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奖了,只是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不值得如此盛誉。”
秦时微笑道:“月夫人真是太谦虚了。”
赵元看着这你来我往的客套话,脸部微微抽搐,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片场,此刻成了过年过节的走亲戚家,不是,你们还记得刚才针锋相对的场面吗?
他忍不住想要说话,打断这场唠家常似得对话把话题重新引导回正轨上,却看到秦时在月琼看不见的角落里对自己做了个简单手势,一手伸直,左右微微摆动几下接着只露出食指转了个圈。
赵元即将要开的口瞬间定住了。
虽然看不懂手语,但对秦时表达的意思隐约明白,似乎是让他先别说话,否则话题又将回到之前无限循环的死循环里。
他明白了,也知道了自己说话也帮不上什么忙,可心里依然很着急,完全搞不明白秦时现在对月琼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究竟是要做什么,聊绣品?点心?这到底能为研究凶杀案起到什么作用?
但此刻的情况又不能直接当着面去问,赵元只能把话憋在肚子里。
他闷闷不乐地仰头灌自己一杯又一杯的茶,在一旁坐等秦时到底要干什么,叹气只希望最后不要无功而返。
因为谈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似得日常,再加上秦时三言两语里就见缝插针的掺杂着夸赞,让月琼一开始饱含的警惕心渐渐放松,嘴角翘起的频率也越来越经常。
毕竟,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讨厌对自己的赞美呢。
聊着聊着,秦时忽然问了一句似乎无关紧要的事情,语气听起来很是随意。
“……从一进大门起,我就觉得这里设计得十分精美绝伦,曾见也去过落雁山庄但却比不上分毫,王爷一定是请了最好的人来为其设计的吧,真是疼到了心尖上啊,不知道月夫人是什么时候和王爷认识的?”
月琼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琢磨,颇有些得意道:“我和王爷是在一年前相识的,当时我家境贫寒,无父也无钱给病死的母亲安葬便在街头卖身葬母,若不是碰见了王爷,恐怕都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他对我的好,我也受宠若惊呢,原本以为会过段时间就冷淡了,却不想反而越发的宠爱,时常甜言蜜语要是早些时候遇到就好了,说的真真切切,现在想起来还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秦时漫不经心地问:“原来是这样,那么王爷知道月夫人从小和母亲住在哪里吗?”
月琼讲得正得意忘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他知道,我和母亲就住在离这里很远的莲花村。”
话一出口,月琼的表情瞬间僵硬了,整个人定在椅子上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秦时像是得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似笑非笑道:“这样啊,那确实是挺远的地方呢……”
“不过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许久不回去或许村子里的很多人也忘记我们母女俩了。”月琼连忙又道,像在打什么补丁。
秦时接下来却没有再说什么,从椅子上起来,微笑道:“我们好像耽搁了月夫人不少的时间,就不再打扰了。”
话题突然地就结束了,秦时突然地要走,这让还没听出个明白的赵元彻底懵逼了,没有时间细想只有追着秦时一起离开。
他留下了一个背影,却没发现背后坐在椅子上的月琼已经是脸色发青。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锦春想着是否要依照平日里的习惯,准备些茶点给自家主子消磨下午的时光,询问道:“夫人,您……”
月琼突然骂道:“滚!”
说罢,气愤地把桌上的茶碟通通摔在了地上,眼神阴冷,牙齿咬着唇,下唇几乎要滴出血来。
对此,锦春吓得魂不附体,从来没有见到过月夫人这副好似恶鬼的样子,不敢再说一个字也不敢上前靠近一点。
月琼恶狠狠地低声道:“秦时……”
第24章 莲花村
急忙从房间里面追出来,赵元有些喘不上气,喝了那么多的茶不仅没有感觉到半点舒适,反倒恶心起来。
酷热,头顶的太阳大得夸张,他伸出手盖在额头几乎认为自己快要被晒死,就像是一条在河滩地上挣扎跳动却只能鼓动着腮渴的奄奄一息的鱼,但这些,不过是心情烦躁带来的明显错觉罢了。
每次与月琼见面总是这样,无一例外的由内而外的不舒服,今天尤其严重,但原因却是秦时。
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自己今天居然一点也没有帮上忙,全程就只是在懵懂无知的旁观!
他忍不住揉揉太阳穴,意识到自己无能的事实令人齿冷,这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更加糟糕的是到了现在还没有彻底想通透秦时刚才那几段言语的意思。
他十分确定月琼尽可能隐藏了突然被诱发的害怕,可为什么害怕?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存在?
可惜,在脑海里越来越明显的却是头顶太阳的酷热。
一种很浓的草腥气味飘了过来和嘴里还没有散去的茶味道混合在一起,合成一股会使人呕吐的气息——腐臭,湿漉漉的黑色土壤盖在腐臭的尸体上,黄.菊花,围绕在旁边簇拥它们……
太阳穴变得越来越痛了,他使劲揉了揉,真希望自己有够拥有一双能够看透别人思想的眼睛,而不是一个什么都想不通干不了的榆木脑袋。
他总算放弃去思考无法理解的对话,太难了,恐怕只有被刺探了秘密的月琼才能明白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然那个蛇蝎美人是不可能会好心善良地提醒一下的,她恨不得马上勒死所有可能会动摇她地位的人。
沮丧地叹了口气,等追到秦时的身旁时,他们已经不在那个相当不适宜放松心情的敌人大本营。
缓缓呼吸着突然开阔的空气,赵元的所有神经全都舒展了开来,思维甚至能够跳跃起来,像乐谱上的音符一样流畅解决所有想不通的难题了。
……好吧,这压根就是不存在的。
他依旧困惑、糊涂,这些东西坚持不懈地折磨着脑袋,引发了新一系列的没有用的脑内小人对答,你一句,他一句,气呼呼地要扯着头发踢着脚打起来。
迫使着他忍不住好奇,要去问一问造成这一切困扰的始作俑者。
虽然有点丢脸,整个行为显得他这个以前出谋划策的心腹有点蠢,但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天才,那也没有办法和活了一百年这么久经验的非人类相提并论啊!
“都还没有从月琼那里问出一点什么重要的信息,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你……该不会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吧?”
秦时像是听不懂他在讲什么,那种语气实在是太过于轻描淡写,让赵元觉得提出这个问题的自己像个傻子。
“不是已经问出来了么。”
“等等,你刚刚说……已经……问出来了?”
赵元整个人都懵了,开始怀疑在月琼的屋子里自己郁闷地猛灌茶时是不是一不留神错过了重点,不然怎么此刻一点也听不懂!
秦时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你是认为那不算是个准确的线索?”
……先抛开是否准确这个问题,最重要的是我压根就没有猜到你说的那个线索是什么啊!赵元痛苦地想要跪下仰天摊手。
那股讨论的认真口气,让他的心里有一种计算不出来阴影面积的挫败感,华佗在世也拯救不了两个人此时此刻的神经不对线。
他宁愿回去待在阴森森的停尸房里解剖尸体和研究毒物,或则找月琼重新来个大战三百回合,这些都比此时此刻像个需要学习如何提高智商的傻子要好啊。
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表现,毕竟他只听到秦时像个老大爷似得和月夫人唠嗑日常,从头到尾都没有切入正题,秦时突然这么一说宛如晴天霹雳,换作其他人也是一样变成傻子。
大概是赵元脸上的绝望和迷茫实在太过明显,秦时总算是意识到同伴在经历着艰难困苦的思考。
他不禁有些无奈,真的有这么难理解吗?他以为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还是免不了的很麻烦啊……
虽然很麻烦,但还是得尽量解释,否则要是始终不说出来,恐怕赵元一辈子也猜不出来这个重要线索到底是什么。
“我所说的重要线索就是月琼刚刚亲口吐露的,曾经跟王爷提起过从小和她的母亲居住的地址——莲花村。”
尽管得到了解释,但赵元还是搞不明白这到底哪里算是重要线索了。
“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村子,这和找出月琼作假证有什么关联吗?”
秦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觉得,月琼真的是月琼吗?”
赵元一下子被问住了,愣了几秒后才隐隐理解话中的含义,但还是被秦时超出常理的想法给弄怔住,因为确实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
“你……是说……月琼的身份存在着疑点?”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没错。”秦时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先前不单刀直入,目的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戒,待到她的心情彻底放松,便问起是否对王爷说起过曾经从小和母亲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