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今晚答应了乐水和宜年一起吃火锅。”
“大热天的你们吃什么火锅?!”书永和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随后露出了一脸羡慕:“为什么不带上我!”
“你不是忙嘛……”耿白安眯着眼做出无奈的样子拍了拍书永和的肩膀:“下次,下次一定叫上你。”
看着皇后娘娘潇洒而去的背影,再看看皇上那哀怨的表情,林松捂嘴抖了抖肩膀,随后立刻恢复了平时的神态——咱们这皇上啊,也就皇后娘娘能治得住,自从大婚之后,私底下不仅不再是从前的冷脸,连脾气都好了许多。
不明真相的林松,由始至终都相信皇上和皇后是真爱。
……
然而当晚耿白安睡前,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跪在了她的床前。
“白一叩见皇后。”
耿白安抓着薄被单正要盖上的手猛地一抖,吓得酒都醒了。直到看清来人,这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这几个人真是要吓死她才肯罢休吗!
崇国的帝后都会有各自的暗卫,皇帝有十人,皇后有六人,全是蒙面黑衣人。暗卫只要接受了任命,就只会听从自己主子的命令。皇帝的暗卫是男的,代号一律是“龙”字加排序。而皇后的全是女的,代号是皇后名字的其中一个字加排序。
眼前这位,就是耿白安暗卫中的老大白一。
像现在的太后,她在当皇后的时候身边也有六人,但在当上太后的那一瞬间,就遣散了她们。只有那个时候,暗卫才有了真正的自由,若是提前过世了的话,那些暗卫都是要陪葬的存在。
实际上这些人的存在,耿白安也是在当上皇后的十几天后才知道的,那时候她还以为是刺客,差点大叫出来。
“什么事?”
只见白一递上几张纸,耿白安接过看了之后直皱眉头:“这是哪来的?”
“昨天早朝之后白三来轮值的路上,见到几个大臣鬼鬼祟祟地在说些‘水患’、‘捞一笔’之类的。心下觉得可疑,便让白五白六前去调查,这些就是整件事的过程,还有他们所说的内容。因为时间关系,并没有查得很彻底,但这里是最严重的几桩。”
耿白安神色凝重地仔细看完了这几张纸,静止了许久才叹了口气——看来她避开了宫斗,还真是无法避免朝堂上的争斗,也不知道豆浆有没有查到这些事。
耿白安看了看窗外,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
算了,还是明天下朝之后再跟他讨论一下解决方案吧。
……
“上月,曲杨遭受水患,大水汹涌接连五日,导致民不聊生……”
日次朝堂上,耿白安端坐在朝椅上,看似认真听着底下的朝臣在汇报情况,实则昏昏欲睡。她身边的书永和看起来倒是听得很认真,但耿白安知道,他这种笑容明显就已经很不耐烦了。
这人做了这么长的铺垫,最终的目的不就是要书永和拨款赈灾么?曲杨的情况已经在当地朝臣上奏的奏疏上写得十分清楚明白,可这些人偏偏喜欢再重复一遍奏疏上的情况,真是够浪费时间的。
你一个整天待在崇城的人,知道的东西跟皇帝又有什么两样?难道还能比在灾区的朝臣知道得多?
问题是,昨天不是都说过了吗?本以为今天只是需要继续讨论,没想到还要听这么一大套说辞。
耿白安还打算今天早朝之后将昨晚知道的事情告诉书永和,没想到今天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来这一出了。这些贪官的表情,简直就像饿极了的狗突然见到了香喷喷的肉骨头——还真是够难看的,弄得耿白安心里不舒服。
可即便心中不屑,耿白安还是不得不听他们说完。她转头看看书永和,他却没什么表情,以耿白安对他的理解,估计已经放出了最大限度的容忍,否则书永和是最讨厌这种絮絮叨叨类型的人了。
好不容易说完了,只见书永和作威严状点点头:“你说的朕知道了,如此便拨派三万银碟去赈灾。”
“说来,近年来南方各地水患频繁,北方又易大旱,导致各地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众位有何良策?”
书永和刚说完,方才听到拨银赈灾还蠢蠢欲动的几个人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就像不会做题的学生上课生怕被老师点名起来做题一样。耿白安一眼瞄过去,心中了然,那都是年纪较大、平时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最多的几人。
曾经这些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地来到这朝堂上,打算为大崇国无私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然而时光不只是把杀猪刀,还是一把猪饲料,把他们喂得脑满肠肥,脑里心里只剩下金银财宝。
想到这里,不胜唏嘘。
其中好几个,都是昨天那张纸上提到的人。
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仗着资格老根本没把现在的皇帝看在眼里,还疯狂搞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豆浆这傻小子能不能很好地应对。即便再不愿意,也毕竟是一国之君了,许多事也得自己学着处理。
这时一位年轻的朝臣站了起来。
第13章
“皇上,微臣认为,这水患与旱灾不同,每逢雨季便又急又快难以抵挡。而这水患绝对不能堵。将它阻在上游确实能解一时燃眉,可若是水量增多……”
年轻的朝臣小心翼翼地说了几句,见书永和不仅没有打断他反而不断点头,这才鼓起勇气说了下去。
耿白安认识他,他是刚上任没多久的工部侍郎李国兴。虽然他平时话不多,但每次总能说到点子上,几个月早朝下来,耿白安对他倒是印象颇深。这个时候不仅是崇国,周边每个国家治水患也都是尽量地“堵”。建堤建坝,安全完工的话倒是可以坚持个小几年,可不管再厚的堤坝,也总有被冲垮的时候。
耿白安读了十几年书,自然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可李国兴能在多少年延续的方法中发现弊病并且能想到这些,如此有远见,在这个时代已经很不容易了。且即便是李国兴不说,在清理完这些渣渣之后,书永和和耿白安也是打算大干一场的。
她再看了看那几个老朝臣的脸,啧啧,都要绿了。
书永和的想法自然和耿白安一样,他立刻赞同了李国兴的想法,立刻下旨派他去曲杨疏通水道。眼下正是李国兴建功立业的好时机,自然是对书永和千恩万谢,书永和也有意将他培养起来。
如果他日后依然像现在一样不与贪官同流合污的话,再加上脑子里有超前创新的意识,倒真是个人才。
这边被李国兴“抢”了功劳的老朝臣们不高兴了,李国兴刚谢完恩跪坐下去,就有一个老朝臣站了起来:“陛下,三万银碟本就不多,按照以往的情况只是赈灾各项就已十分拮据,如今再要疏通河道,怕是杯水车薪。”
哟,来了!
书永和的双眼突然放出不一样的神采,微微翘起的嘴角让他显得十分……兴奋?
耿白安皱了皱眉,回头又看了一眼。没看错。看来这家伙也要开始搞事情了。
又想到了昨日分开的时候是因为书鸿羽来找了书永和,耿白安干脆放松了坐姿,将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扶手上,静静等着看戏。结果书永和转过头来对自己眨眨眼,疯狂暗示自己出话头,立刻就明白了书永和想让自己怼的是哪方面,便只能瘪瘪嘴认真了起来。
算了,既然书永和这种表现,那一定是证据充足,就让自己来领这个功好了。
“三万银碟,杯水车薪?”
这两个月一直在一旁倾听、几乎没怎么开过口的耿白安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一次主动开口:“王尚书,您的月俸是?”
“回皇后娘娘,臣月俸为十枚银碟。”
“那这十枚银碟是否足够您一家四口当月开销?”
王尚书听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变,毕竟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李国兴这样意气风发、满腹才华地来到这朝堂之上,加上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也不是个傻子。可现在耿白安指明问他,他却不得不答:“自是足够。”
“当然足够。”耿白安不复方才的温和恬淡,气势一下凌厉了起来:“想必各位也清楚,本宫自幼丧母,父亲又常年在外打战,从小就与兄长相依长大。可或许没人知道,自母亲过世不久后,本宫就执掌了整个将军府的财务。国丈的月俸十五银碟,但长年在边关,没有什么花销,本宫一个月拿到手的就有十四银碟。”
“当年每月除掉本宫与兄长的各项花费与府内各项开支,每个月能存下至少六枚银碟。近年来崇国经济繁盛,多了许多新奇玩意,即便如此,也能存下四枚。父亲回来之后,每个月依然能余出一枚。”
耿白安本事想借机挖苦一下这帮人,自己却越说越是愤怒。这种奸臣贪官,她从来都只是从电视和小说、漫画里看到,现在真实面对着这样的嘴脸,恨不得直接下令给他关天牢里去。
她只能停下来调整一下呼吸,继续道:“或许你会认为本宫小家子气,可治国与治家就不同吗?你我穿好衣、吃好食,去掉府中下人的月钱、修葺房屋的花销,每人每月花费尚且不到两枚银碟,百姓的需求也不过是粗茶淡饭,一颗银珠子就够一家子生活半年。一枚银碟又等于五颗银珠子,整个曲杨百姓不过六万之数,灾民求的也只是吃饱,这‘十分拮据’又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