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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重生做什么 完结+番外 (恺撒月)


  随即一阵刺耳哨鸣声毫无预警尖利炸响,因来得太过突然,唬得躲在远处的沈月檀不由惊得一跳,随即头顶撞得钝痛,且传来沈雁州一声闷哼。
  他二人躲在几块岩石与灌木掩映中,沈雁州为遮蔽这小孩的气息,将他整个藏在怀里,沈月檀方才一惊,头顶不偏不倚,撞在了沈雁州的下颌上。
  这二人一个眼冒金星,一个咬了舌头,各自按住伤处苦闷忍痛,因怕惊动了鬼面蜂,都不敢出声。
  沈月檀心有不甘,仰头怒瞪那厮,不料却被沈雁州抓个正着,那青年竟同他斤斤计较,一面狞笑,一面伸手在他脸颊拧了一下。
  他拧得恰到好处,那小孩吃痛,整张脸皱成一团,却仍然忍得住,不曾叫出声来,愈发气得沈月檀怒火中烧。沈雁州却适时指了指前方,沈月檀顿时泄了气,只得闷闷不乐继续观察香弹的效果。
  刺耳哨响与驱赶魔兽时所用的退兽笛声音极其相似,人类听着尚能忍耐,落在魔兽耳中却是魔音灌耳的痛楚折磨。连那俱摩罗童子兽也耷拉了脑袋,转过身偷偷逃得远了。
  伴随声响,又有彩雾腾腾升起,彩雾中有五彩闪电乱窜,并伴随苦涩的奇妙气味往四处扩散,鬼面蜂群猝不及防,体内种种感官俱被搅乱,那鸣哨声又含魔兽才懂的警示意味,蜂群更觉大难临头,个个慌张振翅,无头苍蝇一般往四面八方飞散逃离,嗡嗡声混杂在尖响声里,愈发添加一份嘈杂慌乱。
  更有甚者,辨不清方向,飞去撞上了准提神木的树干也分辨不清,径直扬起尾刺,往树皮上狠狠一扎,却反倒折断了尾刺,狼狈得歪歪斜斜跌落到了地面。
  二人耐心躲藏,避开了头顶偶尔窜过的几只鬼面蜂。又等了约莫半柱香时辰,那令人眼花缭乱耳聋目盲的香弹才算耗尽,四散的蜂群又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呼朋引伴重新聚集起来。这鬼面蜂到底也是魔物出身,略有几分智识,察觉了这场天降横祸是有人捣乱,便先在树下仔细查找起来。下一步只怕还要派出兵蜂外出搜索。
  沈雁州将手放在沈月檀肩头示意,沈月檀心领神会,二人悄无声息地撤离了原地。
  随后行了数里路,同程空等人会合。离难宗弟子在林中临时搭建了凉亭,分散在四周警戒。
  程空细细问过二人那香弹的威力、时长与鬼面蜂的应对,取了纸笔,一面涂画一面沉吟道:“之前安慧已经调查过,树上合计有十四个蜂巢,每个蜂巢中,鬼面蜂不下数百,若是再算上往高处投掷的距离耗损、驱赶的范围与蜂群大小影响,合计要……”
  沈月檀接口道:“若是六重香,合计需五十五粒;若是四重香,效力不过四分之一,则需二百二十粒,仅炼制下限之数目,未免捉襟见肘,还是炼个二百五十粒较为妥当。”
  程空略诧异看他一眼,应道:“正是。”
  沈雁州笑道:“难得有人算得比程空快,程空,我这小朋友是不是聪明得很?”
  程空神色平静,说道:“敏而慎,很好。”
  沈雁州便笑逐颜开,仿佛沈月檀得了军师夸赞是天大的喜事,连他也与有荣焉一般。
  沈月檀难得见沈雁州如此看重一个人,心中颇不是滋味,却仍是礼数周到行礼道:“不敢当,程先生谬赞。”
  沈雁州又问道:“月檀炼香可有什么困难?”
  沈月檀又取出信纸,配方中的原料寻常,他信手配置不在话下,只是炼制手法颇多麻烦,便皱眉道:“请宗主拨个人帮我,我如今道力微弱,只恐炼制途中难以为继。”
  沈雁州颔首道:“好,我留下帮你。镜莲,你带几人巡逻,顺带捉几只落单的鬼面蜂回来实验用。程空,你带人回去协助夏祯……总不能拖得太久。”
  程空眉头微皱,突然抓住沈雁州一只手,探了探脉,声音便更冷了几分,冻得连在场的沈月檀也察觉了寒意:“宗主受了伤?”
  沈雁州混不在意笑道:“轻伤罢了,睡一觉就能痊愈,无足挂齿。”
  程空沉吟片刻,取了个青玉瓶交给沈雁州,嘱托道:“宗主切要以大局为重。”
  沈雁州接过瓶子道谢,又正色道:“若是抢到准提花,本座修为如虎添翼,谁还能有本事害我?这自然是以大局为重。”
  程空叹道:“你总能找出道理。”
  沈雁州大笑,众人遂各自别过,分头行事。
  沈月檀跟随沈雁州寻了个林中僻静之处,仍是以石丸开辟石室,俱摩罗童子兽却进不去,急得扒在门槛上咪咪叫。沈雁州站在门口,两手抱胸冷笑道:“咬了我还想进屋,做梦。你,往后就做只看门狗,有事切记大叫。”
  俱摩罗童子兽愤怒不已,后背黑毛根根倒竖,朝着沈雁州喵喵嗷嗷地叫了几声,却一直等不到沈月檀出面撑腰,只得沮丧垂下尾巴,爬上距离门口最近的一棵树,无精打采趴在树枝上打盹。倒当真充当起了看门的。
  沈雁州这才关了门,房中一时清凉静谧,令人觉出无限安祥之意。原来沈月檀又点燃了夜明琉璃香,站在书桌前全神贯注读信。
  他便盘坐在床榻上,服了程空给的丹药,凝神调息。
  待沈月檀将香大师所写的种种炼制事项牢记下来,沈雁州也打坐完毕,便起身道:“可有头绪了?”
  沈月檀已经取出所需的各色原料,林林总总摆放了满桌,应道:“要请宗主帮手。”
  他将研磨用的石钵石杵放在地上,石钵足有半人高,石杵比他个头高,沉得险些扛不住。沈月檀吃力将石杵靠在墙边,先将满满一盒妄言之种倒进了石钵中。那种子呈灰白色,粒粒如芝麻大小,散发出略显油腻的味道。
  沈雁州面容有些僵硬,问道:“所谓帮手,就是干苦力?”
  沈月檀未曾察觉他面色有异,又朝石钵里倒进一盒石缕果的种子,这种子则是黑中透紫的颜色。他用一根长柄的玉勺将两类种子充分混合均匀,一面应道:“正是……二百五十粒香锭所需原料众多,若是多次分批制作,未免差异太大,难以控制,不如一次完成。可惜我如今修为不足,用不了超大的磨杵,只得有劳宗主动手了。”
  他混完了种子,这才抬起头来,仍是满脸无辜纯良的神色,问道:“宗主?”
  沈雁州抬手掩面,缓缓走了过去,说道:“交给我就是,如何动手,你教我。”
  沈月檀便将炼香道内秘传的手法教授给了他,说起来不过是捣碎研磨的简单处理,然而只有一面研磨、一面往石杵中注入道力,充分渗入各色原料之中,才能将其研磨得细腻匀称,且也是第一道炼制,用以引出香料的药性、效用。是以手法细腻繁复,颇为考验人。
  然而沈雁州何许人?只需沈月檀言传身教,带动他的手操纵石杵运作,不过一时半刻便已尽数掌握了诀窍。
  为了方便操作,他立在石钵前,两手持石杵,沈月檀便被他两手圈在怀中站立,两只小小手掌按在他手背上,道力细弱渗透过来,令肌肤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那小孩全神贯注、侃侃而谈,沈雁州的心思却早飞去了别处。娇小身躯搂在怀中,却偏生不带稚龄孩童的幼嫩,反倒比寻常成年人更稳重沉着,就连自衣领中露出的纤细脖颈也自脆弱里透出坚毅。
  生死磨难、命途多舛都是磋磨,遇朽木则摧之,遇金玉则琢之。如今他怀中这位沈月檀,眼见得就被琢磨成了精美温良的宝物。
  是以不知不觉间,连沈月檀一本正经传授技艺的言辞,落在他耳中也变了滋味:“这处要用力……放心,这石钵结实得很,只需尽全力捣下去。再顺着纹路徐徐转磨,次数不拘,直至触感滑腻即可……”
  沈月檀正讲解得用心,那人却突然松了手,后撤到一旁,他险些扛不住石杵,险些同往日一般脱口而出埋怨他。
  不等他开口相询,沈雁州突然笑道:“行了,都明白了。接下来包在我身上。”
  沈月檀便不再追问,只守在石钵边,判断时机,适时加入原料,又时不时拿起香大师的信函仔细对照一番。
  沈雁州道力浑厚,操控稳定自如,待得最后一盒树皮倒入石钵中时,仍未出过半点差错。
  沈月檀也松口气,不愧是他的雁州哥哥,果真从未曾令他失望过。
  最后一样原料要融合尚需些时候,沈月檀听见那俱摩罗童子兽在窗外咪咪叫,便走出去查看。
  却见那小黑猫惬意趴在程空的怀里,伸展着前肢,前掌张开,金灿灿的利爪自黑漆漆的肉垫中冒出来又缩回去。
  沈月檀微微一愣,忙上前行礼道:“程先生来了,雁宗主一时脱不开身,请程先生稍候片刻。”
  程空沉声道:“不必惊扰宗主,我来寻你说几句话。”
  沈月檀头皮发麻,不知这智者看出来什么,只得佯装出毫无心机的笑脸道:“程先生有何指教?”
  程空屈膝,放下童子兽,又朝沈月檀走近两步。他身量寻常,却也比这小孩高大太多,低头说话便难免有以势压人之嫌,他却全然不放在心上,只冷着脸道:“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有什么居心,一旦做出对宗主不利之事,无论有心无心,必将你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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