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弟弟,虽然被柳氏教坏了,心里却还是向着她这个姐姐的,性子是畏缩了点,但好歹还是个好的。
顾辞看着这样的弟弟有些庆幸,也打定主意,等阿宝和她亲近起来了,就把阿宝带到自己身边来教养。
“你玲玲姐骗你的,姐姐的日子过的不苦。”为了不节外生枝,顾辞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跟阿宝说大舅母给她们送肉过来吃的事,“阿宝回去跟爹说,就说姐姐吃了晌午饭,就不去吃了。”
阿宝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转身就朝顾老二家小步跑了。
顾辞目送那个小豆丁的身影消失在下坡,这才笑了一下,又转身去了灶房,只见小姑娘正拿着勺子在那一勺一勺舀着玩儿。
“怎么不吃了?”顾辞看那碗黄豆没动,抬手在小姑娘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下,“就吃饱了?”
小姑娘被掐了也不生气,舀了一勺豆子转身就往她的嘴里送,笑嘻嘻地道:“轮到姐姐吃了。”
合着小姑娘一直在等自己?顾辞看着有些傻里傻气的小姑娘,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就着她的手吃了,然后又把勺子拿了过来,“好了,该你了。”
“啊……”小姑娘乖巧地张了嘴。
吃了黄豆后,两人又各喝了一碗汤,娇娇贪嘴,吃得肚皮圆圆,撑着了,抱着肚子在那哼唧哼唧,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我就担心你吃撑,刚刚那馒头让你吃不完了就别吃,你嘴硬,说能吃完,现在好了,知道难受了吧?”顾辞又气又心疼,一边把煮烂了的豆子盛到大碗里,一边数落她。
小姑娘捂着肚子,乖乖坐在外面的老槐树下,也不敢回嘴。
顾辞出来,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数落了,“吃饱了最难受,别坐在那里,去屋里走动走动。”
娇娇看了她一眼,慢腾腾地往屋里走。顾辞把灶房收拾好了后,也跟着进了屋,见小姑娘一张脸皱巴巴的,又担心,“想不想吐?除了撑,还有哪里难受吗?”
“没有。”娇娇摇了摇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撑着了。”
顾辞也就不担心了,将拿进来的大碗也放进了桌上的木盆里,“走动走动消消食就好了,等这豆子凉了,等会你去板根叔家走一趟,回来就能睡午觉了。”
外面道上的人多,顾辞怕村里的妇人乱嚼舌根,在装豆子的大碗外套了了破旧的布袋,放进篮子里,让娇娇提过去的。
板根婶两人虽然没有子女在身边,但日子过得却是不错的,但老一辈省吃俭用惯了,板根叔也是这两年身体不好之后,把家里的田佃出去了,日子才过的清闲下来。
“娇丫头,这个点儿,你怎么过来了?”板根婶长着一张马脸,平日也总是耷着神情,看起来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虽然两家相隔近,但柳氏和板根婶两人历来不对付,连带着她看家里的那些小辈也不顺眼,今天过来请人过去帮忙,一是抱着顾辞如今和柳氏不对付,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心态,二来也是她一时也找不到旁人帮忙。
娇娇有些怕她,但想起姐姐的话,还是朝板根婶腼腆地笑了一下,“姐姐黄豆炖骨头汤,份量多,天气热,担心坏掉,让我给您和板根叔送点过来。”
板根婶愣了一下,随即努力扯了一抹笑,“大姐儿有心了。”
说着,她也没推迟,把那个破布袋接了过来,进了里屋,隔了一会,又把布袋还给了娇娇,“回头帮我跟你姐姐说一声,劳烦她惦记了。”
娇娇点了点头,提着布袋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欲打开去看时,板根婶不让,“你和大姐儿都是个好的,只是可怜大姐儿她娘死的早,才这么被柳氏那个毒妇这么磋磨。婶子和你叔日子过的比你们两个丫头要好多了,让你姐别瞎操心。”
布袋里比拿过来时还重,肯定放了东西,娇娇知道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可她又不知道怎么办,站在原地急的不知所措,“婶子,这、我、我不能拿您的……”
“快回去吧。”板根婶根本不给她拒绝的余地,又把她往外推,“婶子家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就不留你了。”
娇娇脸皮薄,被人下了逐客令,只好提着篮子犹犹豫豫地往回走。
回了家,把空碗拿出来时,才知道板根婶往里面塞了一大包零嘴,娇娇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糕点和酥糖,吞了吞口水,又怕顾辞误会,“姐姐,这些、我不知道,板根婶不让我看。”
糕点和酥糖对这些庄户人家来说,都是奢侈的东西,是贵重的回礼了。
顾辞对板根婶那性子有些了解,是个外冷心热的人,还生怕欠人人情,别人待她三分,她恨不得回人家五分的性子。顾辞收了这些零嘴,弹了弹小姑娘的脑门,“你今天吃撑了,为了惩罚你,这些零嘴今儿都不许吃。”
小姑娘舔巴了下唇,“姐姐不怪我吗?”
“你送东西过去,我就料到板根婶会不会白收。”顾辞笑了一下,“只是没想到板根婶出手这么大方。不过也无妨,她也不缺这点东西,儿女不在身边,咱们帮着多关照几分还了这礼就成。”
礼尚往来,这关系往后才走的亲。若是她没记错,板根婶的儿子很快就要来接他们去镇上生活了,现在打好关系,往后她带着娇娇离开,也能多份人脉。
娇娇想了一会,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姐姐不生气她乱收人家的东西。
给娇娇擦了脸和身子,换了一身清爽的旧衣之后,两人就睡起了午觉。
睡了不到半个时辰,顾辞就被屋外的动静给闹腾醒了,娇娇睡得沉,一点都没受影响,踹了被子,晾着肚子睡。顾辞看她热,也就没给她盖被子了,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院子里,柳氏正在摊谷筏子,像故意制造出噪音似的,摔的噼里啪啦响,看到顾辞出来了,态度罕见的热情:“哟,大姐儿醒了?”
这是知道她们在睡觉,故意的?
顾辞在心里冷笑柳氏作妖的行为,面上却是没给她甩脸子看,“后娘这是在做什么?”
“晒谷子啊。”
村里有共用的晒谷坪不去,新房子的院子也这么大,向阳又好,也不去,偏偏把谷子特地晒到她院子里来,这是几个意思?
“大姐儿不是分家了之后,这院子让你爹晒个谷子也不成吧?”不等顾辞搭腔,柳氏又自顾自地接了话头,“晒谷坪虽然大,但让给人家那些没院子晒的人也好,我家里喂的鸡鸭太多,免得糟蹋,你这里宽敞,阳光也好。”
柳氏说的,她却是无可厚非。秋收大过天,这事即便闹到族长里正那里,也没人敢指摘柳氏的这番话。
虽然知道柳氏肯定不是打的这个注意,但顾辞也拒绝不得,“后娘只管晒就是。”
柳氏挑了挑她那稀疏的眉,摊开了一床谷筏子,又看向顾辞,“对了,大姐儿中午怎不过去吃饭?”
“吃了。”顾辞不想跟她多说,“后娘慢慢晒,我回屋了。”
“哎,等等……”
“后娘还有事?”
“也没啥大事。”柳氏这脸笑起来,乍一看还挺和善的,“你也知道家里田多,家里就我和爹两个劳动力,忙不过来,大姐儿,这谷子晒这里,你帮我翻翻,太阳下山了帮我收收啊。”
原来,是打的这主意了。
顾辞回头朝她勾了勾唇,笑意并没达眼底,“原来,后娘也知道,家里的田,是多的。谷子你乐意晒就晒,但我不乐意帮你翻收。”
柳氏脸上的笑蹭的就消失了,“你这个不孝女,你爹娘累死累活,你就弹着指甲盖耍,也不帮点忙,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白养?”顾辞轻笑出了声,抬眸扫向她,“柳如花,你有什么资格来置喙我?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年在鬼门关徘徊时,那笔救你的银子是哪来的?”
这话一下就戳到了柳氏的痛处,让她心虚不已,被顾辞大逆不道地直呼了姓名也不敢吱声,但她作威作福惯了,又不甘心,嘴硬道:“那也是为了救你们老顾家的孩子。”
顾辞低头笑了一下,又转了话头,“你上午在田间到处诋毁我和娇娇,传出了十里八乡,你要是不怕也坏了你好女儿的名声,不怕她嫁不出去,你只管再到处去嚷嚷,我是如何忘恩负义的人。”
打断骨头连着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柳氏这个蠢货,为了给她添堵,不遗余力地抹黑她,排挤她,却忘了她即使分出去了,也是方玲玲的大姐,阿宝和胖墩的大姐。
柳氏闻言,似乎这才想起这个理儿来,对顾辞更是恨得牙痒痒。不说为了阿宝,就是为了她的女儿和胖墩,她也不能真把顾辞的名声给坏到其他村去。
看柳氏憋了气,顾辞就神清气爽了,径直回屋关上了门,没了睡意,就继续纳鞋底。
末时末,睡饱了的娇娇也醒了,小姑娘无事可做,就又跑出去看她精心喂的两只母鸡,因为院子里晒了谷子,她就把两只鸡都关在了柴房,她蹲在槐树下盯着蚂蚁看。
顾辞看她实在无聊,让她去外面找六婶家的小女儿夏夏玩。娇娇不愿意离开姐姐身边,不乐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