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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园。
时越当时同崔和说“不要紧”,也的确是实话。
他虽然一开始确实打算去西山那里搞点动静,有因为跟着两个小尾巴,着才老老实实只观察了一下里面的势力分布便回来了。
但这委实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他在京中短短几天的这观察:卢国公和十皇子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没有几天好蹦跶了。
——李昀早已开始动手了。
有没有私养死士这一条,对大局其实影响不大。
但……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小孩子的机会嘛……
被叫来的李景信听了时越所言,手里的茶水都没端住,滚烫的水直接泼到他的手上,烫起了一片晕红,但是李景信连甩水珠都顾不上,往前猛地倾身过去,音调拔高,“先生所言属实?!”
这一惊一乍的……
时·老年人·越默默把自己手边的茶杯端远一点。
他现在这个身体可是非常娇弱,要是烫一下子,估计要起水泡了。
注意到时越的表情,李景信连忙吸气呼气,总算冷静下来。
——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上位者的基本素养。
但方才那消息实在太过震撼,有人既然在天子脚下养死士?!还有数千余众?!
时越没说得太详细,毕竟是为了锻炼人嘛……要是都说透了,就没锻炼的意义了。
不过,他还是好心给了点提示,“我去那其中探查时,虽然当日糊弄过去,但是这几天下来,他们也该发现不对了……你不若留心观察,京中何处有些异动,应当不难找出那人。”
李景信本十分着急,但是这会儿听出时越话中的提点之意,又生出十分的无奈来……这么大的事儿,小先生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慢慢教他?
但看着云淡风轻,细细品茶的那人,他却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松下心神来。
“多谢先生告知。”李景信又恭敬道谢。
时越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有礼貌了,这就跟他爹不太一样。时越跟着起身还礼,又笑眯眯地补充道:“殿下不必客气,意还有事需得殿下帮忙。”
李景信愣了一下,他倒是很难想到时越也会需要人帮忙。
这段时日相处,他眼中,时越简直是无所不能……
李景信表情是实打实的疑惑,时越还愣了一下——他没说过要李景信帮忙吗?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没有啊……
还真是年纪大了,老是忘事儿。
李景信虽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赶着声道:“先生请讲……从北沧起,先生一路相助,此般恩情,信实在是无意为报……但有所求,信定当竭尽全力。”
时越脸上的神色倒是轻松,“殿下严重了,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在下想要一样东西,这东西还需殿下相助。”
“何物?”
时越:“只是一盏灯,如今应该在长宁殿中。”
对,就是一盏普普通通的灯,也没有丝毫特别能力,既不会一直亮着,也不会水火不侵……
除了做工精致一点,跟这个世界本土的灯一模一样……要不是它太普通,时越也不至于把它给忘记了。
——灯?!
李景信满心疑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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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卢国公府中。
吴庆兴把自己的幼子叫来书房。他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孩子,眼里却带着些打量的意味。
吴庆兴子嗣稀薄,虽然妻妾众多,但膝下只有两个儿子,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当然不能溺爱,但幼子却不同……故而吴卫从小便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在府里受尽宠爱、性格虽说跋扈些,但是在做父亲的眼里,却只觉得儿子是天真可爱。
吴卫被他爹那陌生打量的目光看得皮肉发紧,赶紧开始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但他扒拉着指头算算,他最近也没出去惹事儿啊……
就上一次追这个小美人进了巷子,结果反遭暗算,被人药晕了扔在原地。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消失得一干二净,连衣裳都被扒了,只剩下一层底裤……大冬天的,他生生冻醒过来。
这事当然丢人又憋屈,吴卫警告同去的家仆,不准泄露一个字。
这当然正和那些人心意,毕竟这位主子出了事儿,若是让国公和世子知道,他们这些跟着的人免不了要受一顿罚。
吴二本想集结家仆前去报复,但是听吴忠所言,那是个用毒的高手,一个罩面就放倒了跟着他的十数个家丁——这种人若是想取人性命,再容易不过了……
吴二虽然跋扈,但实在是个胆子很小的人,被这么一吓,别说去找麻烦了,连出门都不敢,生怕不知不觉就被毒死。
这几天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也没去。
——可在家里呆了几日,他越想那日的事儿越觉得憋屈,再加上这几天确实安安稳稳的,没出什么事儿,他胆子又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听说那人还时不时的在西市晃悠……
但要他自己前去找麻烦,他到底还是不敢,正巧听说最近京城来个了什么明悟道人,像是驱邪避驱邪避祟的很有一套,他正使底下人把他“请”过来呢。
可他刚吩咐完,就被他爹叫到书房里来了。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吴二被盯得越发心虚,见他爹半天不说话,终究是忍不住,先一步开口,“爹……我错了。”
不管怎么样,先认错总是对的。他仰着头看着吴庆兴,可怜巴巴地认着错。
只是,他这张脸上的肉实在是多,肥肉挤得本来不大的眼睛成了一条缝,虽然摆出这么一副可怜的态度,但实在是很难让人生出什么怜爱之感来。
不过这一切在亲爹眼里又是不同。
吴庆兴看了儿子一阵儿,轻声道:“不……你没有错。”
他这话甚至带了点笑意。
他本觉得自己小儿子不成材,所以家中之事少有同他说的,倒是没想到……竟然被他孤身一人发现了端倪。
——当真不愧是他的儿子。
吴二被吓得一个哆嗦,他爹……莫不是……气疯了吧?!
“爹,您……没事儿吧?我、我以后再不、不做了……您别吓我啊?”
吴庆兴脸上的笑意愈加深,“不必……”
“你也长大了,该要接手家业了,你大哥孤身一人,家中之事也总有照看不到的地方……你们兄弟两人,合该互相扶持。”
“你既然对此上心,也不必藏着掖着……若有不懂的,来请教为父和你大哥都可。”
吴二听着脸都青了,他不就是去请了个道士,怎么逼得他爹连“继承家业”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那不是他大哥的事情吗?整天从早忙到晚,有时候大半夜的都要被叫起来……
想着即将到来的悲惨生活,吴二差点哭出声来。
“爹,我错了、我真错了!”
这次道歉,当真是真情实感、半点都不掺假的。
吴庆兴摇了摇头,道:“当年把那一双玉佩给你们兄弟二人,本就是希望你们兄弟齐心……你大哥素来疼你,总不会对你有心结的。”
他说着,又看向吴二的腰间,皱了皱眉,“那玉佩,你还放在他人那里?”
来禀报的人说,去的是个相貌昳丽的少年。吴庆兴知道自己儿子喜好颜色,故而也没觉得怀疑。想必那少年是他的心腹之人,用好美色做幌子,收拢得用属下……竟然连他也瞒过去了,吴庆兴欣慰中又夹杂着些自己老了的感慨。
但他所作所为,本就是为了子孙后代,此刻见儿子有这般才能,还是高兴居多。
被问到那玉佩,吴二顿时支吾。
……他那天,被人扒得就剩底裤了,那个玉佩看着就很值钱,当然被一块拿走了。
他这几日,也指使着人去京城的当铺里去查,也确实追回来几样配饰,敢趁着他昏睡偷拿东西的小贼他也让人教训过了。
可那玉佩……却仍旧不知所踪。
另一边吴庆兴看他着表情,还以为是他抵不住情人纠缠,把玉佩送了人。
他表情转为严厉——宠爱一人可以、甚至偶尔温柔小意亦无伤大雅,可绝对不能让底下人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边吴二还想要垂死挣扎一下,但是对上他爹这么严厉的目光,他一下子就怂了。
“丢……丢了……”
他磕磕巴巴的道了这么一句,心里虽然也慌,但是其实也还好……
虽然那玉佩也确实难得,但是他爹总不至于因为外物教训他,从小到大,他弄坏了多少御赐的东西,他爹顶多口头上教训教训,最后还示意他大哥多给他点银钱,让他出去散散心。
吴二闭着眼坦白完,结果半天没等到他爹的回话。
他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去,却看见他爹脸色青白地抵在桌子边,额上都冒着汗珠。
吴二顿时慌了,他也顾不得自己请罪认错的态度了,几步抢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儿,嘴里还不住劝道:“爹、您别往心里去,不就是一块破玉佩嘛……改日我去玉青轩重新定制一个,那老师傅虽然丑了点,但是手艺不错,保证做出来跟那个一模一样……您缓缓、缓缓……为了这个气坏了身子,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