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适应了光亮,他打断了山长的口水横飞:“山长别骂了,我有个宝贝要给你看看,这可比你关心的那些马可重要多了。”
果然,山长立刻被他的话吸引:“什么东西?就青明书院那抠门样能有什么宝贝留给咱?”
山长嘴里说着不信,可眼神依旧看向他手中的某物,那眼神一旦黏上就撕不开了。
“这是弩?怎么这么小,给我看看,能有威力吗?快快快……”山长接过袖箭,里里外外不放过一分一寸,恨不得将它看穿了。
“你试了吗?威力如何?能射多远?”
虽然是一连串疑问,但白庆书院山长并不需要对方的解答,因为他很快便做了尝试。
“五尺?不过是个小小的袖箭罢了,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威力?我的天!你这宝贝是从哪儿弄来的?”直到这时,他才有时间肯看对方一眼。
“独眼”便将今日份的打劫经历说了出来。
“……要不是青明书院的那几个老家伙瞪我瞪得厉害,我定不会让那小子随便糊弄过去,估计他还以为我信了他的鬼话咧。
说什么是在西洋店里买的,他们桐城的西洋物件哪个不是从我们庆州这儿过去的,我们这儿都没有的东西,他们那儿能有?”
山长本还抑制不住的喜色这时尽被收敛,“也就是说你不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那你搁这儿和我说这些废话做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既然都碰到了,怎么就不知道问个明白,白白错过大好机会,你不知道一个书院只能打劫一次吗?”
“独眼”挠挠头,想了想,又开心道:“我怎会那般愚蠢笨,山长有所不知,我连那学生的名字都知道了,到时候我们直接去桐城调查一番不就行了,而且我估计过不了几天青明书院的人就得到了,也可以试探地问问。”
“哦,那便好!”山长只觉脑子又轻了许多,“那学生叫什么?”
“叫……顾长鸣,对,就叫这个名字!”
……
被洗劫一空的青明书院上下三四百人,此时都在整理着所剩无几的行李,其中以书为主。
而在学生们看不到的地方,十几个夫子围坐在了一起,脸上均是愁眉苦脸。
一脸上无须的黑瘦夫子道:“这白庆书院太放肆,我们都还没进入庆城地界,就已经开始动手了,害得我都来不及准备,很多东西都被搜走了,这下日子得难过了。”
有人接话道:“是啊是啊,我也是啊,都没来得及准备,白庆书院真的太放肆了,完全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这哪里是让学生磨练,明明是想连带我们一起折腾啊!”
“连件衣裳都没留,那岂不是什么都得买,棉衣袄子哪个不得花钱,现在我们哪来那么多钱,天可是越来越冷了啊!”
“白庆书院这次的确过分了,但是我们能做什么?返回书院告诉山长,让我们的人也提前好好’照顾’白庆书院的人?那也解决不了问题啊,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吧。”
“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先进城再说。”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说话。
最后有一人忍不住了,试探问道:“你们真的就什么都没准备?我可说好了,我是真的没藏多少,得靠你们了。
去年都是我们快要离开庆州才被打劫的,我只当今年也是如此,便没做什么准备,也只来得及往袖口塞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你们呢?”
“才五十两?那是真的少!”接话的人脱下靴子,在袜子里一阵摸索,找到一张银票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我的是一千两,可也没什么用啊,咱这么多人嘞。我有双旧靴子,我在那里头缝了张大额的,这下可是便宜那帮山贼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拿出自己藏起的钱财,有的甚至还没有五十两,有的是一两都没有,除了身上那套体面的衣裳。
“天啊,日子怎么过啊!”
“要不我们早些去白庆书院,在那儿多待些日子,我就不信,他们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冻死。”
“恩恩,不失为一个办法……”
……
这边顾长盛与顾长鸣等人凑在一起,先是趁人不注意将藏在土里的东西挖了出来,再将穿在最里面的衣服脱了下来。
顾长盛还好,因为有把折叠刀,可以慢慢将线挑断,可其他人则不那么容易了,完全是在拿指甲抠。
尤其是在夫子给的这件衣裳针脚十分细密的情况下,则尤其艰难。
顾长盛率先解开,然后将折叠刀给了顾长鸣,小心翼翼地翻开衣服的内层,果然看见里面有一片纸。
顾长盛轻轻将它抽了出来,打开一看,竟是五百两。
以夫子的性格,每件衣服里面的银票金额必定是一样的,一人五百两,那五人便是两千五百两。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担心,夫子拿出这么多钱,自己还有剩不?可别将夫子的所有积蓄都花光了啊!
其他人见顾长盛拿出来了,也不由凑过来看,一看那金额便开心地笑了。
“幸好还有夫子,不然恐怕我们都要惨了,还有好几个月呢!”
顾长盛见他们笑的开心,忍住了往上泼冷水的想法,其实就算是每人有五百两也不足够,冬天快要到了,且不说粗略置办一个人的各种衣物需要多少银子,光看看整个队伍的人数就已经让人头疼了。
到时候若是其他人饿着肚子受着冻,他们能心安理得地独善其身吗?
还是要找一个能来钱的路子啊!
而现在,他们还位于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已经申时一刻了,他们还饿着肚子呢。
晚上睡哪儿呢?可是会降温的,到时候会不会感染风寒?最有可能的是连夜赶路吧,这个地方绝对不能睡人,又不是夏天……
唉……看着顾长鸣笑得灿烂的脸,顾长盛都不好意思打击他。
很快,所有学生得到了夫子们精心商量后的结果——全速前进,直取庆州。
……
在顾长盛负重前行时,季远川也坐着船来到了京都。
大秦朝最繁华的都市。
城墙下叫卖的小摊小贩,飘着香气的美食街,脸上化着古怪妆容的女人,流水的人群,典雅精致的亭台楼阁……
一切的一切都让季远川陶醉。
这里的风气明显要比桐城开放许多,街上的女人不但数量不少,而且她们的抹胸也更低。
就是她们的妆容和发型有点奇怪。有的化得像猴屁股,有的又苍白得像日本歌妓,有的五彩纷呈异常精彩。
不管怎样,季远川对这个陌生的城市充满了期待。
所以——
当顾长盛淌过冰冷的河水时,季远川在京都最大的澡堂子泡澡。
当顾长盛在爬树摘野果时,季远川在京都有名的酒楼喝酒用饭。
当顾长盛半夜还在用冻僵的双腿前行时,季远川已经躺在了温暖的被窝。
夜很凉,被窝却异常温暖,季远川做了个好梦,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90章 哪里有男主
“居泽,有你的信,”一面容清秀的男子走到季远川的窗前,轻敲了两下,“这次的信比上次多上许多,你的学生咋有那么多话要讲,一有空就给你写信……”
被唤作居泽的季远川,于窗前抬起了头,便瞧见宋叔严宋夫子手腕上提着的包袱。
这种场景隔三差五便要来上一回,季远川都习惯了,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酸意,笑道:“怎么又是你来送信,其他人呢?”
“其他人去教抚司了,我瞧见便拿了过来,其中大半都是你的,我都给你挑捡出来了,接着吧。”
季远川从对方的手中接过包袱,从露出的一角可以看出里面的信塞得满满当当,但东西一入手,他便知道有些不对。
平日里信件虽说也是不少,但也不像今日这般,除非发生了什么!
季远川神色未变,淡笑道:“那我就再次感谢宋夫子了,多谢宋夫子不辞劳苦为在下送信!”
宋叔严摆摆手:“哪里哪里,小事一桩,无须道谢。只是……”
见宋叔严面露疑惑,季远川不由问道:“只是什么?”
宋叔严扭捏了几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只是……我想知道居泽的学生们到底都给你写了些什么,你别误会,我并无探究你**之心,只是…只是有些好奇……若有冒犯,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季远川心知他说的是真,并且早就想问了,只是之前彼此不熟,不好说出口,如今大半年已过,两人已成好友。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太过小心了。我那几个学生无非是问我何时回去,或是写上几个难题来求解来了,也并无稀奇。”
宋叔严一脸恍然,总算是了了心中一个疑问:“原来如此……”只是怎他的那些学生就无一人催他回去?
“那居泽便好好看信回信,若是需要寄信,再唤我便可,我就不打扰你了。”
季远川点头,目送宋叔严离开,然后打开包袱,目光在近二十封书信中快速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