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叙能做的只是闭上眼,接受嘴唇上并不熟悉的,陌生的温热触感。
男人对这种事,总是有些天分的,尤其是面对着喜欢的人。
时叙被亲的脑壳缺氧,觉得差不多了,应该不会让脆弱的小谢总感觉自己受到伤害,便伸出手,轻轻推一下身前的人。
仿佛按下了停止键。
谢然喜欢触碰时叙的感觉,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喜欢时叙这个基础前提上。
时叙的意愿是最重要的,接收到时叙可能不喜欢的信号,他就顷刻停了下来,然后观察时叙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讨厌的意思,才柔和眉眼。
时叙这才有机会问他,也是有点好奇:“你去哪?有住的地方吗?其实……”他想说时间太晚了,如果需要现找,其实住在这里也可以。
就听到小谢总十分从容道:“有,我在这里有固定的房间,原本想给你住,担心你不喜欢。”
他说着摸出一张房卡,递给时叙:“就是这个。”
他把房卡交给时叙,也没有拿走的意思,有点像是我的东西都可以和你共享的意思。
时叙点点头,恍然大悟,他这时候才想起来,来时经理对他的殷切目光是怎么回事,只怕酒店和谢家还有些关系。
时叙就不担心了,眉目忍不住弯起,觉得莫名自己刚才精打细算的模样有点好笑。
他把身后的门推开了又合上,也不着急了,更没有进去布置一下,让小谢总留宿的打算。
只是轻轻垂眼,笑着揉揉谢然的头发,主动朝屋外走去:“那就好,电梯在右边,你知道吧。”
他注意到谢然手中只拿了电脑,没有提行李箱,很可能是安置好行李才过来。
果然,谢然点点头:“知道。”
他离开的时候又忍不住亲一下时叙,时叙非常好说话的给他亲,没有拒绝。
他于是依依不舍的走出去,走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叮嘱:“晚上有事的话,要打电话给我。”
这是他应该做的事。
时叙笑着点头,目送他离开,关上门后一个没忍住,敲一下头,为自己先前的自作多情笑出来。
虽然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但模糊间,谢然似乎听到了什么。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收获了什么,又似乎错过了什么。
难搞。
第52章 第五十二只男主
时叙第二天有场戏。
早上五点多就要起,这场拍帝师与君王的最后一面,大军出征,临别前夕,得借着夜色浓郁与晨曦微光。
这时候距离时叙进组其实已经不短了,好几个月,换成电视剧,已经拍完了。
只不过江良导演精益求精,对细节十分看中,镜头都是一寸寸磨出来的,到如今,才将将要拍摄好帝师的戏份。
到剧组时,灯光已经打好,在不断寻找合适角度,副导演转来转去,看到时叙,眼睛一亮:“时老师。”
时叙如今也能当得上一声老师了,剧组这几个月,大家对他的脾性和演技有目共睹,私下都很喜欢他。
副导演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水,笑着道:“暖气刚开,还有点冷,先喝杯水吧。”
时叙眉目稍弯,点点头:“谢谢您。”
“客气了。”副导演说着就笑,她指指不远处临时搭建出的城楼,摇摇头,语气有点怅然,“这就该跟您道别了。”
这句话,一是说,时叙过了这几场戏,也差不多该杀青了,剧组该转战另一个地方,拍君王的变法时代,就不会有帝师出现了。
一是说,现实里的时叙,一旦杀青,除非再有合作,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时叙听出来,歪歪头,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护身符。
是他自己写的,字迹如同主人一般,清隽好看的不像话。
副导演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一看,奇怪道:“这是什么?”
时叙捧着水杯,弯眸笑出来:“送您的杀青礼物,原本想结束后给大家,现在看您舍不得,想着提前给您算了。”
副导演惊讶于他的体贴。
杀青礼物这种东西,并不罕见,稍微有眼色的艺人多少都会意思一下,就是自己不懂,公司派的助理也不会不提醒。
但像时叙这样亲手制作的,显然用了心的,却不多见。
副导演摸摸眼角笑起来,方才她说的惆怅,实际上做这一行的,哪能不见惯离别,她是对时叙的离开有感触,却也是对自己身处的位置。
直到如今收到护身符,她才是真的有些舍不得这温和妥帖的年轻人了。
辞别副导演,时叙左右看看,时间太早,道具组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他便拢了拢大衣,到一旁玩手机。
呆在剧组几个月,又初冬了,z省天寒,风冷的彻骨。
化妆师小跑着过来给他化妆。
小姑娘起的早,看起来没睡好,眼尾有淡淡的青,见到时叙已经坐着等了,非常不好意思,忙道歉:“抱歉时老师,我过来晚了。”
时叙摇摇头,让出位置,递给她一杯刚接的热水,温声道:“没关系,先歇一会,不着急。”
化妆师感谢的双手合十。
边上妆边等待,已经是时叙这段期间早已经习惯的事,他握着手机,双目微微出神。
天还没亮,小谢总大概还没起,时叙知道谢然的作息不算太规律,但应该还没有昼夜颠倒到这般程度。
他起来后可能会去找自己,可是自己那时候大概已经在拍戏了,他会扑个空,打电话大概率也是助理接。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时叙还是忍不住想到,谢然找不见自己后,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
手指轻滑解开锁屏,在意识到达之前,一条提醒作用的消息已经先一步发了出去。
发完后时叙掩唇轻咳,在化妆师无措的目光中歉意笑一下,觉得自己认领某些身份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化完妆,黎殊和导演也并肩走过来。
在时叙面前总显得温顺乖巧的黎影帝,在面对其他人时,身上久经沉淀的强势就显露出来,和导演就某个分镜做出讨论。
导演思虑再三,最终妥协道:“那就试试。”
他目光中有着无奈,但复盘黎殊提出的诸多建议,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生该被老天爷喂饭吃。
早上五点起,紧赶慢赶,等到开拍,也墨迹了一个多小时。
群演准备就位,夜色里,属于君王的墨色旗帜高高举起,迎风飘展。
君王身着墨黑铠甲,神色冷峻,大军于城门前开拔,十一将紧随在他身侧,临近出发,忽然有人犹豫道:“陛下,不知会先生吗?”
帝师是王朝中一个特殊的存在。
君王被他一手扶起,十二将是他为君王选拔,十二将一生只效忠君王一人,对帝师却有感情。
君王听到,神色淡淡,遥遥往身后看了一眼,道:“不必。”
他不喜欢告别,也认为没有告别的必要。
南疆一役,是国家飘摇之际必须要打的一场仗,危险重重,赢了,大胜而归,输了,大不了一抔黄土。
其实年轻的君王私心里没觉得自己会输,也没觉得临行前专门的告别是件多重要的事。
反倒是如果临行前特意告别了,对他来说更像是枷锁,一种传达不好讯号的枷锁。
人还好好活着,告什么别?他会回来的。
说到底,年少气盛的君王,得到帝师长年的陪伴,他习惯帝师无所不能的存在着,他从没经历过离别的苦。
因此,他不知道,也没感受过,所以不明白,有时候,有机会告别,是件多珍贵的事。
因为有太多人,连这个机会也不会有。
然而君王只是神情淡然的挥手,大军缓缓前行,抛下了身后的城楼。
黎殊演完下来,导演称赞:“好,就是这样,黎殊发挥的很好,这是给君王上的重要的一课,他太年轻,太不在乎,等他知道在乎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以后他就会记住,年轻人不要太自以为是,也不要太狂妄,要知道珍惜,这为他后来性情的转变打下基础……”
江良说着,又去给一旁的时叙讲:“你们两个是完全相反的,你每天都活在死亡的阴影里,所以加倍珍惜活着的每一个机会,对告别这件事,你绝不会和他一样无动于衷。”
“你是珍惜的,担忧的,同时也是遗憾的。”
帝师会感觉遗憾,自始至终,帝师和君王是两个极端。
帝师身体孱弱,朝不保夕,死亡的阴影每一天都笼罩他。
如果说君王是一个时间充裕的富人,他就是每一秒都精打细算的贫民。
因此,知道大军离开时,却无人告知自己时,帝师只是怔一下,就选择前来。
可是等到他赶到,登上高高的城楼时,却只看到军队渐行渐远的背影。
君王没等他,甚至没打算让他知道自己离开了。
帝师摇着头,轻咳起来,眼中有忧虑,有遗憾,第十二将担忧的看他,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回到城中,写了封信。
他把信交给十二将,半晌,温声道:“若有一日我身故,陛下没能赶回来,不听话的时候,把这个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