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为什么会是我?”沈愿问,“挟天子以令诸侯?”
“臣不敢。”姜行止立刻否认,“您是太子,登基即位是顺应天意。”
沈愿笑了:“姜行止,你这算打个巴掌给个枣吗?叫人来王宫放火掠劫,又扶持我上位,红脸白脸你全都唱了,你要我说什么?”
“我……”姜行止脸都白了,在宫里放火逼宫虽然不是他授意的,但人确实是他的,怪只怪在他错以为外祖尚且不敢对王室下手,就没把沈愿和他的关系曝光。
沈愿这会儿真懒得理他,挥了挥手,有点疲倦:“你先走吧,我睡会儿是。”
不管怎么样,沈愿也没说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是,甚至还愿意在他的照顾下安安稳稳地睡一觉。这个认知让姜行止松了口气,他给沈愿掖好被角,犹豫一会儿,说:“殿下,过两日是王上和娘娘的丧礼,您可能得……”
这话题一直哽在姜行止心头,怀揣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他才敢和沈愿提,要不然,一直憋着,太磨人了。
因为背对着他,姜行止看不清沈愿的反应。
姜行止都做好了承受沈愿的怒火的准备。结果……
他的背影和方才没有什么不同,姜行止一直都没等到回答,他以为沈愿睡着了,刚刚提起的一口气放了回去。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安然地共处一室了,姜行止在原地呆了半天,最后像抵不住什么诱惑一样,隔着被褥轻轻将沈愿环在怀里,虚虚地抱住。
他身上的气息萦绕,姜行止闭了闭眼,用气音叫了声:“殿下……”
*
纪国此次赢得这么有排面,也是众人意料之中的,毕竟他的实力一向不容小觑。
最高兴的莫过于姜行止那个便宜父王了。
想想看,姜行止赢了天下,而他作为他的父王,身体尚且康健,那这王位……
真是学一身本事,不如生个好儿子。
为了拉进自己和儿子的距离,纪王还特意去冷宫看了姜行止的母后,打算虚情假意一番。
结果,令人没想到的是,姜行止得胜的消息一传来——他母后就自戕了。
纪国的房梁一向很高,纪王身高七尺,也只能够到姜行止母后的小腿。
他吓得目眦尽裂,瘫倒在地上,连连挪了好几步才站起来跑出去。
作为一个明白人,徐定柔一向了解局势。年轻的时候,她聪明傲气,身份尊贵,看破命却不信命,一头扎进了深宫,后来,她的傲骨被碾碎,家族也因为改朝换代而不再受重用,那时她才开始明白,所谓我命由我都是假的。
她早年一直不甘心,对这个儿子颇多忽略,后来他去做了质子,才学会想念。姜行止得胜的消息她听见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轻松,解脱一样的轻松。
纪王的心思昭然若揭。若是姜行止不从,她就是最好的筹码。
这么多年,她就算再不问世事,也知道姜行止为了自己忍下来多少屈辱。
徐定柔点了灯,一个人坐了一夜,第二天,她做出了选择。
*
徐定柔死的消息,纪王没敢传给姜行止,只是叫派了几个大臣去了王宫,说是辅佐姜行止。
那些人到的时候,姜行止正在沈愿的寝宫。
这些天,沈愿一直都处于消极抵抗的状态,有饭就吃,有茶就喝,该睡觉睡觉,他和他说话也会搭理几句,只是极尽冷淡敷衍。若有国事,问他,他也会给点意见。
姜行止一直心惊胆战,沈愿不愿意离开寝殿,哪怕医官说了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他也整日懒羊羊瘫在那,恍若未闻。
姜行止只好帮着处理国事,整顿那些依旧不安分的诸侯。
每天处理好国事,他总是第一时间跑来找沈愿,哪怕所得回应不多,他也厚着脸皮说。
他今天说的正是他母后。他跟沈愿说徐定柔的一生,从娇纵的贵族小姐,到后来人还在后位就被打入冷宫,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以正妻之礼娶了自己的庶妹,风风光光的大婚,众人皆以王后称呼她的庶妹,仿佛一瞬间被整个世界遗忘。
姜行止正讲到因为功高盖主,也因为她的缘故,纪王打压他们徐家,致使他外祖这么多年面上不敢言不敢怒,暗地里重新洗牌了玄机卫。
门口悄然无声,侍卫都没有来报,一道令人作呕的声音就传来了——
“就不见太子殿下,殿下可安啊?”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中,今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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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钱使臣在路上的时候,就听说姜行止攻破了王城,软禁了沈愿,此时正挟天子令诸侯。
他作为被王上派来辅佐世子殿下的使臣之一,加上纪国现在的地位,身份水涨船高,瞧人都得用鼻孔,这一来,打听了姜行止在哪,直接就带着人找过来了。
姜行止看见他,眼底的不悦显而易见,他暗沉着眼,良久,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安抚了沈愿,带人出去了。
钱使臣看沈愿一副病恹恹起不来床的样子就痛快,之前仗着自己身份高在那跟他耀武扬威的,现在还不是跟条落水狗一样,仰仗他们纪国。
他本还想再进一步,就被姜行止拦住了。
触到姜行止的眼神,钱使臣承认自己有些发怵,不过来之前王后娘娘特意交代了,姜行止现在虽说打了天下,但他上头还有老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登基即位,他这次来,名为辅佐,实则就是要给姜行止闹出点乱子,再以姜行止监国不利的名义,让他自己乖乖把太子之位让出来。
娘娘还说了,姜行止现在越是有成就,越是要仰仗纪国,方方面面不敢出错,要不然,身后那么多国家都虎视眈眈着呢,所以无论他如何作妖,看在纪国看在王上的面子上,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钱使臣眼珠咕噜一转,有了想法。
*
姜行止来之前,他外祖就交代过,纪国目前还不能开罪,再怎么样也要忍两个月,等各国消停了,要怎么样都随他。
姜行止没想到的是对方派来的竟然是钱使臣。
他打心底厌恶,略过他,与另几人草草敷衍两句打算了事。哪只纪王派来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劲儿地问。
钱使臣自知不受待见,很自觉的溜出去透气了。姜行止看在眼里,嘱咐了人跟着他,别让他闹事就行。
姜行止继续应付着。钱使臣摇晃着,晃到了沈愿的寝宫。
他想进去,却被人拦下了。
钱使臣别的不行,欺上瞒下狐假虎威倒是一把好手,他拿出自己的使者令,特意说明了自己可是纪王派来与王上商量国事的。
一番唱念做打,唬的侍卫一愣一愣的,就放他进去了。
身后跟着的人见不妙,又拦不住钱使臣,连忙回去向姜行止禀报了。
*
这厢沈愿刚刚喝了药,药劲儿上来,加上正直午后,困劲儿直往外冒,左右现在他也是个闲人,沈愿也没多犹豫,躺下休息了。
钱使臣一进来就闻到一股药味,心想来报的医官果然所言非虚,沈愿这从小温室里养大的,经历如此巨变,心态果然大受打击,落了心病,身子就难治了。
他进来的时候,沈愿还没睡着,只是迷迷糊糊有那么点意思,听见动静,他还以为是姜行止,毕竟姜行止偷偷摸摸的,每次以为他睡着了干的那些破事,他都清楚。
钱使臣靠近沈愿两米之内,沈愿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姜行止身上常年带着一种香,这是王宫里独有的,从雪松里提取的冷香,而不是这样低劣鄙陋的香料。
所以,钱使臣的手刚刚伸过来,就被沈愿扣住了。
一看来人是他,沈愿眼神都不一样了。钱使臣看着他和姜行止如出一辙的眼神,不屑冷笑:“殿下此刻还装清高呢?”
沈愿看着病歪歪的,抓人的气力倒是不小。
钱使臣费劲扒拉两下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嘴上又开始嘚吧嘚吧。
他要说的无非也就那些,损得很,专门捡人痛处说。
什么亡国啦,沦为阶下囚啦……
沈愿心里一丝涟漪都泛不起来,只觉得他着实吵闹。这场宫变确实给他不小的打击,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这天他也一直思索着,只是无果。
但钱使臣说的那些,和他所想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愿甚至有点想提醒他,不是所有人离开权位都活不了的好吗?看看他现在,哪怕是个阶下囚,姜行止依旧好吃好喝好招待。
大概是沈愿的消极不配合戳中了钱使臣,他一怒之下就开始胡言乱语。
说的都是一些往自己身上揽死刑的话——
譬如姜行止把沈愿送给他玩了,他们纪国加冕礼服都做好了,就等着把他这个尴尬的太子处理掉自己登基了。
说着,还配上扯腰带的动作,看起来急不可待。
说实话,他肖想沈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原以为姜行止那样的脸才是上佳,直到看见沈愿,才知道什么叫做完美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