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彻底地心死了。他以为自己和南宫炽之间,起码还留着那么一丝情意。可昨天发生的一切,终于击碎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
什么一生一世,什么白头到老,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在他南宫炽的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物而已,恐怕在他眼里自己连妓子都不如。
想起昨日被拓跋逍……他便觉得一阵恶心,他越是难受,胸口便越是疼痛。他看着床上肮脏的痕迹,恨不得跳进水中将自己这一身污浊洗个干净。但他知道,洗不干净了。
他心痛得快要裂开,眼眶却干涩得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痛苦到极致,就连流泪都成了奢求。
他不想再期待什么了,他和南宫炽,从开始到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他要离开他,如此便再也不会这样难受了。
南宫炽想起昨日的事情,觉得有些对他不住,正准备开口道歉,才说了“长歌”两个字,便被那人打断了话头。
“陛下可是腻了?”
“什么?”南宫炽下意识回应道。
“若是陛下腻了,便放草民离开吧。想必我这副被他人睡过的腌臜身子,陛下也不会看得入眼。”沈长歌没想到,自己竟可以如此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好像已在心里排练过千遍。
南宫炽立刻便反应过来,他这是忘了昨天的事了,以为把他弄成这样的是拓跋逍。可放他离开又是什么意思,他真想离开自己么?还是说要到别人身边去?
“朕不许你走。”他启唇,吐出的却是这一句。
沈长歌空洞的眼眸愈发黯淡了几分,他看着面前衣着整齐的帝王,对比不着寸缕的自己,终于明白了两人的差距。他一直是帝王啊,真龙天子,高高在上,喜欢谁便宠爱谁,不喜欢了,便弃若敝屣。他又怎么会知道,把一颗活生生的心脏,从胸膛里挖出来,捧到他面前,又被一脚踩作烂泥的痛楚。
他垂下眼睑,一半认真一半自嘲地道:“陛下后宫佳丽众多,这天下的俊男美女亦是数不胜数,无数人想成为陛下的枕边人,陛下又何必紧抓着草民不放呢?”
南宫炽听他一口一个草民,一口一个陛下,虽然自己之前堵气让他这么喊,可他真这么称呼,他又更加不高兴了。
“你要去哪?”
“战场。沈长歌本应生在战场,死在战场。是长歌痴心妄想,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令陛下烦忧。草民心知对不住陛下,便自请去往前线,纵使为国捐躯,也是应该的。”
南宫炽听他面不改色地说完这些,心里却越发乱了。他心里难受,却又说不出缘由,出口的话却已带上了刺:“你以为这皇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沈长歌不知道为何到了这般地步,他还不肯放过自己。他抬头直视着南宫炽,想从那张冰冷的面孔上找到些许答案。
然而没有,那张脸上没有答案。他想他应该跪下的,只是他没那么多力气下床给他跪。他说:“草民,不是陛下的妃子。”
“可你也不再是周国的将军。你就那么想离开么?”你就那么想离开我?沈长歌,往日情意,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如何能说出这般决绝的话语?
第9章 朕与将军解战袍(九)
“请陛下成全。”沈长歌俯下身子,给他行了个叩拜礼。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南宫炽喜爱值+15,后悔度+18,鬼畜值-30,当前喜爱值80,后悔度58,鬼畜值20。】
南宫炽不怒反笑:“你想去战场?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沈将军么?你可想知道现在周国的百姓都是如何议论你的?”
沈长歌面上的血色褪去,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他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南宫炽误会他,疏远他,他都能理解,而且他也相信会有说清楚的一天。但一旦他将这消息告诸天下,那周国就得乱了套了。
周国百姓会如何想?
敌国又会如何想?
他们沈家的人又当如何自处?
亲者痛,仇者快,正中别人的下怀。
看他那副模样,南宫炽看得有些心痒,越发想带他出去了。他总能从欺负他身上找到快感,似乎这样自己就会好受一些。
沈长歌被带着去京城里听了会关于他的墙角,南宫炽的喜爱值与后悔度也成功刷到了85和60。
回来的路上一直在下雨,电闪雷鸣,阴郁的天气一如沈长歌蒙上阴霾的心。
“你放我走吧,我不是你的妃子。”马车里,沈长歌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南宫炽道:“你休想离开。你不是朕的妃子?很好,朕这么多年来,后宫形同虚设,到了你这里,却用这样一句话来打发朕。好啊,那你就去冷宫待个几天,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沈长歌抬手捂住眼睛,两行清泪顺着面庞滑了下来。
南宫炽忍住心里的异样,扭开头不去看他。
“数值变化好猛啊。”毛球感慨。
“那当然,他虐得我越惨,心里就越舒坦,自然就越大方了。”
“好变态哦。”
“很正常的。其实南宫一直都爱着我,只是呢,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痛恨我的背叛,所以他对我不好。可他心里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伤在我身痛在他心,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心疼的。”
“可他后悔度还不够。”
“没事,我会让他后悔的。”
毛球看着温斐面带微笑地说出这话,突然打了个寒颤。
南宫炽说让他进冷宫,便真的让他进了冷宫。
他手上依然铐着那精铁打造的手铐,只是这次,铁索的另一端连在了冷宫的墙上。
高公公也受到了牵连,被遣来这里照顾他。
看着床上衣着单薄,不复往日荣光的大将军,高公公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将军,陛下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啊。”
沈长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抱歉啊高公公,是我连累你了。”
“将军说的哪里话,将军救过我性命,老奴为将军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应该的。”
沈长歌感激地笑了笑。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当时年少,偶然入宫玩耍时,见高公公因为一点小事,被当时得势的妃子责罚,被打得头破血流,险些丧命。他不忍心,便偷偷跑去引了那时在荷花池赏鱼的先帝和自己的父亲过去,才救了高公公一命。自那以后他便一直对自己感激有加,纵使成了皇帝的近侍,是不少宫人的巴结对象,却还是一直想着要报答自己。
自己随手救的一个人,都能对自己这么全心全意的,可自己尽心竭力讨好的那个人,却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冷宫里什么都缺,床上也只有一张单薄的被子。高公公搓了搓手,见沈长歌冻得嘴唇发白,忙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他盖着。
“将军莫要嫌弃老奴的衣服,只是这天太冷了,我怕将军感染了风寒。”
沈长歌笑道:“高公公你还是自己穿着吧,这就咱们两个人,你若是倒下了,那我岂不是更孤立无援了。”
高公公心想也是,只好又拿了回去。
“只是这宫里也太冷了,公公你去内务府那边拿两床新的被褥来吧,就说是我的意思,我虽失了势,但这点面子那边应当还是会给的。”
“好好好。”高公公听他意思,显然还有自己的那一份。他在这宫里待得久了,把自己当畜牲呼来喝去的、把自己当做向上爬的工具巴结的,比比皆是。只有这沈将军将自己当做一个人看待。
“顺便要些炭火吧,这里实在是太冷了。若是没有火,怕是连一晚都熬不过去。”
高公公连声应了,接着便依他的意思去办事。
沈长歌捂嘴咳了咳,不知道为什么,这阵子他总是胸口莫名疼痛。甚至随着时日的增加,这痛苦加剧了。
“小情人这样会失去我的。”
“因为下毒、冷落,侮辱?”
“不,是因为天太冷,不给我暖床,还不跟我做.爱。”
毛球觉得自己要是个人类,估计现在一口老血都喷了出来。
“囚禁的下一步不就是为了强x么,现在放我一个人在这里独守空闺,他当养狗啊。”
毛球表示这话没法接。
不知不觉,便又过了半个多月。
苗疆那边最近也不安分,缕缕犯大周边境。因为临近冬日,西突那边也时不时会有些抢百姓粮食的事情发生,不过都不是十分恶劣。而北夷那边,却是一反常态的安静,像是在蛰伏着要做什么一样。
南宫炽看着手中从漠北传来的军书。自从那白延扬去漠北打了几场胜仗之后,他便张扬脾性越发不可收拾了,军书里头长篇大论的,尽是他的自吹自擂,还将自己与沈长歌作比较,认为即使是沈长歌来,都不一定打得比他好。战况却是草草几笔略过。南宫炽看得一阵反胃,险些把兵书丢出去。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沈长歌。他气愤,这人为何都不服个软。说句自己错了有那么难么,只要他服个软,自己立刻就可以把他从冷宫里放出来,让他风风光光地入住承泽殿。可惜他一句求饶的话都没等到,只是听内务府说高公公去领过几次物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然而半月未见,也不知道沈长歌过得怎样,冷不冷,吃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