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再叨扰她的生活,她连目光都吝啬给你。
苏文自始至终都没有坐下,头靠着墙不言语,眼角有些发红,却始终不见眼泪。阮贝贝暗自一笑,到底不是谢安宁,说哭就哭,想哭就哭,水龙头似的。
“好,我走……”抬手将手里的水果递给阮贝贝,垂下了头:“这水果,帮我交给林辰,权当我最后一点心意。”
“狼来了的故事听过没有,你这会儿就是单纯好意,我要是林辰都会误会是你耍心眼,你说,我还敢收么?”
“我明白了,我走。”提着袋子,里头的橘子散着淡淡的香味,嗅入鼻息却是微微发苦。
阮贝贝坐在椅子上看着苏文折回去,这才轻呼了口气,走回病房就听见林辰问自己:“你说了点什么?”
阮贝贝回忆了一下,对着林辰一笑:“没说什么重话,气氛挺好的。”
阮贝贝的话只能听七八分,但必然是稍稍收敛了的,林辰松了心点点头再不多言,手里捧着的书也没了兴致看,随手放在一边便要睡下,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咋咋呼呼地探了头。
“师傅!”
“小赵,赵铭?”林辰讶然。
对方笑得灿然,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一如既往的满是活力,连阮贝贝都忍不住道:“你们警局的小警察模样都不次啊,这个蛮好。”
小赵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显然很受用:“哪儿能说次啊,起码得说顶好吧?”
阮贝贝跟着笑,还拍了拍林辰:“我说你身上就是有种气质吸引贫嘴的人,唉,真是奇了,你话也不多,怎么徒弟这么贫。”
“嗨,哪儿是贫啊,重案组气氛本来就沉重,我师傅在警局就知道冷着脸严肃办案,就只剩下我调节调节气氛了。”
林辰端着杯说看着阮贝贝和林辰你一言我一句聊得火热,往嘴里送了一口水,抿着嘴半天才出了声:“你来医院不光是为了看你师傅吧,我交代你的事情照办了吗?”
“哦,你嘱咐我盯着那个小男生看他和什么可疑的人来往,我拍了几张照片,锁定了几个嫌疑人,其中,你看这个人我觉得她最可疑——”
林辰依言低头去看照片,面上的表情却是一变,似乎是有些不信,反复将那照片看了无数遍:“不可能是她,没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她?!
“师傅,那小男生和其他人在一块的时候都好好的,唯独是她,符合你教给我的所有紧张的肢体语言,左顾右盼,神情不安。”
阮贝贝察觉出林辰脸上的表情不对,低头无意识去看,却发现那是个熟人。
“这不是……酒吧的老板娘?”
小赵即刻点点头:“还被我们拘留过一阵子,就是她,好像是叫……薛眉。”
怎会是她?
回想起死者的狰狞死态,仿佛被类似于琴弦的东西反复划过的脖颈,空洞洞的眼眶。再想起薛眉劝着自己和谢安宁再去谈谈心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怎么都无法将二者联系在一起。虽然证据还不明确,但无疑就现在而言,薛眉的嫌疑更大些。
倘若真的与薛眉有关,那么是薛眉犯案,还是怂恿那男生犯案?多年前的案件,又与薛眉有着什么关系?
种种疑问,不得而知。
但林辰隐隐觉得绝对与多年前的那几起杀人案有关,按着薛眉的年纪……她当时应该,只有二十多岁。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当真会做出手段那么残忍的事情来?
真相究竟为何?
☆、出院
谢安宁端着保鲜盒如常走进病房,却看见林辰一手吊着针正和护士说什么,护士低头笑了笑又摇头,林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抬手扒住了护士的袖子。谢安宁站在原地,忽然觉得手里头的饭菜有点烫手,只想兜头全扔到林辰身上。
片刻后强忍住无明业火,快步走上前去,把饭盒扔在林辰身边的柜子上,转身就要走。林辰怔了怔,正想问什么,低头便看见自己还拉着护士的袖子没撒手,不觉笑上眉梢。松了手对护士道了一声劳烦,转头笑吟吟盯着谢安宁看。
“今天吃什么,好大的醋味啊。”
“我觉得是有的人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饱暖思淫.欲,你觉得呢,林警官?”
“我不跟你贫嘴,白天和阮贝贝说话就费力气,现在张嘴都觉得累。我怕你再想多了,就把今天的事情再报告一遍,你听好啊,此听力题只播放一次,请全神贯注。”
谢安宁坐在座位上给自己加了个软垫,眯着眼半靠柜子端着饭盒点点头,肃起脸色:“奴家这就准备好了,大爷你起个调儿吧。”
“少和阮贝贝在一块厮混,学得什么说话方式!”林辰一恼,说完才想起正事:“今天苏文过来了,被阮贝贝赶回去了,我之前也和她说过她做线人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尽快侦破案件,所以……以后除了工作,我不会再和苏文有来往,她也估计不会再为警方做事。”
谢安宁敲着桌子点点头:“继续。”
“我一个小同事今天来找我了,案件可能比较复杂,我刚才求护士也是为了这个。我想现在就尽早出院,回警局。你也知道,案件的侦破往往越早越好,有些悬而未决被束之高阁的案子多数就是因为警方侦破过慢造成的。”
“林辰,你现在这会儿就是喝西藏的雪水煮茶喝,我都可以去西藏帮你拿雪水。独独这一样,不成,你现在腿上没好,你也知道你骨头还没养好……”一壁说着,抬手往手里的碗匀了半碗排骨汤,拿勺子舀了舀吹凉了,转手递给林辰:“工作再紧要,也要以身体为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说不成就不成。”
“这个案子有关于我的师傅,她对我而言很重要……她牺牲那会儿,我好几个月都没缓过来,对我这样一个没有家庭的人来说,她甚至在引导我人生方向这点上起到了一个母亲该起的作用,安宁……让我出院,这个案子必须我来查。”
谢安宁没出声,给自己添了碗饭,随便拨拉几口就放下了。失神了片刻,发出的声音有些闷:“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林辰知道这是谢安宁已经松了口,忙不迭为自己舀了汤往嘴里送,烫得飚出点泪花:“我记着你吹了几口啊,怎么还这么烫!”
“你当我速冻机,随便吹几口气就能让汤温下来?该!”
“成成成,凡事都是您在理,哪儿能让你自称奴家啊,在我面前自称哀家都成。”
“还说我贫,烫了嘴还有那么多废话!”
汤是热的,想是熬得久了,入味得很,一路暖到了胃里,一瞬觉得通体舒泰。连着今天莫名的抑郁也减了几分,垂着头专心吃东西,无意间抬眼便看见谢安宁正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却是有点复杂,像是担心,又像是过去的土财主舍不得自家钱财,想巴巴守着又受不住。
这种眼神,人间哪得几回见。
林辰干咳几声,注意到谢安宁左手无名指尖被创可贴包着,想也知道是切排骨的时候割伤的,看得有点心疼,就忍不住拿手去碰:“以后我学着做饭,你这手难得长得这么好看,别到时候毁在茶米油盐酱醋茶里头。”
“你就不怕毁了你手?”
“嗯……我们办公室里有个小姑娘,大概说过什么攻受的。咳,攻宠受应该的。”
“我说你们警局都是一群什么人,上班干嘛呢,你们局长知道么?”
一提到局长,林辰脸色一沉,却也不说什么。只含含糊糊应下了,再不多提。
隔天阮贝贝被谢安宁软磨硬泡着去办出院手续,恰逢周末,谢安宁在一旁收拾东西。林辰看着床头几张以前谢安宁留下来的便签随手放进钱包,招谢安宁一笑:“老毛病没改,还往我给你的便签上画桃心?林警官,青山在人未老啊。”
“是,架不住老人有颗少女的心。”林辰也跟着笑。
阮贝贝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俩人相视一笑的画面,当真是和谐的找不出瑕疵,忍不住开了口:“你俩都收拾好了就走吧,小白兔,扶着你家林警官,别到时候磕了摔了再出点事。对了,什么事这么急要现在出院,你俩准备蜜月旅行?”
谢安宁跟着搭腔:“我家林警官忙,没空旅行。”
“我和安宁有趟人生的旅行,一直在走着呢,还要去哪儿?”
谢安宁:“……”
阮贝贝:“……”
忙忙碌碌一天下来昏沉睡去,隔天起了个大早,看着身边犹在睡梦中的谢安宁。林辰有模有样地学着欧美电影常见的套路,吻了吻谢安宁额头。给自己热了杯牛奶就着面包吃了,匆匆离开,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掏出手机顺便打了个电话,告知小赵及早去联系那个小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