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小厮闻言,立马哭丧了一张脸,“您不会是才来这里一天,就瞧上了这么个姑娘了吧?”
“对姐姐倒只是欣赏,结个知己,可惜妹妹,瞧着小了些。”陆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有自顾自地道:“不过我如今也不急着成家,等上两年也未必不可。”
小厮听得分明,更是惊讶,“就那个脸上满是印子的丑丫头,我瞧着还没她姐姐好看了?”
陆铭又重重地敲了他脑袋一下,“小声点,万一传出去了,坏了人家姑娘名声怎么办?再说了,你懂什么,小丫头那眉眼,水灵的紧,如今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是脸上印子遮掩,再加上五官还没长开……”
对于这两主仆暗地里的议论,顾辞和娇娇这两姐妹自是不知情的,因为照顾顾辞腿伤,又带着两个孩子,板根婶和小顾大夫也不放心,一行人也没分开去逛,先去东巷把盐巴等吃食买了,才赶往西巷买棉花布料等物什。
一行人紧赶慢赶,才在申时把东西买齐全了,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更加不敢耽搁,在入口处取了牛车就匆匆往回赶。
娇娇和阿宝平日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今儿没睡,又跟着走了一路,一坐上牛板车,就困得不行。
但村里老人言,小孩子晚上在路上睡觉,魂魄不稳,尤其是在一些阴山区,很容易被小鬼勾魂,顾辞也不敢让他们睡觉,只能想方设法逗他们醒神。
阿宝还好,从小就是个能吃苦,忍耐力极好的,知道不能睡觉,撑着眼皮熬过了那个困倦期,倒也不困了,反倒是娇娇这丫头,一边应着声,一边就合上了眼睛。
“娇娇,不能睡。”顾辞拿她没办饭,捏了捏她的眼皮,被小姑娘哼哼着不耐地挥开了,也不忍心用力去捏了,只能轻声叫她,“快别睡了,我们就要到家了。”
只想安安静静睡觉的小姑娘不耐烦地在她怀里拱了拱,娇声娇气地撒着气,“别吵,我困……”
“这个名儿没取错,确实是个娇气的丫头。”板根婶在一旁瞧着,又觉得替顾辞不值,“你也太宠着她了,瞧这性子,迟早该被养坏的。”
顾辞知道板根婶是为她着想,不过也并不想多解释,只是笑了笑,随口道:“小姑娘,就该养娇一点,才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板根婶想起娇娇的身世,又忍不住叹息,“都是苦命的人。”
顾辞又捏了捏娇娇的耳朵,她倒不觉得自己苦命,“娇娇,快起来,别睡了,和阿宝起来嗑瓜子。”
一到快要睡着就被人叫醒了,反反复复几次,娇娇也有了小性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顾辞怀里爬出去,坐在一旁,双手撑着下巴,气鼓鼓地醒神。
还没到村里,天都全黑了,好在已经过了最难走的那段路,小顾大夫也不着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把举着。
天一黑,就起风,娇娇畏寒,干巴巴地坐着又觉得冷,但还生着吵她的姐姐的气,就故意往棉花堆里靠了靠。
顾辞瞧她这模样好笑又好气,见板根婶已经把阿宝拉进了怀里,她主动伸手把娇娇拉进了怀里,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气性还越来越大了,姐姐不是不许你睡,只是不能在路上睡。”
小姑娘轻哼了一声,双手却自发自地揽紧了顾辞的腰。
“不许睡了啊,马上就要到家了,到家再睡。”
“知道了。”
“你瞧瞧你。”顾辞听着她气哼哼的声音,摸着她已经顺滑了不少的发揪揪,心里琢磨着可以给小姑娘梳个姑娘发髻了,“看阿宝多乖。”
被表扬了的阿宝羞涩地笑了笑,朝顾辞张开手心,就是一手的瓜子仁:“姐姐,你们吃。”
顾辞瞧着阿宝这乖巧的模样,打从心底心疼,也暗自庆幸一切都还来得及,“姐姐不吃,阿宝吃了吧。不过,瓜子干,吃多了上火,少吃一些。”
“嗯。”阿宝点了点头,又把瓜子仁给板根婶,板根婶拿了一颗吃了,又从自己包里给了他两颗糖,“阿宝剥的瓜子真香。”
阿宝看了看顾辞,见姐姐朝他点头了,这才接了糖,道了谢,又把糖给了娇娇,“姐姐,我门牙松了,快要掉了,不能吃糖。”
顾辞闻言,赶紧凑过去看了看,见他的门牙果然松了,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疏忽,“阿宝,门牙松了,可不能经常用舌头去抵,也别去伸手摇,不然新牙长歪了,可就难看了。”
阿宝一脸如临大敌,他这几天都爱抵,“那、那我不抵了。”
“傻小子,别紧张,姐姐这几天不给你们做难咬的东西,你等着它自然脱落就好了。”
说话间,几人就已经到了村里了,小顾大夫家就在村口,顾辞觉得今天麻烦人家一天了,原本不用他送了,但小顾大夫瞧着她们这么多东西,坚持要送一程。
顾辞推辞不过,也只好应了,临走时,又偷偷给他的牛板车上放了一盒糕点和半斤五花肉。她这一趟出门,东西买了不少,除了拿药的钱,这些棉花布料就花了三两银子。
“早上的馒头还有些,天已经晚了,咱们今儿不做饭了,姐姐把馒头热了,再煮碗热茶喝了,晚饭就先这样。”
两个小的自然没意见,他们这会到家了,也没了睡意,看着堆在屋里的东西,都开心得不得了。
顾辞做事麻利,生了火,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把馒头给热好了,她吃了两个,两个小的一人吃了一个就不肯再吃,顾辞也不勉强,又给他们一人灌了一碗热茶下去,才让他们去洗洗,准备睡觉。
趁着两个小的不在屋里了,她又把东西都稍微理了理,她在家里像个废人一样待了这么久,今儿出门一趟,也觉得身子乏的很。
隔天,天虽然放晴了些,但气温反而下降了不少,顾辞给娇娇和阿宝换了厚衣服,给两人都好好地捯饬了一番,才告诉他们,“今儿咱们去姥爷家,几个舅母来看过我几回了,我腿好的差不多了,也该去看看他们。”
小孩子都喜欢窜亲戚,娇娇如今跟几个舅母熟了,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外人,高兴极了,“我好久都没看到大舅母了,正想她了。”
因为柳氏的关系,几个舅母待阿宝并不亲厚,但阿宝自己倒不觉得,“我也想舅母。”
顾辞把昨天买的东西拿了出来,“舅舅待咱们不薄,咱们也不能做白眼狼,这些糕点和肉带给姥爷,你们没意见吧。”
两人都把头跟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顾辞一人给喂了一颗枣子,“这些红枣就留着,等到腊八节,熬腊八粥。”
收拾好东西,吃过了早饭,三人才锁上门去了李家村。不像去镇上一样赶时间,顾辞也不急,随意两个小的在路上瞎跑。
约莫是之前两人采摘野果野菜有了经验,两人在一个小山垛上还捡了不少野栗子,等到了李家村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顾辞的姥爷年轻时是个铁匠,村里人都管他叫李铁匠,顾辞带着两个小的一进村子,跟她姥爷家交好的村人一见着她,立马就热心地上来打招呼,“这是李铁匠家的外甥女吧?”
顾辞自打她娘死后,就没来过外祖家了,不过她和阿宝的长相都随了李氏,跟舅舅们也有几分像。
“婶子,您好。”顾辞不认识这个妇人,但还是笑着打了招呼,“我是李铁匠家元妹的女儿,这是我的弟弟妹妹。”
李氏是李铁匠家的老小,大伙儿都称她为元妹,这顾辞是知道的。
“我瞧出来了,你弟弟跟元妹小时候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妇人点了点头,“你们好些年没来过了,可还记得你姥爷的家。”
“记得的。”
妇人笑了笑,“李铁匠家如今可不住在打铁铺了,去年建了新房子,你们肯定是找不到的。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顾辞对此并不知情,讪讪笑了笑,赶紧朝妇人笑道:“谢谢婶子了。”
妇人摆了摆手,“顺路的事,恰好我也要去找你三舅母借东西。”
李家村和印象中有些变化,村里的茅草房少了,到处都是青砖瓦房了,看来这两年李家村发展的还不错。
顾辞一路瞧着,看到妇人指给她看的外祖家的那栋青砖瓦房时,也是由衷地替外祖一家感到高兴,村里人没有什么奢望,辛苦一年,全家人能吃饱穿饱,有个安全的落脚处就满足了。
她这厢正想着,就见带路的妇人朝屋旁的一块地里高声喊着,“哎哎,应亭媳妇,快看,我今儿把谁给你们带过来了。”
应亭是顾辞大舅的名,她外祖当年是个莽汉打铁的,但给三个儿子取得名字都温雅,二舅应云,三舅应风,她娘也没落掉,叫应朵。
“大舅母。”娇娇眼尖,顺着妇人的声音看过去,就认出了地里的人,欢天喜地地喊了一声。
一听娇娇的声音,贺氏立马就直接朝她们看了过来,也顾不得地里的活儿,双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一脸激动地朝她们这边小跑了过来,“我的个乖乖,你们来之前,怎么也不让人通知一声,还好今儿大家都在。”
“大舅母。”等到人走近了,顾辞才开口叫了一声,阿宝这会见到人了,拘谨地厉害,但还是腼腆地跟着叫了一声,“大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