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极其简洁,一张两米大床,一个沙发,床头挂着一幅黑白配色的抽象画。
卧室外间的阳台连通客厅,小李搬花时,就把卧室的阳台门关了,深色的窗帘也拉上了。
贺灼开了盏灯,庄简宁关上房门时,卧室内就只剩暖黄的光影。
贺灼从衣柜里拿出两套睡衣,往发呆的庄简宁身上扔了一套:“换衣服睡觉。”
“哦。”庄简宁点点头,进了主卧卫生间冲了个澡。
睡衣是一套真丝的衬衫式长袖长裤,穿完他对着镜子一照,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太大了,跟戏服似的。
袖子和裤腿免了好几道,料子太滑,走动就会掉下来,他索性也不再管,就这么穿着出去了。
“贺先生,你一般睡那边?”他往床边走。
重生以来,就没再睡过床,每晚只能在沙发将就。
这柔软的被子,这弹力十足的床垫,这尺寸,啧啧,太幸福了吧。
贺灼在床边拿着本书看,卫生间门打开,他抬头,少年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深色睡衣,胸膛处露出一大片净白皮肤,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出蜜色的光泽,裤腿宽松又长,遮住大半的脚,只露出饱满圆润的脚趾。
小宠物似乎不爱穿鞋。
只是,小宠物看着床的眼睛泛着光,比中午在校门口看见他时,似乎还要亮。
“都行。”他沉下脸,声音冷冰冰的,合上书,拿起睡衣去往主卫。
庄简宁不知道怎么又得罪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变态,思考了一秒,他在靠近阳台一侧躺下。
床中间只有一个枕头,他郑重地把枕头挪到了另一边,柔软的蚕丝被散发着沁人心扉的檀木清香,庄简宁畅快地摊开四肢,感受着陷在床垫里的快乐,他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贺灼从卫生间出来时,看见被子鼓鼓的一团,他还不怎么习惯。
他一向不喜人近身,更别提睡一张床了。
但如果是一只小宠物的话,勉强可以接受。
他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见庄简宁半天没动,睡相还行,便关了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身边多了一道平缓的呼吸,像是催眠曲,贺灼很快也睡着了。
他又开始做噩梦,梦里是一望无际的黑夜,身下是溺死人的深水、是让人窒息而亡的沼泽,他被类似荆棘的东西缠绕住脖颈,被无数小虫啃咬五脏六腑,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无穷无尽、暗无天日的折磨和痛苦。
他不甘心!
用力猛地一推,他惊醒,冷汗直流,胸口剧烈起伏,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又死而复生了一场。
“嗯……别动。”耳边传来一道湿.热软糯的轻声呢喃,半边身体都又痒又麻,随后他被人紧紧搂住,四肢都缠了上来。
“庄简宁!”贺灼咬牙,怪不得觉得透不上来气,估计是被这人压在了心脏处。
庄简宁呼吸一滞,清醒了。
他基本没睡床,半边身体都压在变态大佬身上,头枕着人胸膛,头抵着人下巴,四肢跟个八爪鱼似的缠着对方。
“……”
现在咬舌自尽,还能再重生一回么?
第11章 吵架
厚重的窗帘紧闭,壁灯也被贺灼临睡前关了,房间漆黑、安静,只有两道急促的呼吸声。
庄简宁大脑宕机一秒,强行启动暴风思考模式,脑中快速闪过好几个有的没的自救方案。
身体反应比大脑快,手脚并用地往后挪,奈何心脏狂跳、肢体僵硬,又顾忌贺灼的腿不敢使力,大腿就这么乱蹭了几下之后,突然被一个体型可观的硬物抵住。
都是男人,庄简宁本能地知道招惹了什么,他口不择言慌不择路地哼叫了一声:“彦彦,别闹,再让我睡会儿。”
然后心一横,直接从贺灼身上往后一跃,砸在床垫上又被反弹起来,他借力翻个身,背对着贺灼,抱住被子按住狂跳的心脏开始装睡。
背后的呼吸声戛然而止,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但是庄简宁却敏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那种不可预知的危险一步步靠近他,将他紧紧笼罩包裹的密不透风。
随着“啪”的一声,大灯亮起。
有点刺眼,庄简宁还未将眼睛闭上,就听见背后一道恶寒的声音响起。
“滚出去。”
庄简宁还不忘做戏演全套,他伸了个僵硬的懒腰,再揉揉眼睛,装作刚醒的样子。
战战兢兢地掀开被子坐起身,用余光扫了眼平躺着的贺灼时,庄简宁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喊了什么。
他上辈子养了一条温顺的金毛,经常跑到他床上耍赖撒泼,这条狗的名字就叫“彦彦”。
你说写这本书的人到底是何居心,不但用他养的狗的名字命名小说里的主角攻,还让他毫无尊严地纠缠这个主角攻!
有误会就得赶紧解释,庄简宁硬着头皮看向双眼紧闭的贺灼:“贺先生,其实彦彦是我以前……”
“滚出去!”贺灼再次强调。
庄简宁还待再说。不知贺灼操作了什么开关,窗帘和阳台门以及卧室房门同时全打开了。
庄简宁眨了两下眼睛,忽地生出了一丝委屈,好好的参加着酒会,一个吊灯砸下来,不但小命和前途都没了,还要收拾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每天连觉都睡不好,还背负着巨大的学业和谋生压力。外人再怎么说他骂他,他都无所谓,没想到连贺灼也对他口出恶言。
当谁还没有小性子了,不是让滚吗,好啊,以后别求着我回来。
他气汹汹地抓起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贺灼起身靠在床头,深呼吸几下,拿起床头柜上的佛经一字一句看了起来。
小宠物养不熟。
他扔了书,解锁手机,最新消息是助理汇报的程彦热搜一事进展。
他没点开,坐上轮椅去了阳台,接了一壶滚烫的热水,拨开茂盛的叶,缤纷的花,对准根部就这么一盆盆地浇了下去。
泥土携带草木清香和滚滚热潮扑面而来,心中的暗火不知是被点燃了还是被浇熄了。
见叶子依然翠绿,花儿依然娇艳,贺灼又接了一壶热水,这次直接从花顶浇下。
庄简宁下楼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这个午觉竟然浪费了他三个小时的时间,果然是饱暖思淫……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气愤和不甘造就了高效率,他趴在楼下客厅的茶几上,泄愤似的地刷完了好几张数学试卷。
不开心的时候解几道数学题最有用了,如果没用,就再解几道。
天色逐渐暗下来,他想了想,人家都让他滚了,他还赖在人家的沙发上,多没皮没脸啊!
他前几天跟班主任申请住校,周五就被告知申请批下来了,随时可以去宿管那儿领钥匙搬家。
宿舍条件再艰苦,好歹有个床,省去早晚打车时间,还能多做两张试卷。
撕了张草稿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庄简宁鼓着腮帮子一步三阶地上了楼,用胶水把稿纸往贺灼卧室门口一贴。
稍稍欣赏了一下,他手臂一撑,长腿一迈,半坐在扶手上蹭地滑到了一楼。
帅气!洒脱!
庄简宁很满意!
住了这么多天,他的行李也就几件换洗衣服,囊中羞涩连护肤品都降低了八百个层次,一瓶欧莱雅完事儿。
全部打包塞进书包里,再将就最后一晚,明天一早他就拎包走人。
拿起手机看时间,好多条未读微信,他打开一看,全是章昊发过来的。
[我靠!天道好轮回!在校门口堵你那几个人上热搜了。]
[热门评论里都在骂当红流量程彦仗势欺人,团队当街欺负手无寸铁高中生。]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终于有人替劳资出了这口恶气!妈的,真爽!]
[图片]
[图片]
[视频]
庄简宁先点开图片,照片里有五个人,程彦带着墨镜侧身站着,荆辰被三个人护在中间,程彦的经纪人和助理面对着镜头,两人表情狰狞,同时用手指着面前的一个没露脸的单薄少年。
不用说网友了,就连他看着都觉得照片上的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又点开视频,三十秒的慢放镜头里,更加清晰的反应了这一点,他从头到尾没看那几人一眼,但是程彦团队的两人却摩拳擦掌,好像下一秒拳头就要揍在他身上。
微博本就是是非之地,断章取义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粉丝太多,估计又有程彦的对家带节奏,在章昊发来的另一张图片里,这则新闻转发评论数高的吓人。
微信是章昊好几个小时之前发的。庄简宁没兴趣上微博看事情始末,他合上手机,琢磨着这件事到底是谁曝光的。
事发地点是一个死角,不然程彦的经纪人也不会那么胆大妄为,唯一的入口处又有章昊那四个人遮挡着。
在照片和视频中,荆辰被围在中间,没有露脸也看不清身形。他穿着帝都高中的校服,除了参与到这件事中的几个人,基本不会有人认出这个背影是他。
算了,还是先好好琢磨琢磨每周美食直播这事儿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