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盯着那影子,直到一个拐角,两个人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向阳这才抽回了视线。她叹了口气,慢慢的走到餐桌那头。王清送来的东西还摆放在上面,向阳打开塑料袋,里面堆满了卤味,翅尖,鸡心,热气腾腾的,那香味一下子就扑到向阳的鼻子尖里。
这味道不是外面卖的那种,依然香得勾人的口水。向阳盯着这袋吃食,她知道晋安喜欢吃一些这种东西,但是她不会做,所以偶尔晋安就会自己买一点,从来不买多,还老嫌弃人家的油不好,或是哪里不好。
向阳一直觉得晋安很奇怪,她对吃的很挑嘴,一开始不会表露出来,但是熟悉了就能知道。但是晋安不会做饭。以前向阳就想,这样的晋安姐姐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现在,向阳终于知道了答案。
晋安跟向阳是不一样的,晋安有疼爱她的父母,是那种会挂念着晋安,会在夜里卤好了晋安喜欢的东西,然后干巴巴送过来的父爱和母爱。
这跟向阳,真的,哪里哪里都不一样。
在面对于丽的时候,向阳可以冷漠的在晋安下黑手的时候再踩上一脚。但是在面对晋安的父母的时候,向阳发现自己办不到了。因为这两个人,也在以自己的方式疼爱着晋安。
向阳曾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自己更爱晋安了。但是现在,她却有点动摇。如果晋安的父母也是这样疼爱晋安,怎么办呢?如果他们比自己更爱晋安,那又该怎么办呢?
唐萌萌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就看到向阳立在桌子边,跟个木头人似的。她擦着头发,凑过来问:“怎么了这是?”
“我……我……”向阳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好友,眼泪都在眼眶了打转。这可把唐萌萌吓坏了。除了最开始晋安悄悄的离开向阳的那段时间外,向阳都跟铁打的似的,唐萌萌这还是隔了这么多年以后,第一次看到向阳哭。
“你说,我是不是做了坏事啊……”向阳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我是不是破坏了晋安和她父母之间的感情啊。”
恋爱真是让人降智,唐萌萌一边想,一边开解:“不要这么说啊,你们家晋安不是早就跟父母闹掰了吗?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啊。”
“没有别人!”
小姑娘一边哭,还记得一边宣示自己的主权。
唐萌萌赶紧哄:“是是,没有别人,她一直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她爹妈也抢不走。”
向阳吸了吸鼻子,扁着嘴巴,正想要说点什么,门就开了。晋安紧张的声音传了过来:“向阳?怎么了?”向阳一回头,就被晋安抱了个满怀。后背也被很好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抚过。
向阳低头看着晋安,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晋安比她矮。一看到比自己矮的晋安还要这样的以保护的姿态来对自己,向阳就有点莫名的害羞。自己……已经长大了,怎么能让晋安这样呢?
向阳急忙抹了一把眼泪,说:“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突然伤心。”
这话一听就不是什么实话。晋安想了想,从向阳身上抬起头,朝唐萌萌使了个眼色。唐萌萌悄咪咪的抹一把心酸泪,故作欢快:“那个,我想起有点东西要买,下楼去买一下哈。”
“嗯,出了小区后,再走一条街就有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晋安冷酷的回答。
一条……一条街那么远么!唐萌萌能怎么办,为了自己的闺蜜,她不去也得去啊。唐萌萌就抹一把脸,往门外走了。
“好了,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晋安等到唐萌萌一走,就握住了向阳的手心。她眼神温柔,向阳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晋安的眼神,“什么话都要对你说,向阳,这还是你教会我的。怎么,教会了学生,自己却不践行吗?这样可不行呢,老师。”
最后一声老师又低又柔,几乎是擦着向阳的耳朵说的。向阳的耳尖顿时红了,她低下头,像一只做了错事的大狗。
“我……我就是……有点怕。是不是我破坏了你跟你父母的感情呢?如果有一天……你们一直没有修复,会不会后悔今天跟我在一起呢?”向阳说着,她的眼睛里还有点委屈。向阳虽然亲缘浅薄,但是向书成却给了她满满的爱的。她对父母的感情,也并不是仅仅是对于丽的憎恶。所以她能理解晋安跟父母之间既对立又想亲近的关系。
如果向书成还活着……向阳也会忍不住想。也许向书成也会对晋安生气,或许向阳会一时的冲动不理会向书成。但向阳也知道,自己一定会留下一个心结,里面会充满了对伤害爱自己家人的愧疚。
晋安听到向阳的话,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你们一个一个的,都会认为我未来会后悔呢?不觉得这像一个诅咒吗?非要诅咒我跟你感情破裂,也非要诅咒我们没有应对的措施。”
“我才没有诅咒你呢!”向阳大声的回答,她捂住晋安的嘴巴,“我希望你好好的,比任何人都好。”
晋安笑起来:“嗯,所以你不要胡乱说话。我跟我的父母,其实跟我们家向阳没有关系。我们的问题,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了。而且,正是因为你,所以我才慢慢的学会了跟父母的沟通。”
向阳被陡然这么一夸就睁大了眼睛。晋安揉揉向阳的脸:“都是因为你啊,因为是你,教会了我责任,是你,教会了我努力。我有今天,都是因为你啊。我觉得我现在很好,你觉得我不好吗?”
“没有没有,可好了。”向阳急忙回。会说情话,越来越自信,会自动说爱自己。哪里不好呢。
“所以啊,你在,我才能变得更好。”晋安说着,凑上去亲了亲向阳的嘴角,“不要乱想。乱想的时候就想,我爱你好了。”
向阳被哄得迷迷糊糊的。
第二天,晋安照旧去上班,等到向阳跟唐萌萌打着呵欠出门的时候,向阳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王清和晋南。
那一瞬间,向阳莫名的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第118章 负责任
唐萌萌看看向阳又看看晋安的父母, 她想要挺身而出,但向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萌萌,你到一边去。”向阳的声音很坚定。但是唐萌萌却能感觉到握住她的手在颤抖。向阳扭头看向晋安的父母, 挂起了笑容, “叔叔阿姨,我们出去谈吗?”
三个人去了小区门口不远处的咖啡厅。唐萌萌一个人委委屈屈的窝在远处,觉得自己来c城简直是个大错误, 她点了奶茶, 郁闷的喝着,偶尔看一眼向阳, 怕她受了委屈, 自己好随时支援。
只是坐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了个漂亮的小姐姐,坐在唐萌萌的身边。她看看唐萌萌, 唐萌萌正叼着吸管吸饮料,小姐姐璀然一笑:“小奶t真可爱~”
唐萌萌噗的一声, 呛到了。她满脸惊恐, 久闻c城姬都大名,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向阳没空管唐萌萌的艳遇。她的小脸板正,双膝并拢在一块, 浑身上下都透出紧张。但她能看得出来, 其实王清和晋南也很紧张。这种紧张和向阳又不一样, 这是来自于跟这个咖啡厅格格不入的一种紧张。
向阳这才发现王清和晋南的衣物都很普通, 就好像路上的每一对老人。这样的人通常是不会进咖啡厅谈事的。但是向阳却不一样, 她虽然还在读书,但是她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跟出版商,跟自己的编辑谈事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会选择定在咖啡厅,比较轻松,又安静。
当向阳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突然有了一种到了主场的感觉,她为夫妻两点了水,不是咖啡,而是果汁。两口子喝了一口,表情稍稍放松下来。当王清再一次抬头的时候,向阳就知道,她有话要说了。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王清问。
向阳抿了抿唇:“我叫向阳,现在还在b大读书,不过马上就要毕业了。”年龄永远是向阳心头的痛。
王清微微一愣,立刻就被向阳意识到。向阳握紧了手,忍不住说:“我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我对晋安是真心的。我,我追了她很多很多年。而且而且……我还有写小说,也小有名气,不是那种,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学生。”
如果说这样的情况是个谈判,那么向阳就是个特别不好的谈判手,她把自己的底牌都着急的给对手看。王清和晋南对望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底里的不认可和不赞同。
可是面前的这个姑娘看上去太楚楚可怜了。她一点也没有桀骜不驯的样子,如果是十几年前,王清是不会心疼的。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心还很软,她曾经用这样的心软逼退了女儿的爱人,也让女儿远走他乡十几年没有联系。但是现在的王清却没有这样做的底气了。
只是王清还是不认可的。这个孩子太小了。
“你的父母……”最后还是晋南先开了口。
向阳抿着嘴:“爸爸去世了,妈妈……”她悄悄的看了眼夫妻两个,垂下眼,“妈妈再婚了,有了新的家庭,不管我了。”
夫妻两人的眼底顿时浮上了同情的颜色。向阳咬着自己的下唇,她轻声说:“我不会拖累晋安的。我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