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二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马玲玲,“你做饭洗衣服,让阿宝看着胖墩,我和你娘去田里。”
“我把阿宝叫起来了,让他也跟着去帮忙。”不待马玲玲开口,柳氏就出了声,“阿宝都七岁了,也该学着点了。”
顾老二犹豫了一下,又点了下头,“也好,那玲丫头要辛苦一点了,既要……”
马玲玲要急哭了,忙去看柳氏,她会这么好心乐意去叫娇娇过来帮忙,还这么不依不挠的,就是想把家里的活甩出去。
“玲丫头是个不成器的,她能忙得过来,就算她做的过来,我也不敢让她做,胖墩正贪玩的时候,一眨眼就上房揭瓦的。”知女莫若母,柳氏看也没看她,就帮着接了口,“你先和阿宝去田里,我帮着把家里的事情做好了再来,玲丫头帮忙带着胖墩就行了。”
“阿宝能做什么?”顾老二也不傻,知道柳氏这是不舍得辛苦她自己的女儿,平日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是个当后爹的,又要脸,不想让人背后嚼舌根子,说他苛待继女。但对庄户人来说,秋收是大事,赶早不赶晚,“玲丫头也不小了,实在不行,背着胖墩做点家务怎么了,眼下是秋收,谁不吃点亏?”
柳氏当然知道秋收也紧,她也不是自个儿偷懒,顾老二要娇娇过来帮忙,打着什么注意,她门儿清,她不阻止,是想跟顾老二卖个好,更重要的是,也是为了她自己的女儿着想,让娇丫头帮着承担家务活。
顾老二说的话,无可厚非,柳氏也无从反驳,抿了下唇,又只得退而求其次,“那让阿宝在家里看着胖墩,玲丫头做饭,我们两去。”
顾老二盯着她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就拿着早就准备好了的箩筐走了。
柳氏瞪了阿宝一眼,“把胖墩看好了,不然回头有你好果子吃。”
阿宝唯唯诺诺地应了,马上走到了正坐在宽板凳上的胖墩面前,不错眼地盯着这个小魔王弟弟。
比起看着弟弟,阿宝宁愿去田里干活。因为弟弟真的太皮了,他不能骂也不能打,弟弟自己顽皮磕着碰着了,他也要受罚。
柳氏这才满意了,又看向马玲玲,“你也是个没用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活该你受这份累。”
马玲玲努了努嘴,在她娘面前,她就没那么乖了,“人家不来,我有什么办法?”
柳氏看着顾老二走远了,瞪了她一眼,“你也盯着点你弟弟,别让阿宝欺负他。”
马玲玲不耐烦:“行了行了,你赶紧去吧,免得回头他又生气,冷着脸,大家都不痛快。”
这个他就是指顾老二,马玲玲私下里也没那么嘴甜,把柳氏往门外推。
柳氏没什么可交代的了,这才出了门。
第8章
庄户人家都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活,一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劳作,所有的喜悦就在秋收上。老天爷仁慈,今年风调雨顺,田里的庄稼、地里的小麦苞谷等等,都是硕果累累。
自然,大丰收的喜悦和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顾辞和娇娇现在住的这个屋子离村里的晒谷坪近,打太阳出来起,就一直有人在那里忙活。
“娇丫头啊,这几天要把你的两只母鸡看牢了,别让它们跑出来偷吃谷子。”刚从晒谷坪下来的年轻妇人看到娇娇正带着两只母鸡子啊院里溜达,就不冷不热地提醒道。
这位年轻的妇人是吴铁柱家的媳妇,这吴家当时也是逃难过来,才在顾家村落了户,虽然在这里扎根了三辈,但在顾家村里,依旧是外来户,平常与他家走动的人也少,但不知这铁柱媳妇怎么得了眼高于顶的柳氏的眼,两人的关系却是不错。
娇娇之前刚到顾家时,常看到铁柱媳妇上门,自然是认识的,但她不喜欢这个妇人,也没搭理,依旧走两步,扔一把剁碎的草,让两只母鸡跟着她身后晃悠。
“嘿,你这丫头,跟你说话,怎么不理人了?”铁柱媳妇和柳氏穿同一条裤子,知晓柳氏不喜欢娇娇,她刚刚就是故意没事找事,娇娇不理她,她反而找着理由找茬了,“也对,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下贱胚子,能懂什么规矩?”
娇娇站自己院里带着两只母鸡玩儿,莫名奇妙就被人骂了一顿,气得两眼通红,可她又实在不会骂人,只能用圆溜溜的眼睛去瞪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对这些乡野村妇来说,完全没有杀伤力的话,“你不要到我们家门口来,不欢迎你。”
铁柱媳妇看着她这模样,不由一乐,“顾家大姐儿说这个话都要掂量掂量,毕竟这地还是顾老二的,你?一个捡来的小杂种,还敢在这说大话?”
“铁柱嫂子这是在说谁是小杂种?”她媳妇话一落,顾辞就从她身后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姐姐。”娇娇一看到顾辞,立马就奔了过去,刚刚还只通红的眼睛,一到顾辞怀里,立马就化成了眼泪,噼里叭啦地砸到了顾辞的衣衫上。
“大姐儿……”铁柱媳妇刚刚敢一句比一句说得难听,就是注意到顾辞没在家,哪曾想人会在这个当口从她身后过来,神色讪讪道:“我看娇丫头在放鸡,你们这里又离晒谷坪近,提醒她看着点鸡,别让它们去糟蹋了谷子,嫂子这是好心了。”
顾辞摸了摸娇娇的脑袋,神色冷然地看着她,“铁柱嫂子刚刚骂谁是杂种?”
铁柱媳妇没想到顾辞这么难缠,心里不由恼上了,但村里人都知道,三年前去服徭役的人就顾辞活着回来了,不仅里正村长和村里的老人都把她当大英雄看待,大伙私底下也说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身上有煞气,招惹不得,铁柱媳妇惜命,自然不敢给顾辞脸色看,只能小意讨好:“你知道嫂子就是嘴欠,大姐儿就饶了嫂子这一回吧,就当我嘴臭瞎说。”
“你嘴欠是你的事,凭什么来给娇丫头难堪?”顾辞并没把她的讨好放在心上,低头给娇娇擦了擦眼泪,然后抬头看向铁柱媳妇:“再说了,嫂子伤害的是娇娇,就算道歉,也该跟娇娇道歉。”
“你让我跟这个野丫头道歉?”铁柱媳妇以为自己听错了,尖起声音,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不该吗?”
看到顾辞那双锐利的眸子,铁柱媳妇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朝娇娇看去,“娇丫头,都是嫂子嘴巴臭,嫂子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说了,你这次就原谅嫂子吧。”
娇娇看了她一眼,又快速把头埋在了顾辞的腰间,朝顾辞低声道:“姐姐,我不喜欢她,不想要她到我们家门口。”
顾辞轻声嗯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铁柱媳妇,“这次就算了。娇娇胆子素来小,嫂子这次把她吓狠了,以后嫂子没事就不要来吓她了。”
“我省得的,省得的。”铁柱媳妇如蒙大赦,“家里忙,那嫂子就先回去了。”
顾辞没搭腔,铁柱媳妇自己灰溜溜地往回走了。等人走远了,小姑娘才从她身侧探出一颗小脑袋往外看。
“没出息的。”顾辞恨铁不成钢,想起小姑娘刚刚被人骂了也不知道还口,心疼之余又生气,戳着她的额心教训:“我平日怎么跟你说的,输人不输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瞧瞧你。”
小姑娘知道她疼着她,不会把她卖掉的,现在也不怕她的冷脸,抱着她的腰,软声软气地跟她撒娇:“我、我不知道怎么骂人,也骂不过她。”
顾辞微愣,这才想起娇娇的性子来,上辈子她们认识了这么久,她也从没见她说过出格的话,做过出格的事,言行举止一直都像个世家小姐。
不过可惜的是,娇娇当时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的身份证明也只是当时身上的一方帕子上绣了一个小小的“林”字,娇娇这个名字还是她当时看着小姑娘娇娇弱弱的,随口起的。
“姐姐,你是生气了吗?”见人久久没搭腔,小姑娘又有点慌了,扯了扯她的衣袖子,小心翼翼地朝她看去。
顾辞拉回思绪,朝她笑了一下,“没有,姐姐没生娇娇气。”
若娇娇真是大户人家娇贵的小姐,自然是学不来这些乡野村妇的做派的,别说是小姑娘,就是她,那些妇人骂的粗鄙下|流话,她都骂不出口。
想通了这一层,顾辞瞧着娇娇这柔柔弱弱的性子,突然又释怀了,“不会骂人那就不和那些人对骂。往后要是姐姐不在身边,再有那些坏人骂娇娇,你就跑屋里,往耳朵里塞两团棉花,免得污了咱们娇娇的耳朵。”
娇娇忍俊不禁,抿着唇笑得眼睛弯弯,“嗯,我听姐姐的。”
匆匆赶过来的贺氏远远地就瞧见这姐妹俩在嘀咕,走过来正好听到娇娇这一句,顺势就接了话头,“什么听姐姐的?”
“大舅母。”娇娇正对着门口,一抬头就看到了贺氏,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小姑娘还是很喜欢这个给她买糖的大舅母的,上一次见着人了就跑,确实是害羞。
“哎。看来大舅母上次的糖没白给,闺女这次的嘴甜了不少。”贺氏欢欢喜喜地应了,走近一看,才发现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又立马虎了脸,“哎哟,是谁欺负我闺女了,这兔子眼睛,可怜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