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睿打了个哈欠,站在亲爹身后:“这都三更天了,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很显然,为了五十万黄金,熬再深的夜也不为过。
又打退了一波,陆小凤有了一种梦回济南积翠楼守剑的感觉,那时候尚且有谭昭的美酒犒赏,现在呢,只有恼人的春雨。
谭昭就是这个时候,撑着把雨过天青色的油纸伞到了小楼门口。
小楼果然夜不闭户,谭昭收拢油纸伞,将之靠在门边,这才施施然走了进去。
然后,他就猝不及防对上了四双眼睛。
这么齐?难道是系统提前通知过了?不应该啊?
“阁下这般光风霁月,居然也为了区区五十万两黄金来窃十五城?”
啥?区区五十万两黄金?谁这么大口气啊?
谭昭定睛一看,哦,是他养的崽啊,怎么越大越败家,他看了一眼冷峻的冰雪剑客,心想万梅山庄还没破产,可真是奇迹。
“谭……昭?”
陆大爷惊讶之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天呢,夭寿了,早知道十五城被觊觎就能召唤好友,他早就撺掇司空摘星来偷了!
谭昭顶着巨大的眼神压力,故作轻松地摸了摸脸:“这么容易认出来吗?其实也……”
还没等他说完呢,有个小炮.弹直接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腰,抱得贼紧,他差点都呼吸不了了。
“二叔!二叔!呜呜呜!二叔你现在是人是鬼啊?”
……个死孩子,气氛全被冲散了。
花满楼看不见,甚至好友连声音都变了,但他知道,这是谭昭。
夜很快更深了,谭昭也终于弄明白这江湖三大巨头半夜不睡在搞什么,搞了半天,还是玉罗刹在搞事。
可以,这真的很玉罗刹。
谭昭摸出一个阵盘:“是我考虑不周,当初就该把它连同剑一起给你的,这大晚上的不睡觉,陆小鸡你发际线都后退了。”
陆大爷当即跳起来:“你发际线才后退呢!陆大爷我不知多俊秀帅气!”
此时,西门吹雪诡异地看了一眼陆小凤的发际线,然后又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陆小凤:……没爱了没爱了。
有了阵盘,除非是能破译阵法的大师,否则即便是西门吹雪,也取不出阵盘里的十五城。而这世上能破译谭昭阵法的人,有,但大概率都不再这个世界。
大家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西门睿一醒来,就冲去找失散多年的鬼二叔,却发现二叔居然站在太阳底下跟亲爹说话。
不是鬼?!
昨夜细雨过后,今早就放晴出了太阳,不用再守着十五城,陆大爷不知跑哪儿去了,倒是临走前找谭昭要了一壶烈酒。
“听说你习剑了。”
谭昭:……毕竟这世上,谁也逃不过真相定律嘛。
“对不起,当初我年少轻狂,说的话有些过于偏执了。”
西门吹雪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谭昭,遂发出了他的标志性声音:“所以,你的剑呢?”
“怎么?想比剑啊?”
西门吹雪抱着剑转过来:“有何不可?”
花满楼过来时,就听到了这段令他头痛的对话。
他早该猜到的,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真的听到,心中还是有担忧。
“可以倒是可以。”可怜他的本命飞烟剑,到哪都被天道爸爸压制,这会儿他盘剥了一下,居然只有不给剑才能拿出来使使。
说起来,不给剑原本铸得潦草,却是他用得最多的剑了,虽未凡铁,却已带上了他的气息。谭昭辅一拿出来,西门吹雪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好剑。”
“你这么称赞它,它会开心的。”
“它本就是一柄好剑,剑名为何?”
谭昭:……又到了我最不喜欢的环节了,当初我为什么脑子进水取这么个名字?
“名为不给。”
花满楼&西门初雪&玉一霸:……不愧是你.jpg。
不给剑这个名字听着是潦草了些,但细品确实很符合这柄剑给人的感觉,疏阔旷达又极度恣意,蛮贴的。
再说,一柄剑好不好,不是名字来确定的。
西门吹雪如是道:“我开始期待了。”
……那倒也不必。
小楼的盗剑客依然络绎不绝,但奇怪的是,小楼的主人却不在家。不仅如此,十五城还大喇喇地搁在名堂上,只不管是谁,都摸不着这把剑。
便如同那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甚至有人是看着花满楼将剑挂上去的,只再想取下来,就是千难万难了。
有识货的看破这是阵法,也有人去请了阵法大师,但……这设阵之人造诣极高,果然花家人脉之广,令人咋舌,也不知江湖上何时又出了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阵法大师。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江湖上,有人不信邪跑来试探,但皆是折戟而归。
时间一长,大家也都习惯了,甚至已经成了扬州城江湖人士到此一游的重点旅游项目。对此,花满楼倒是觉得还行。
而他觉得不行的是,老朋友刚回来没几天,就说要替他看眼睛。
“当初是五年的内力,现在又是多少?”
谭昭:……七童,你变了。
花满楼也很无奈,他这双眼睛能看到已是奇迹,像现在这样,十天半个月能看到一次,已经非常好了,实在不需要朋友再为他牺牲。
“当初我是被你唬住了,后来回来一想,恐怕不止五年的内力吧。”花满楼说完,脸上全然都是认真,“谭昭,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撒谎?”
“……这次真的没有。”
但谁让“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呢,花满楼已经承了谭昭两次“牺牲”:“我的眼睛,是无数名医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我知道你有些神妙手段,但这世上一啄一饮,自有天定。我已经很习惯现在的生活,你实没有……”
还是记忆中的花满楼,这么善于为别人思考,谭昭托着腮,忽然伸手并指蓄以灵力在花满楼的眼睛上抹了一圈:“七童,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我想能让你看见。”
这话真挚极了,花满楼只觉得眼前一晃,一个年轻男子俊朗的模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陆小凤居然不提,谭昭居然又换脸了?
谭昭立刻坐正:“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帅?”
花满楼立刻福至心灵:“……这是你本来的模样?”
“知我者,七童也。”谭昭简短说了一圈自己的经历,才道,“所以七童你安心啦,不花多少功夫的,灵力能续接坏死的眼球神经,与我而言,这是一桩极简单的事情。所以,多为自己考虑一点,我听陆小凤说,你还没成家?”
花满楼:……感动瞬间荡然无存。
这世上,习惯黑暗需要很长时间,但迎接光明,却并不需要。
谁又能拒绝光明的拥抱呢?即便是花满楼,也做不到。习惯黑暗并不代表喜欢黑暗,花满楼是这世上最热爱生命和自然的人,谭昭从前是做不到,现在有能力,怎么可能会放任朋友继续看不见。
能忍到此刻才告诉花满楼,不过是前段时间偷偷在替人改善坏死的神经,毕竟七童这人有时候还挺拧巴的,如果对方不答应,谭某人是有考虑“先斩后奏”的。
“什么?七童你彻底能看见了?”陆大爷高兴得跳起来,“快!老谭,快把你的好酒统统拿出来,咱们不醉不归!”
就连西门吹雪,都对花满楼表达了感谢。更不要说西门睿小少年,哭得差点没把人花叔叔的绸缎衣裳变成一把干酸菜。
“行了行了,明天就是你的生辰了,还哭呢?”
“那二叔,你准备好送睿儿怎么大礼了吗?”
谭昭故作犹豫:“一定要大礼吗?”
玉一霸狠狠点头:“那当然,二叔你欠了那么多,不得补不分大的吗?”
……说的也对。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便是向来自律的花满楼,今夜也难得放纵了许多。
“谭昭,你酿酒的手艺,居然又精进了。别当剑客了,改行做酿酒师吧,我偷七童家的钱养你啊~”
陆大爷就是有这份能耐,一句话能把在场三个人一起得罪,特别是西门吹雪,劝人不学剑,冷气放得嗖嗖的。春寒料峭,也不多如此了。
十三岁虽是小生辰,但因为今年有故人归来,所以办得热热闹闹,西门睿收了一份真真正正的大礼,大到脸皮厚如他,也有些手软。
不过手软归手软,西门睿还是收了。
陆大爷见此,立刻明示:“再过两个月,就是我的生辰了,老谭,以咱俩的交情,你懂的。”
谭昭:“不,我不懂。”
“不,你懂!我也不求这样,把你的酒窖送给我就行了,嘿嘿~”
“……陆小鸡,你是酒做的吗?”
陆大爷很是自得地点点头:“那当然,我的血液里流淌的,都是美酒。”
谭昭失笑,倒是也没怎么拒绝。
生辰热热闹闹地过,等西门吹雪要带西门睿离开游历时,约定的比剑也提上了议程。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上,晨光熹微,近乎天亮未亮的时候。
谭昭提着不给剑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