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泽芷回头看了一眼谢灵乔渐渐走远的背影,嘴角勾了勾,喊住与他同行的几人,提议道:“要不要玩个游戏?”
他临时起意,兴致高昂。
被他喊住的几人不明所以,肖泽芷低声道,“拿谢灵乔打个赌怎么样?”
叶长安眸中微微起了一点波澜。其余几人则是问赌什么,或者赌他干嘛,闲得啊。
“不是说那小子是个弯的么……咱们几个就赌一赌,两个月为期,谁先让他沦陷,谁就赢。”
这赌约听起来匪夷所思,又似乎挺新鲜,除叶长安外,三个男生神情各异,,一个人嗤笑道,“老肖你有病啊,我们又不是基佬!”
肖泽芷像是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一摊手,神色傲然散漫,“只是对他好一点,骗骗他,就像咱们之前对那些女人一样,而且又不用真上他……想想,他又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姐,等第一个人让他沦陷得昏头昏脑,再得知真相,那他的反应该有多好玩?”
哄骗他、撩动他,诱他深陷,再将血淋淋的真相在他面前撕开,届时,这个孤单又漂亮的小可怜儿,反应会怎样有趣呢?
“更何况,”肖泽芷朝叶长安一挑眉,“咱们也是帮长安试一试那小子。”总得找个听起来漂亮的借口。
叶长安的表情,在这一刹,叫人捉摸不透。生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来。
肖泽芷笑得深意。他看叶长安的表情,能够确定,对方对那谢灵乔,多多少少也是有兴趣的……毕竟,他跟叶长安,是从小在大院里一起玩着长大的。
趁其余三人还在犹豫,叶长安态度不明,肖泽芷拍拍手,“你们考虑着,我先找小乔乔玩玩去!”说着转身就朝谢灵乔的方向走。
他人高,步子也大,身形落拓,往回转的模样,肆意又潇洒。
不管怎么说,看着真是一点也不纠结,此人通身上下萦绕着及时行乐的快活气息。
“哎,老肖……”
肖泽芷大踏步追上谢灵乔时,谢灵乔还差几步便将行至焚烧池前――肖泽芷好歹是比谢灵乔高两届的学长,看他手里提了垃圾,哪能料不到目的地在哪。
谢灵乔手里提着的袋子被接过去――因为事发突然,从谢灵乔的角度,更像是被歹人夺过去。这时候,即便是谢灵乔,诧异的问号也快要化作实质从头顶冒出来。
“你?”谢灵乔抬头,眼帘里撞入一张俊逸的、肤色健康的脸。
这种肤色放在这人身上,恰恰好,让人觉得很舒服。其人五官硬朗、轮廓分明,肩宽腰窄,一米八多的大个儿,第一眼便叫人觉得比例很好。
谢灵乔还没来得及说第二个字,对方就已经将他另一只手里的垃圾袋也抄了过去,冲他一扬眉,“我帮你。”说完转身,大步到池子前,一抬手,动作麻利而有力地将两个散发着臭气的大袋子都扔了进去。
垃圾归于家族,接下来静待其他人处理。
肖泽芷扔完垃圾,也不给谢灵乔反应时间,一只大手揽过对方肩膀,就带着人往回转去。
谢灵乔:?
他身板同对方比便显得实在纤瘦,被这样突然的一揽,就跟自带咔嚓咔嚓的BGM似的,火花带闪电,一下子就给他掰甜筒一般掰换了方向,不得不跟着对方的步子往回走去。
这什么……
谢灵乔瞳孔微缩,身子略僵,他想了想,还是选择开口问道:“你是……”他想问对方此举目的何在。
他们俩顶多在餐厅见过一下,还一句话都没说话,这么个人,突然来帮他一下,除非是爱心泛滥,不然必定别有目的,只是不知究竟是想做什么。
谢灵乔感觉自己跟个小鸡仔似的被对方拎着……也不能叫拎着――反正,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
“哦,”肖泽芷揽着谢灵乔的肩,略略感受了一下少年肩臂处的线条,很流畅,似是有一点薄薄的肌肉,肖泽芷对着这少年笑,露出一口白牙:
“肖泽芷,交个朋友吧。”
谢灵乔:“……”
好黑。
今天是周五,三中按规定没有晚自习。
谢灵乔和谢嫣妍的家离学校比较远,平时住在学生宿舍里,非周末不回家,往常周五放学后,谢灵乔总是很早便和谢嫣妍一起回到家里,从不在外面乱晃悠,今天却回去得有些晚了。
谢灵乔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站在家门口敲门时,心里骂了一声肖泽芷。
――那自称肖泽芷的家伙,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非带着他出去玩,声称着周末了放松一下,理直气壮的就把他拖了出去。
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
而且带着他出去玩吧,内容还这么累……直接带他去飙车。他如今这具身体并不习惯运动,身上薄薄的那点肌肉还是兼职打工时肝出来的,突然被这么扯着疯了一下,怎叫一个难受了得。
谢嫣妍最近找了一份在烧烤摊卖啤酒的兼职,周五和周六傍晚从六点一直到凌晨一点半,谢灵乔回到家时,她还没有回来。按理说她明年就要高考,该专心学业的,她跟家人说,就卖这一个月,之后不会再做。
家里只有谢妈妈一个人在。谢灵乔跟谢妈妈一起吃完饭,主动揽过洗碗的事,之后回房。
他们家是三十多年前的老房子,原本父母年轻力壮,工作也顺利,自从六年前父亲得了大病,谢灵乔和年纪相仿的姐姐又是上学吃紧的时候,家里的状况便每况愈下。好在姐弟俩成绩都很好,姐姐懂事,弟弟乖,两人每年都有奖学金,还会课余做兼职,并不会叫妈妈太累。
谢灵乔回房后,把书包放下,将他带回来装样子的几本书随手摊开,钢笔捏在手里,――经过这几天的练习,简体中文字他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只是所学的真正应试知识还得捋一捋头绪。
着实是乱。他连九年义务教育的一年都没接触过,这个世界的常识也是这几天海绵一般飞速吸收而大概知道个框架。
他身体里,可没有原身的记忆。
谢灵乔坐在书桌前,书店里三十块钱买来的台灯摆在书桌左上角,那个角里,有一小块疑似蜡油滑落留下的污渍,是干涸的,看起来,令人不适。
似乎是因时间长了,清除起来已很不容易。谢灵乔没管学习的事,注意力一下子便被油渍给吸引了过去,他找来抹布,使劲擦了擦。擦不掉。
停下,环顾四周,虽然房间打扫收拾得尚算整洁,表面没甚灰尘,东西也没乱扔,但……总是让谢灵乔觉得不够干净,不舒服。
他眉心无意识地微皱。
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捻了捻,倏然,那手指微微的发痒。
谢灵乔福至心灵地手指一划,空气中凭空的,浮现一道近乎透明的、画笔画出似的线条来。
“……”谢灵乔怔然,显然也是为这情景所惊,与此同时,心上却又浮起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曾经的他,有许多的时刻,都如此时一般。
他又信手在空气中继续画,不做修饰,一笔也不停,他的手就像有肌肉记忆,十几秒后,停下。
空中,浮着一根半透明的鸡毛掸子,烨树枝削成的尖儿,三色的毛,扎得层次分明。
线条逐渐凝实,具现化出无比逼真的模样。啪的一声,它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这不是栩栩如生,是真正的鸡毛掸子。
谢灵乔弯腰,把它捡起来,拿在手里,掂了掂,眸中满是奇异。同时,他心中,竟又觉得,理所应当。
台灯大约是之前忘了充电,亮度已不甚亮够,洒下来、洒在书桌这一圈的光略黯淡了。那块污渍仍摆在那里。
谢灵乔打量完鸡毛掸子,动动手指,想了想,继续就着空气画起来。――又画了出一支和桌上的一模一样的钢笔出来。
同样的,这支笔也化成了实质,握在手里有真实的重量。他又试了一次。
感觉很累。脑袋晕晕的。遂先停下,低头打量着化成实体的这些自己画出来的东西,竟并不多惊讶。
这一晚,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项能力。
不过,这种不知哪个年代的鸡毛掸子用来清理陈年污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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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谢灵乔之前在饮品店找的兼职约已满,他准备先在家里速成式跟着网课吸课程知识,过几天再去找兼职――总得先把即将到来的月考应付了。
但一大早,他刚吃完早餐,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李金锦打来的。李金锦说之前那什么一周试炼是他们跟谢灵乔开的玩笑,逗逗他罢了,不必放在心上,又约谢灵乔今天去熟悉熟悉学生会办公场地。
谢灵乔并未扒拉着试炼的事责怪抱怨什么,他话一如既往的少,通话五分钟,一共说了两句话:
“没事。”“不好意思,我家比较远,不方便。”剩下的都是李金锦在说。
这就算是拒绝了的。谁知道――李金锦又赶忙说,他现在正好路过谢灵乔他们家小区附近,谢灵乔出来就可以顺便捎他过去。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去就去吧。
谢灵乔出小区,正好看见李金锦靠在一辆红色跑车旁,朝他招手。李金锦圆滚滚的一团,身上穿的应季的高奢,脑袋上戴了一顶一顶嫩黄色的帽子,也不知是从谁哪学的,胸口的休闲西装上别一枚水果形状胸针,颜色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