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潋瞪大了眼瞧,实在看不出那块小木牌有什么奇特。
火升起来后,夏有初又伸手把那木牌拿了出来。
“这是明火咒。”夏有初见荀潋好奇的望着,就把那块木牌递了过来。
荀潋上下翻看那块木牌,只见上面弯弯曲曲的刻着字符,幽幽的泛着淡青色的光。只是那光极暗,又沉淀在木牌上的刻痕里,不仔细看几乎瞧不出。
“好神奇。”荀潋捧着明火咒感叹道。
“不过是些奇巧淫技罢了。”夏有初道。
荀潋道:“怎么能这样说呢?起码我就没见过能有这样的术法啊。”
夏有初摇摇头,想笑却没笑出来。
她当然没见过这样的术法,精通术法的那些人哪里需要靠生火来取暖。
“符咒不能和术法比,再巧妙的符咒都只能对死物起作用,用不到人身上的。”
荀潋这下说不出话来了,便只低头摆弄手里的那块儿明火咒。
她本来是打定主意要叫夏有初自信些的,却没想到出了个大洋相。
作用不到人身上的符咒,好像确实没什么用处。
不过她现在已经是大妖的修为,要想保护一个夏有初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样想着荀潋终于松快了些。
她往夏有初身边蹭了蹭,把手搁在夏有初膝头,讨巧的道:“没关系,我会认真学术法的,以后跟着韶仪师姐,咱们俩联手一定天下无敌!”
夏有初听了她孩子气般的言论不由得有些好笑,然后浮现在心头的第一个念头是:连一个孩子都看出了她天赋不够。
何其悲哀。
第十二章
夏有初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荀潋望向她闪闪发亮的眸子的时候哽噎了下。
“好,师姐等你。”
荀潋于是高兴的抱住了她,撒娇般的依偎在她怀里。
夏有初想,这个孩子终究是和旁人不一样的,她太干净了,不谙世事般的纯真。
她若是多心一点,便会觉得荀潋是故意让她难堪。
然后她又想到,她其实本来就是多心的,只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荀潋,她便没有那么想。
...
一夜相安无事,荀潋在石头上醒来,手里还攥着那块儿明火咒。
火堆燃烧了一晚,竟然还未烧尽。
夏有初不知去了哪儿,地上的符咒还在,荀潋于是坐起来,把那块儿明火咒塞进了怀里。
她刚要站起身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夏有初的声音。
“别下地,你脚上的伤还没好。”
荀潋回头,就看见她手上拿了一截树藤。
夏有初行至她跟前,慢慢蹲下1身来,道:“上来。”
荀潋怔了,自她再次遇到夏有初何时见过她这样和颜悦色,也不是说她对她不好,只是往常的夏有初总是像雾里看花似的叫人看不真切。
突然有了几分人气儿,反倒叫人不习惯了。
夏有初又道:“你不是还要跟我联手天下无敌么?现在就开始生疏了?”
荀潋不再多想,爬上了夏有初的背。
夏有初拿那根树藤,绕过荀潋腿弯,把她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然后才向着镇子的方向前进。
荀潋还是第一次被人背,简直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她想了想,干脆伸手从背后搂住了夏有初。刚搂紧,柔软的触感就通过手臂传了过来。
荀潋好奇的按了下,只觉得夏有初身上无处不软无处不香。
夏有初顿了顿,拍掉了她的两只手。
“别乱动。”
荀潋哦了声,收回了手。
“师姐身上好软和。”荀潋趴在夏有初耳边道。
夏有初不语,只顾着低头走路。
荀潋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刚刚还开玩笑的师姐,怎么一下子又变了。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荀潋在夏有初的背上睡了个午觉的功夫,已经到了昨晚她瞧见的山坳。
这地说是镇子,实则不过是个稍大点儿的村落。
下午的时间,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师姐把我放下来吧。”荀潋道。
夏有初问道:“脚不疼了?”
“不疼了。”她修为在身,这点小伤其实不算什么,但是夏有初的背上实在太舒服,要不是怕她累着,荀潋都不愿意下来了。
夏有初把荀潋慢慢放到地上,牵住了她的手。
“要是累了记得和我说。”
荀潋这才看见夏有初面上施了一个简单的易容术,变得和一平常女子差不多。荀潋挺满意她现在的模样,好歹不是招摇山上那样招蜂引蝶的相貌了,行走人间也要相对容易些。
只是担心她灵力低微恐怕维持不了许久。
她咧嘴一笑:“好。”
夏有初牵着她往一个巷子里走去,巷子口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槐树,上面系了不少红布条。
荀潋好奇的张望了两眼,夏有初便道:“这树大约有几百岁了,人们便认为它是吉兆。”
“不过是棵树罢了,也算得上吉兆?”荀潋有些不屑。
夏有初道:“对凡人来说,几百岁的年龄很难得。”
荀潋自从内府有了两颗内丹来,对于旁的生灵感知总是格外强烈清晰,飞禽走兽树木仙草有没有神识她只要一靠近就能感知到。
但是从这棵花枝招展的槐树下路过,却一点感知都没有。
荀潋琢磨着几百年的树怎么也该有了神识修为才对,但是当她分出几缕神识没入那槐树枝干的时候,却宛如石沉大海,一点反应都没有。
奇了怪了。
招摇山上不足百岁的鸟兽都能有神识,难道人间仙山的灵气差距这么大吗?
没想到还好,刚起了这个念头,荀潋才发现不止是这棵树没有神识,整个山坳里居然没有一样生灵拥有神识。
“韶仪师姐。”荀潋拉住了夏有初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很沉闷啊。”
夏有初气感薄弱,对于灵气的感知自然也薄弱,听荀潋这样说她还以为是她觉得无聊。
“晚上就热闹了,带你去吃好吃的。”夏有初说道。
荀潋于是不再多言,只管跟着夏有初往前走,心里却开始防备起来。
不怪得她警惕,周演还是她师父的时候常常布下这样的杀局把她关在里面,稍微行差踏错便要受那老头子的一顿磋磨。
荀潋对于这些异常自然格外敏感。
夏有初对这地儿似乎很熟悉,巷子里弯弯曲曲,她牵着荀潋在其中绕来绕去竟然也没迷路。
夏有初在一扇关闭的破木门前停了下来,荀潋抬头一瞧,一块儿黑木板子上面不知拿什么颜色写了几个大字。
王记纸扎铺。
原来是家寿材铺。
门前的泥地里还沾着不少黄纸钱。
荀潋两步上前敲了敲木门,门里响起一个苍老的女声。
“今日不做生意了,明日请早。”
荀潋觉得有点奇怪,现在的时间说早不早,太阳还未落山,一家纸扎铺关门也未必太早了些。
荀潋回头看着夏有初道:“换一家吧。”
夏有初摇摇头:“这里只有这一家。”
荀潋想想也是,毕竟不大的一个地方,也容不下两家同样的店铺。
“我们明日再来,走吧。”夏有初向着荀潋伸出手道。
荀潋跳下石阶,拉住了夏有初的手,路过那棵大槐树的时候,荀潋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盘虬卧龙的树冠将不大的一片天地都染得阴郁沉闷,人走在其下首先感觉到的是一种透骨的阴凉。
这鬼树绝对有问题。
...
天色还未黑,两人出了巷子就直接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酒店。这地儿小,什么都只有一家,几乎没得选择。荀潋倒是不介意这些,只是担心睡惯了二问院大床的夏有初不习惯。
“想吃什么?”夏有初把包袱放下,才问道。
荀潋倒没什么胃口,这个地方不知为何,总是给她一种莫名的压抑之感。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她不禁在心里笑话自己,真是越来越矫情,以前跟着周演的时候什么刀山火海没去过,不过是仗着夏有初对她和颜悦色,居然也开始摆谱儿了。
“什么都好,师姐吃什么我吃什么。”
夏有初便道:“这家的白斩鸡做得不错。”
吃过晚饭,荀潋跟着夏有初回了房间。
夏有初叫了热水,店小二送上来的时候颇为不耐烦,似乎觉得这破地方还有人穷讲究很不可思议。
“多谢。”夏有初并不为这人的无礼生气,客气的关上门,这才转过头来对荀潋道:“快去洗漱。”
荀潋抱着衣服去了屏风后面,把自己泡在了热水里。
不过才下山两日,她身上居然多出许多污垢,连头发里都是砂砾。
一想到夏有初不嫌她脏还背了她一路,荀潋就忍不住的脸红。
等她洗完出来,瞧见夏有初正坐在桌前的火烛下摆弄她的灵符。
她用在脸上的术法已经收了,出水芙蓉似剔透水灵的面容在光亮下简直发光。
荀潋又些不平了,同样是走了一路,怎么她狼狈成这样,夏有初还是那副仙资玉容。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满,夏有初笑了笑道:“我身上带了避尘的灵符,你若喜欢,我便也给你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