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要面子,人后就受罪,栎阳已经深刻的体会到有多难受。
一旁跟随栎阳多年的侍女看不下去,装作无意的开口道:“殿下,听说新罗的使者今日到了长安,陛下是让诸葛院长去接待的呢。”
栎阳点点头,此人乃她心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老师对新罗比较熟悉,安排老师接待也无可厚非,毕竟此次来的是新罗如今的宰相。”
侍女接着道:“婢刚刚还听到下人在讨论呢,新罗的宰相女身男装,颇为风流好看,且听说带着诸葛院长往花街那边去了。”
栎阳拍案而起:“此事当真?老师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莫听那些下人瞎说。”
侍女道:“应该不是瞎说,此事是王管家去采购回来路上亲眼所见的,殿下又不是不知道,王管家为人老实,从不胡编乱造,向来是有事说事的。”
“去帮我拿套男装来。”栎阳从椅子上跳下,哼道:“那新罗宰相,我初见时就觉不是什么好人,如今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带老师去那种地方,真是不想活了!”
她一边叨叨的指责起新罗宰相的不是,一边换好衣服,牵了马,怒气冲冲的出了府去。
街上的百姓见从公主府中冲出一匹雪白的骏马,马上好一个标致的儿郎,俊俏不凡。
诸葛汀今日没有着官服,她与栎阳去辽东那些时日,与新罗的宰相李泓几次交手,抛去两人自身的国家与立场,都是彼此欣赏的。两人亦敌亦友的关系,让诸葛汀接待她时也不愿太官方,而是换了一身青绿色的长裙。本就是绝色的女子,稍换了身衣裳,更是明艳动人。
即使已心有所属的李泓,也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笑道:“诸葛大人如此绝色,怪不得有人心心念念也放不下。”
诸葛汀横她一眼,道:“殿下就是小孩子脾气,你比她年长二十余岁,偏要与她作对?”
李泓道:“啧,这副护崽子的语气,你又知我说的是她了?”
诸葛汀笑着摇头,也不与她做口舌之争,引着她往渭河而去,接待使者怎么可能真去花街之地,找上一座画舫坐坐才是此行的目的。
长安最大的一座画舫被包了下来,请的都是最出名的艺妓与乐师,新罗还有其他使者,在大秦官员的陪同下,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诸葛汀与李泓坐在上位,两人也不去凑热闹,只细声的交谈着。
“李相此次来秦,是为何事?”
李泓放下酒杯,笑道:“诸葛大人心中肯定有数,却还要来问我,想来是不把我当朋友,屡次试探。”
诸葛汀腼腆的笑笑:“我是真的愚笨。”
李泓曾与她过招,知她该脸皮厚的时候绝对不会薄,此次是自己有求于人,这盘棋,一开始便失了先机。她也不再打哑谜了,索性大大方方道:“实不相瞒,此次来秦,是想向陛下讨要一样东西。”
诸葛汀想到自己曾听到的传闻,且这新罗的使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所图何物便也不言而喻了。
李泓道:“想向陛下交换一些生子丹,诸葛大人开个价吧。”
诸葛汀摆手道:“此事得回禀陛下,那生子丹价值不菲,只有宫中有,且都未向外出售过。新罗想要此物,得拿出诚意才行。”得狠狠宰上一笔。
李泓苦笑,宰得再厉害,也得捏着鼻子应了。毕竟新罗女皇登基数十年,无后嗣,都是因为自己。当听说大秦有此药物的时候,注定要送上门来给人家狠狠宰一笔。
到底是一国宰相,心中再迫切,脸上也不露急色,不急不缓的讨价还价起来。
长安城内大的动静瞒不过栎阳,还没走到花街,便有属下来汇报说诸葛院长与新罗使团一行人包了坐画舫。
栎阳调转马头,去到河边,早有快船准备好,随时送她去画舫。只是到了河边,栎阳却踌躇了,人家正经的接待使团,自己急冲冲的去,像什么似的。况且李泓那人,向来喜欢取笑她,她不请自来,到时候又得被好一阵取笑。
她是不怕李泓的,但稍一生气,又被说没气量,只得暗暗生闷气,她就不愿见李泓。
于是打定注意,去另外一座画舫等诸葛汀好了,等她们聚会结束,便可以送诸葛汀回家,也好冰释前嫌。这些时日没有好好与诸葛汀说话,她早思念成狂。
这一等,却等到月上梢头,她的画舫离诸葛汀等人的不远,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嬉闹之声,想来气氛是很和谐的。再看自己这边,一个人在喝闷酒,虽然有舞娘起舞,但身边立着几个钢铁般的侍卫,什么情调都没有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那座画舫才缓缓靠岸,栎阳紧跟而上。眼尖的看着李泓与诸葛汀两人立在船头,李泓体贴的为她披了件披风,诸葛汀笑着扭头与她说话。李泓虽然是女子,但喜着男装,且新罗很多人都知她好女色,栎阳觉得有些刺眼。
再仔细一看,诸葛汀没有穿官服,想来是精心打扮过的,又觉得心也刺痛起来。
送走使者团,诸葛汀松了口气,谈判基本成功。正欲回府,却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想着是谁敢在宵禁时如此嚣张,就见身边的仆从都慌张尖叫,正欲转身,一股大力传来,随即一阵天旋地转,清醒时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背上。
揽着自己的人有浓浓的酒味,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是殿下!
她扭头看去,果然是栎阳,脸色有些酒后的发红,她沉着脸,冷声道:“老师我带走了,今晚住公主府。”
说罢扬长而去,诸葛府的仆从只能看着两人的背影。公主府的侍卫也暗暗叫苦,发疯似的追着公主跑,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诸葛汀清晰的感知到栎阳生气了,却不知气从何来:“殿下,你跟谁去喝酒了?”
栎阳硬气:“不需你管。”
诸葛汀道:“可是喝酒伤身,殿下年纪还小,以后少喝点好吗。”
栎阳紧抿着嘴角,不说话,只用力抽打着马鞭,如风一般进了公主府。她牵着诸葛汀回府中,步子迈得很大,诸葛汀一只手被她牵着,一只手提拢着裙角才堪堪跟上她的步伐。
回到房间,栎阳将其他人关在门外,转身道:“我不小了,老师总觉得我小,我明年都及笄了,我在做什么我都知道。”
诸葛汀见她红着眼,有些心疼,道:“殿下,您喝多了。”
栎阳欺身上前,将诸葛汀困在墙角,她身上酒气很重,但并不难闻,诸葛汀今日也喝了些酒,刚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被栎阳带着骑马吹了风,如今脑袋有些犯晕。
栎阳一手揽着诸葛汀的腰,与她身体相贴,鼻尖几乎对着鼻尖。诸葛汀退无可退,推又推不动这个借着酒劲犯浑的人,只好与她对视,却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睛里却满是哀求,像只毛茸茸的大狗在寻求安抚。两人呼吸之间,有陌生又撩人的气息在流转。
诸葛汀真的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栎阳却一下吻了上去,青涩、生硬、连咬带舔,诸葛汀想着:这人才不是毛茸茸的大狗,明明是匹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繁忙,天天开会,更新稍缓。
另,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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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欢喜
新罗使者团在长安待了月余终于准备启程回国, 李泓怀中揣着生子丹, 小心翼翼的, 眼角眉梢带着喜意。但在看到来送别的诸葛汀之后,又一脸肉疼之色, 毫不客气道:“李某把你当朋友,你宰朋友下手却毫不留情。”
诸葛汀柔柔的笑着:“下次李相若是以自己的名义来长安, 小女子便好酒好肉招待朋友。”
李泓一拱手:“今日一别, 不知何日再相见了,怕是要等我告老之时才能喝上诸葛大人的酒了。”语气颇有些寂寥。
诸葛汀与她相见次数不多,但彼此欣赏, 听到此话,也觉得有些离别愁绪。
倒是李泓不等她回答,又道:“泓这便走了, 走之前有句话想赠予诸葛大人。”
诸葛汀肃然:“洗耳恭听。”
李泓望了望她身后的长安城,看着城墙上耸动的人影, 朗声道:“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诸葛大人要惜取眼前人呐。”
马车在长路上越行越远,转了个弯后, 彻底看不见影儿。
诸葛汀回府路上, 默默思量着李泓的话,刚进城,便见一身便服的栎阳立在路旁,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她停住脚步。
栎阳见她呆呆的站在那里,走到她面前,将她垂下的一缕秀发拨弄到耳边,道:“在想什么呢?”
诸葛汀还在思量李泓的话,一不留神道:“想殿下。”收回都来不及,果然见栎阳眼睛都亮了亮,继续问道:“想我什么?”
诸葛汀别开眼,道:“殿下怎么会在这儿?”
栎阳道:“来接老师回府。”说得无比自然。两人开始聊起别的,诸葛汀见她没有在那句话上紧追不放,也稍稍松了口气。
却没想栎阳带她一到公主府,进到屋内,支开所有侍女,便将诸葛汀压在墙上,契而不舍:“老师刚才,在想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