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简宁想,大概是看书的时候,上面写着,贺灼就是以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清北大学的。
他微微侧过脸,眯着眼睛去瞧贺灼,跟着重复了一句,“我也挺好奇的。”
好奇贺灼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有哪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挂了电话,庄简宁点开手机吓了一跳,一百多个未接电话,好几百条消息。
贺灼半靠在床头,将他抱在怀里,从小黑托着的餐盘里,取了杯白水,里面加了从国外空运过来的蜂蜜,递到庄简宁嘴边,“喝点润润嗓子。”
庄简宁跟没骨头似的,歪在他胸膛,头枕在他肩膀上。
捡着重要信息回了几条,又将应该回的电话挨个记下来,准备等嗓子稍微好一点再回过去。
借着贺灼的手,昂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清甜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极了。
推开玻璃杯,他看着贺灼,犹豫着问:“你昨天……是不是给我用了什么?”
虽然很尽兴,但是总感觉有点奇怪。
贺灼一顿,抬头看了眼电视柜上的香薰机,他觉得自己挺冤枉。
要是之前,他可能就由着庄简宁随便怎么想,但是此时,他捏着庄简宁的下巴,试着像正常人一样跟他交流,“你知道自己点的是什么香吗?”
庄简宁猛地抬眸:“什么香?”
不待贺灼解答,也猜个七七八八,他垂下眸子,“不管什么香也是从家里带出来的。”
贺灼很早之前备这些,也不知道是准备跟谁用。
贺灼抬起他的下巴,“等咱们回家,我把家里的东西都跟你介绍一遍。”
庄简宁自从住进去,似乎只有一摞书和几身衣服,像个随时拎包就走的旅人。
庄简宁感觉贺灼将他抱的更紧了点,抬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他试探着问道:“包括地下室吗?”
他很想知道地下室除了那张电击床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让贺灼折磨他自己的东西。
见贺灼快速移开视线,庄简宁心里一沉,有点慌乱地笑了笑,“我说着玩的,等咱们回去,你一定得把那一堆香料挨个给我介绍一遍,尤其是功效。”
贺灼再次对上那双桃花眼,他觉得自己是时候需要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了。
亲了亲庄简宁的眼角,将话题就此揭过,“你带香薰去做什么的?睡不好?”
没有他抱着睡不习惯这种话,也太矫情太羞耻了。庄简宁下巴朝向水杯,张嘴。
贺灼端起杯子又喂了他几口,自己将剩下的全部喝完,听庄简宁道:“提神醒脑。”
庄简宁决定结束话题,去洗漱吃早餐,低头,瞧见身上红红紫紫的印记,红着脸,赶紧转头去找自己的睡衣。
蓦地,他扫见了贺灼的腿。
之前贺灼睡觉时都会穿个长裤,就算有时那什么,在庄简宁醒来之前,也会将长裤穿上。
这还是庄简宁第一次清晰完整地看见贺灼肌肉萎缩的小腿。
平日里,贺灼的轮椅功能强大,又有小白小黑帮衬,他自己本身的臂力和大腿力量甚至比一般成年男性还要强健,生活中没有任何不便。
庄简宁跟他日常相处,也是贺灼更强势一点,想抱他就抱,庄简宁基本上没有把他当成跟自己不一样的人。
也是在此时,眼前萎缩严重的小腿肌肉,才让他有了贺灼身患腿疾的直观认识。
刚刚贺灼抱着他时,背靠床头,两腿分开,用使不上力气的小腿撑着床,膝盖向上弯曲。就为了能让自己坐在他怀里时,可以屁股悬空,减少不适感。
想到已经在他身上坐了这么久,庄简宁怕他小腿太过吃力,猛地弹起,跪坐在一旁,愣愣地看向萎缩的肌肉。
贺灼眸子渐沉,上次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言辞激烈地拒绝了庄简宁的触碰,甚至还让他发出了想要被公平对待的宣言。
昨晚虽然不在计划之内,但庄简宁把自己全部都交给了他,他沉思良久,才下定决心,对庄简宁坦诚以待。
竟没想到,会给他吓到。
他伸手捞过薄毯,准备给腿盖上,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是不是很丑?”
庄简宁听见声音这才回过神,跪爬着到贺灼小腿边,伸出手掌,用温热的掌心极轻地握住极不协调也并不好看的小腿。
喉头快速滚动几下,他猛地扑倒贺灼怀里,顾不上后面的不适感,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急切地询问:“疼吗?车祸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一句“不疼”就在嘴边。贺灼想了想,轻轻地“嗯”了声,“很疼,特别疼。”
——
荆父荆母得知公司破产已成既定事实,根本接受不了,当着前来查封房产,清查所有私人财产的工作人员,甚至还大闹了一场。
稀里糊涂地被送往f国之前,荆父给程彦打了个电话,约在了家门口不远的一家小奶茶店。
程彦已经听说了荆家的事儿,虽然奶茶店学生会比较多,被认出围观的可能性太大,但他还是二话没说地赴约了。
两人坐在窗边的一张两人桌前,一时相顾无言。
还是程彦先开口,对着比上次见面看着至少老了十岁的人道:“荆叔叔,您和荆阿姨这一去,什么时候会回来?”
其实他想问,就算欠了钱,在帝国又不是没有赚钱的机会,为什么抛下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为什么忍心抛下荆辰。
有人脉,东山再起总归是容易一点,而且一家三口在一起,总好过相隔千万里。
荆父默了默,最终长叹了口气,目光空洞,嗓音嘶哑,“现在的事情都看不清,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人到中年,谁愿意背井离乡?见不到儿子,甚至连能不能落叶归根都难说。
但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何方大佬,直接斩断他在帝国的一切人脉,甚至连燃气、通讯以及出行等的生活必需品,全部都被列入了黑名单。不说工作赚钱了,他和荆母在帝国已是寸步难行。
正绝望时,正好有个f国年薪不菲的矿区工作出现在眼前。
荆父此时已然明白,这是对方想法子要将他赶出帝国,就算这次他拒绝了,对方这么手眼通天的人,肯定还会有其他的招数,说不定会比这次更绝。
程彦不知在想什么,没做声。
荆父没忍住问:“星辰还是没有联系你吗?”
程彦眼神暗下去,焦灼道:“没有,他所有的朋友和同学我都打听了,他谁都没有联系。”
将头上的鸭舌帽摘掉,用手使劲揪着头发,“我真的都急死了,怎么都联系不到他,星辰一直那么乖,他一个人能跑哪儿去呢?”
第三期节目录制结束,现场围了太多媒体和粉丝,庄简宁乘坐直升机飞走后,媒体和粉丝又围观半晌,最终全部散去。
程彦见可以顺利出发,却怎么都找不到荆辰了。
录节目的时候荆辰就是坐他车来的,他自然得给人安全再送回去。
却不成想,电话打不通,发信息没人回。
给荆父打电话询问,得知家里并没有派车来接。
调取录制区的视频,由于当天门口聚集的人太多,也是一无所获,荆辰就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只除了在节目结束的第一时间,从支付宝里将他转过去的1500万,又原路转了回来。
荆辰并没有用他的钱。
闻言,荆父保养得当的大掌覆上略浑浊的双眼,痛苦道:“这傻孩子,我真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的面了。”
终归是在身边教养了十八年,而且头十七年都是当做亲生儿子养育的,就像是心头肉一样,肯定不舍得。
之前为了挽救公司,一心钻进了钱眼里,连将荆辰推出去当养子的主意都想得出,荆父此时悔恨不已。
荆辰离家出走,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从小就乖顺听话,孝顺父母,肯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如今公司没了,家产散尽,亲儿子不认他,荆辰也跑了,荆父反而能看清一些事情。
比如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
程彦见他伤心的凄厉模样,心有不忍,安慰道:“荆叔叔,日子还这么长呢,肯定有机会见的。荆辰肯定是接受不了跟你们分开的事实,也害怕离别的场景,才躲了起来,等过段时间,他缓过来,肯定会去f国看你们的。”
荆父知道事实根本不是程彦说的那么简单,他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放在桌面上,推到程彦身前,眼眶通红,眼角湿润,“程彦啊,我和你荆阿姨这一走,归期未定,帝都我们没什么放心不下的,除了星辰。我知道他一直都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他。”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顺势取消程彦和庄简宁的婚约,甚至在庄简宁对程彦死缠烂打时,将他嫁给一个残疾老男人,“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前途又好,星辰就拜托你照顾了,看在星辰身世这么可怜的份上,你多担待他一定,对他好一点。”
程彦自然是心疼荆辰,愧疚更多,荆辰太乖了,他真的很想跟荆辰好好的走下去,但是他现在一看见庄简宁,心都自动跟着走了,他完全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