来了。
池军还保证,一定让喻敛那朋友宾至如归,感受快乐。
事实证明,喻敛的决策没错,池军和肖甫白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契合度,两人凑一块,没一会儿就熟得跟认识好几年的样子。
*
傍晚十八点。
晏绍收完东西,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等车,他拿出手机,就看到了喻敛给他发的好几条消息,恍然间想起他早上答应了喻敛晚上一起出去玩。
喻敛第一条消息是中午发来的,问他吃过饭没有,还顺道发了两张照片,是一碗撒着香菜的面条。
在下午两点,喻敛又发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照片,背景似是在游戏厅之类的地方,入镜两个勾肩搭背的背影,在篮球框下。
【喻敛:时间过得好慢。】
不知为何,晏绍看到这条消息,眼皮子一跳,莫名觉得其中参杂着暧昧的亲昵,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吐
槽,却仿佛在诉说着他和喻敛已经好几个小时没见。
晏绍摸着心脏的位置,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来,仿佛橘子味的汽水,酸酸甜甜。
这……是什么感觉?
好像开心,又好像不是开心,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似乎舒适的张开,心间被填得满满的。
最后一条消息,是刚好十八点整发来的。
【喻敛:下班了吗?】
晏绍打字回消息,已经距离十八点过去了五分钟。
【下班了。】
那头回消息很快。
喻敛直接发了个定位。
【喻敛:我们在这。】
晏绍轻轻吐出一口气,点开定位,定位显示的地方是一家ktv,离他不远,也就一公里的距离。
【晏绍:我马上来。】
【喻敛:嗯嗯。】
晏绍的手悬在屏幕上,微微垂着的睫毛颤动。
为什么要回叠字?
晏绍在半个小时后抵达ktv。
天还未全黑,西边斜阳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路灯已经亮起,照在晏绍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柏油路上,来往的车辆行驶而过。
晏绍没来过这种娱乐场所,他看着富丽堂皇的大厅,暖色方块的瓷砖光滑亮堂,棕色的皮质沙发空荡荡的。
他站在门口,给喻敛发了个消息,下一瞬,喻敛的电话就弹了出来。
晏绍心一跳,接了电话。
那边先是嘈杂的歌声,没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晏绍能想象得到喻敛从包厢出来的模样。
喻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在哪呢?”
晏绍:“门口,你们在哪个包厢?”
喻敛道:“你在下面等会,我下来接你。”
晏绍:“好。”
五分钟后,大厅转角口出现了喻敛的身影。
喻敛一眼便看到了在大厅候着的晏绍,晏绍坐在沙发上,微垂着脑袋,背脊挺得笔直,透着一丝不苟的气息,一下就把喻敛带回了学校的课堂。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快步走到晏绍面前,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突兀出现的脚步声让晏绍抬起了头,他看到喻敛朝他走来,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不早点打电话?”喻敛在他面前站定,眼睛里带着点点笑意。
晏绍想了想,道:“也没有很晚。”
喻敛
从喉咙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晏绍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发笑。
“没事,走吧,大家等着呢。”
晏绍没深思喻敛嘴中“大家”的含义,只以为是池军和肖甫白。
直到他推开包厢门。
包厢中的音乐泄了出来,两男两女坐在沙发上。
池军手搭在池楠肩膀上,扬了扬下巴:“怎么样?像吧!嘿嘿,大家都说可像了。”
池楠面无表情的推开池军的手,池军锲而不舍的又搭了上去。
池楠身旁还坐着一个小巧的身影,日常扎着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衬得格外温柔。
肖甫白犹如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狍子,满脸新奇的看着池军和池楠,他坐在沙发的拐角处,正对着门口,余光看到包厢门被推开了,肖甫白一拍大腿。
“他们来了。”
另外三张脸同步看向包厢门口。
暗淡的光线下,池军和池楠的五官更加相象,有种复制粘贴的诡异感,特别是两人摆出同样表情的时候。
肖甫白把包厢音乐的音量调小了,挥摆着手:“晏绍,来,来我这坐!”
余莜莜侧着头,腼腆的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
“晏绍坐这吧。”池楠开口截道,她推开池军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表情嫌弃,“我不想跟我哥坐一块。”
池军、池楠和余莜莜坐在沙发正中间,池楠走后,中间空出了一块,池楠跑去点歌了,余莜莜往旁边挪了挪。
喻敛把晏绍摁离池军半米宽的地方坐下,其余人注意力被池楠点歌吸引,倒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除了余莜莜。
余莜莜舒出一口气,也不知是放松还是失望。
“妹,给我点一首《死了都要爱》!”
“我我我!”肖甫白举手,“我要唱情歌!”
包厢氛围热热闹闹的,池军和肖甫白两人对唱情歌,一个唱得比一个要命。
晏绍一坐在包厢的角落吃着水果,仿佛和包厢的沙发融为了一体,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不受外界所打扰。
喻敛挤在晏绍身旁坐下,看着几人轮流唱歌,麦递到手里偶尔就唱两句。
半途,服务员送了个水果蛋糕进来,说是一名肖先生订的。
肖·先生·甫白拿着麦道:“兄弟,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啊!”
池军:“你生日啊?我是不是该随个红包?”
“哎,你们不早说!”池楠拿着另一个麦,“要不我就给你做个蛋糕提来。”
喻敛清朗的声线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没事,今天不是我生日,大家随便玩就是了,不用有心理负担。”
“对对。”肖甫白道,“随便玩……那什么,阿敛,你要不要许个愿?”
喻敛看着拆了的水果蛋糕,好几秒后,扯了扯嘴角:“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