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儿再出门,是姜芜开车带她,素净的颜色,宽敞舒服的车身,姜芜还细心地为她系好了安全带,若是让沈灿自己选,她想她还是喜欢坐这台车的感觉。
京元市太大了,沈灿侧身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陌生景色,看着姜芜载着她拐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街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姜芜大概是怕她无聊,点开了车载音乐,“喜欢什么歌?童谣怎么样。“
姜芜说着,按下播放键,车子里回荡的还真是童声演唱的音乐。
沈灿想说自己才不听这些,但又想保持自己冷淡的态度,所以那满脸写着嫌弃,但我就是不和你说话的样子,差点把姜芜给逗笑了。
“小鸡小狗小兔子……“
歌词也好蠢。
沈灿始终绷着一张小脸,倒是姜芜很开心,儿歌朗朗上口,很快她就学会了,还跟着一起唱起来。
渐渐的,街道开始变得有些似曾相识。
沈灿看着越来越多熟悉的地方出现在车窗外,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到底还是个孩子,姜芜笑着伸手摸了摸沈灿的小脑袋,沈灿的发质很硬,也随了她倔强的性子,早上编得紧实的蝎子辫,摸上去有些扎手。
“很快就到了。“
她笑道。
姜芜果然没有说错。
很快两个人驱车来到一座居民小区。
姜芜也解开了自己和沈灿的安全带。
这个地方沈灿太熟悉了,这扇小区大门她常常坐着自家车出入,小区里面郁郁葱葱的小路,她常常在饭后拖着爸爸妈妈的手在其中玩耍,还有隐约可见位于小区正中的那栋楼,往上数到十二层,那就是她原本的家。
没有陌生人,独独属于爸爸、妈妈和她的家。
相处也有将近一天的时间,姜芜总算是从沈灿脸上读出了些许欣喜,她很兴奋地看看外面,随后又有些忐忑地回头,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我可以回家吗?“沈灿小心翼翼将这句话问出口。
姜芜笑着,戳了戳沈灿圆嘟嘟的脸颊,随后指了个方向让她看,“你看那是谁?“
沈灿顺着姜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忽然变得璀璨起来,她笑着大喊道,“爸爸,是爸爸。“
她朝着爸爸的方向挥挥手,姜芜贴心地打开车门,放她下去。
沈灿不用任何人帮忙,直接从车上跳下去,就要往自己爸爸的怀里冲,就在这时,姜芜却出声叫住了她。
“灿灿。“
沈灿停住脚步回头警惕地看着姜芜。
姜芜看得出孩子紧张,生怕下一秒自己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又打破了她回家的希望,所以她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下车将一个盒子递到了沈灿的手上。
这是个粉红色的盒子,外身有精致的包装。
沈灿当然知道是什么,这是昨晚姜芜送给自己的礼物,那个自己很喜欢,但却当这姜芜面把头摘下来的漂亮娃娃。
“说过了,这个要送给你的。“姜芜笑着松开了手,盒子自然而然落在了沈灿的怀里,她蹲下身子,直视着孩子的眼睛,“灿灿,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能够在爸爸妈妈身边健康成长,我很喜欢你哦。“
沈灿很聪明,她懂姜芜的话,所以她忽然为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感到一丝后悔。
姜芜轻轻抱了抱她,随后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车上去。
沈灿也学着刚刚姜芜的样子,突然从对方身后喊了一声,“阿姨。“
姜芜回过头。
沈灿抱着盒子,微微垂着头,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这才低声说道,“阿姨,我,我其实不讨厌你,但是灿灿已经有家了。“
小小年纪,一颗七窍玲珑心。
沈慕小时候大概也是这样吧。
姜芜微笑着对沈灿点点头,随后便挥手和她做了最后的告别。
沈灿的父亲之前还站在远处,如今看到女儿和姜芜,便急匆匆朝着这边赶过来。
沈灿看到她这个爸爸兴高采烈,他看到女儿可生不出一点开心。
“姜律师,您等一下。“沈元辰想加快速度,可小区里拐出一辆车阻挡了他的去路,无奈之下,他只能出声吆喝,希望姜芜能够等一等他,再给他点时间做最后的努力,女儿好不容易被沈慕带走了,总不能又这么轻易给送回来吧。
结果那辆拦路的车,慢吞吞开走了,给沈元辰让了路,他再往前看的时候,就只有女儿自己抱着个盒子站在那里。
哪里还有沈慕家中那位姜律师的半点影子?
失望,很失望。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沈元辰,真是找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送走了沈灿,姜芜直接开车去了华策。
刚一进门,小陈姑娘就对她招呼道,“姜律师,有您的包裹。“
姜芜闻言,笑着走过去,小陈姑娘将一个国际快递递给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姜律师,这是您上次去帕斯顿岛旅行寄回来的东西吗?“小陈姑娘问道。
姜芜点点头,“是啊,一些小玩意儿。“
说着姜芜直接在前台就将包裹拆开了,里面有很多带有帕斯顿岛当地风情的饰品,“喜欢什么?“
小陈姑娘也不客气,姜芜招呼她,她也就直接挑了件入眼的,讨个彩头。
姜芜抱着包裹整个华策走了一圈,一圈下来里面的东西也去了大半,最后剩下的除了个别的装饰物,就是一本厚厚的相册。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姜芜将相册摊开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起初几页是帕斯顿的风景,一望无际的大海,银白细软的沙滩,还有璀璨橙红的落日,再往后人就慢慢多了起来,看着照片自己和沈慕动情的笑脸,熟悉的手鼓和当地乐器,姜芜似乎还能够想起那一夜,她和沈慕穿着两条红裙不停舞动旋转的一夜,那篝火的光与热就好像还在她眼前一般。
姜芜灵机一动,她好像知道该怎么讨沈慕欢心了。
第88章
沈慕今天到家的时间要比平常晚一点,但这绝不是故意冷淡姜芜,若是依着她的意思,她恨不得早早回家面无表情往客厅一坐,等着姜律师坐过来,挽着她的手臂,贴着她的颈间,奶猫一样哄她蹭她。
倒不是天悦有什么事,而是腾华傅家那边闹得厉害,傅思遥的心情不怎么好,所以两个人碰了面,沈慕听她念叨念叨。
结果话没说完天就黑了,两个人又各自回家吃晚饭。
回程途中,想着傅家的事情,沈慕难免要长吁短叹一番,有时候就连沈慕自己都说不上父母早逝的自己和傅思遥到底哪一个要更糟心一些。
沈慕的父母发生意外的时候她才三四岁,很多记忆到了现在都已经模糊了,幸福也好、不幸也好,都不深刻,也不真切,但傅思遥不同,傅思遥曾经有一对外人眼中很恩爱的父母,有一个看似幸福的家,这种幸福一直持续到她十二岁的时候。
傅思遥这个名字,是他的父亲为她取的,思也好,遥也好,都是女孩子名字里比较常见的字眼,再说傅思遥的父亲虽然是个商人,但也有那么点酸溜溜的文艺范,给她母亲的说法那叫一个诗情画意,什么遥远的思念,什么矢志不渝的感情,所以傅思遥的母亲很快就被这个说法说服了,一信就是许多年。
思遥、思遥。
傅思遥的父亲和母亲总是这样叫她,她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她以为她们一家人能够和和美美、安安乐乐度过一生,但一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那个女人叫做秦遥。
遥就是傅思遥中被思念的那个遥字。
她是傅思遥父亲的白月光,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女人,哪怕她早已婚嫁,生了别人的儿子最后又守了寡,可只要她再次出现,傅家所有看似圆满的美梦瞬间就都被打破了。
秦遥的儿子病了,娘胎里便带着的病,傅父拿出大把的钱来帮别人的孩子看病,后来看着看着,人也看到别家去了,有了第一次留宿,和多年心尖上的白月光重燃了爱火,那么后续对自己发妻和女儿做多过分的事情都不会让人觉得太意外。
真正的遥回来了,也就不用再思念了,从那以后傅思遥的父亲不肯再多叫她的名字,她的母亲自然也不可能再叫,一瞬间家中冷得像冰窖一般,哪怕是三人正面相对也都是无话,连带着家里的下人,腾华的工作人员也都看出了端倪,听到了风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默契地开始称呼傅思遥大小姐。
十二岁的年纪刚好是最中二的年纪,别人不想叫,不敢叫,傅思遥同样也不想听,就连沈慕,傅思遥也不允许她开口直呼自己大名。
如今沈慕再仔细回想,大概也就是那时候养成了习惯,两个人你啊我啊的,不客气的叫了许多年。
后来傅思遥的妈妈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忍不了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毅然出国,长居国外,她人虽然走了,但婚却不离,硬生生让傅父无法迎旧爱入门。
大概也是亏心事做多了,秦遥的大儿子最终还是没有救过来,靠着傅家的钱强撑了几年最终还是心力衰竭,早早离世,就连和傅思遥父亲生的小儿子也是自打落生起就被查出先天性心脏病,基本断送了像普通人一样健康长大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