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戒指,流银材质,那是温斐和展逐颜的婚戒。
温斐看到东西被拿走,终于爆发了,他竭力地想要抓回那个东西,他伸出被卸了关节的手,去够。
他像垂死挣扎一样,拼了命地去够那个东西。
那是逐颜给他的,那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温斐眼里落下来,他挣扎得那么厉害,那两个人合力都差点没能按住他。
最后又来了两个人,才将他抓了回去,摁在木板上。
“他很喜欢这个东西呢。”路恩斯看着影像,对展逐颜道。
展逐颜并不想把眼泪暴露在对手面前,可他还是流了满脸的泪,止都止不住。
“十几年来,他一直都在很小心地藏着这枚戒指。你知道的,入狱的那天起,就不允许把外面的东西带进去了,可他还是把这个戒指藏了起来,偷偷地带了进去。他把它藏在很多地方,用细绳拴住,系在臼齿上,或者连细绳都不用,直接生吞下去,之后再强行催吐吐出来。他生怕这戒指被我发现,怕这仅存的一点回忆都被夺走,可他不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藏了这枚戒指。我看着他像个仓鼠一样藏来藏去,有时候我心情好了,就当做没看见。我心情差了,只要拿着这枚戒指,让他磕头他就磕头,让他舔他就舔,让他学狗叫就学狗叫。”路恩斯看着展逐颜,笑眯眯地说,“奥森克监狱的所有人都上过他,你知道整个监狱有多少人的吧。让他听话,这枚戒指可起了不少作用呢。”
展逐颜听见自己胸膛里传来碎裂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以为再差也不过是那样了,他以为他能想象温斐过的日子。可无论他做多少假设,都比不过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路恩斯杀了他,不,是他杀了温斐。
展逐颜,他自己,才是杀死温斐的凶手。
是他亲手把温斐送进去的。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要杀了你,我要亲手杀了你。”展逐颜挣动起来,带动得手上的链子发出一长串的金属摩擦声。
可他现在手脚被制,满脸是泪,看起来就像丧家之犬一样,路恩斯又怎么可能会怕他呢。
路恩斯往后退了一些,脱离展逐颜可能攻击到的范围,继续看那段录像。
影像里的路恩斯拿着那枚戒指,用看狗一样的眼神看着温斐。
“想要么?”影像里的路恩斯扭过头来,对着镜头,“这段录像是录给展逐颜看的,来,跟他打个招呼。”
镜头拉近,映道温斐脸上,他满脸是泪,神色仓皇,可精神上明显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展逐颜看向温斐,透过那个影像与他四目相对。
可他们之间横亘的,不是几米的距离,而是两年,是生与死,是过去和现在。
展逐颜的胸口闷痛起来,像是中了毒,像是中了蛊,像是一颗心被人活活撕裂成两半,血脉喷涌之间,他再听不见其它声响。
他怔怔地看着那端的温斐。
他想过去,想把他抱在怀里,想说对不起我错了,想杀了伤他的人,想带他走。
可是他死了。
两年前就死了。
影像里,路恩斯似乎也玩够了,让摄像的人将镜头拉远。
“反正你也快死了,就不耽误时间了。反正现在有西塔木代替你,你也可以放心去死了。”路恩斯说话的同时,摄像机也从西塔木、冼铅华身上扫了一下。
温斐似乎终于明白了他的处境,他的眼神渐渐呆滞下来。
“不……逐颜,我快出狱了……我明年就出狱了……路恩斯,不,将军……我求求你,你放过我,我就要出狱了……”温斐将脑袋往地上磕,如果不是他被人按着,他也许真的要给路恩斯下跪。
他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额头上就见了血。
“我求求你,逐颜还在家里等我,求求你,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让我见他一眼,就一眼……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他来来回回地说着求求你,语无伦次,垂死挣扎。
可路恩斯并未心软,他退开来,道:“你死后要是来怪,就怪展逐颜吧。动手!”
他话音一落,旁边的人就拿了另一块木板来,将温斐夹在中间。
又有人递了尺余长的黑色长钉来,递到路恩斯手边。
“不要……不……”这一声呼喊从展逐颜和影像中的温斐口中同时喊出,展逐颜费力地往那边靠近,像是要阻止他的举动。
可那早已经是事实,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过不去。
就算他挣扎到双手手腕俱被手铐磨破,挣扎得差点手腕脱臼,他也凑不过去。
路恩斯亲自动手,一手拿着长钉,一手拿着锤子。
有三个人按住温斐的四肢,还有一个人固定住那个木板。
温斐像困兽一样,被他们按在这里,进退不得,逃脱不掉。
路恩斯钉穿木板之后,放开钉子,两只手握住那只重锤,一起抡起来,对着那枚钉子狠狠砸下。
他这一下力道没掌握好,钉子没有直接穿透过去,而是歪了,斜着刺穿了温斐的脊背。
从温斐口中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那是痛到极致发出的声音,几乎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
血从温斐背上流下来,流到他身下的木板上。
路恩斯对于没钉好的这一下也有些介怀,但很快他就拿了第二枚钉子过来。
“叫,再叫大声一点,录下来让展逐颜好好听听。”路恩斯兴奋不已,杀红了眼一样。
这次他把钉子钉穿木板,再抡起锤子,对着钉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钉子从温斐的背一路刺穿到前胸,钉在了他身下的那木板上,这才算结束。
温斐的声音陡然间停了,他像是愣怔般地,往自己胸膛处看。半晌他才觉出痛来,自喉咙间爆发出一声惨嚎。
这两下,都没有钉到要害。路恩斯很明显是想慢慢折磨死他,而不是一下子就让他死去。
他一钉接着一钉,那冰冷的钉子一根接一根地刺穿温斐的身体。
温斐的血流得越来越多,很快就把身下的木板染成了血红。
起初他还有嚎叫的力气,到最后,他的气息慢慢弱了下来。
路恩斯连续钉了二十多根,实在找不到太好的位置可以下手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木板之间已经全都是血了,温斐就被死死地钉在两块木板之间。
按他的人已经松开了他,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放开手,他也没力气动了。
温斐口鼻之间也全是血,他一张嘴,血就从口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垂死的金鱼会吐出白色的泡泡,而他在肺部被钉穿之后,吐血的时候也会吐出带血的泡泡来。
他眼里的神采也渐渐黯淡了下去,像两盏即将要熄灭的灯。
路恩斯将锤子扔到脚边,喘着气,拿过下属递过来的丝巾开始擦手。
他手上也沾了血,脸上也被溅到了一些,可他很兴奋,兴奋得仿佛达成了什么成就一样。
“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这虽然不是十字架,但我总归也给了你一个高贵的死法。”路恩斯垂下头来,看着温斐。
他将丝巾翻了个面,擦拭自己脸上溅到的血。
“不用担心,很快我就会把展逐颜也一起杀了,把他送下去跟你一起团聚。”路恩斯擦完脸,勾着唇笑道。
他把丝巾扔下来,扔到温斐面前。
温斐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他似乎很想努力说些什么,可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能吐出来。
冼铅华走到前面去,查探他的鼻息,看他死没死。
最后冼铅华离开,对路恩斯道:“将军,他死了。”
他死了。
展逐颜胸口一痛,一口血就那么喷了出来,落到娟白的地面上,分外刺眼。
影像放到这里就结束了,路恩斯挥挥手让人把投影仪挪开。仪器拿开之后,又有人递了一个黑色大锤过来,放到他手里。
展逐颜来不及细思,看到他的举动,看到他行进的方向,便跪行着爬到他行进方向的白骨旁边,将他紧紧护在身下。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他了。”展逐颜带着嘴里的血,含糊不清却又坚定不移地道,“再也不会了,阿斐不怕,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
第307章 银河上将追妻记(十六)
路恩斯对身边的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拉开他。”
立刻便有上前,抓着展逐颜往外拖。
展逐颜紧紧地抱着温斐的白骨,死都不愿让他们把两人扯开。
路恩斯的手下都是训练出来的特种兵,三五个齐齐上前,也几乎能与展逐颜抗衡。
展逐颜被逼到极致,已经疯了,他甚至顾不得所谓的计划,顾不得其他,直接从心里将天照召唤了出来。
路恩斯正准备上前,突然有个半透明的影子出现在他背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什么东西?”路恩斯喝道,他吓了一跳,伸手去抓,可天照的身体到了他手里就成了虚无,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抓不到他,反倒是天照掐住他脖子的手,越发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