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祚刚走到门口,阿丑便听到动静飞奔出来,扑到秦祚身上,邀功道:“父皇,阿丑好厉害的呢。”
秦祚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蹲下来勾了勾她小鼻子,笑骂道:“小不要脸的,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阿丑甩了甩脑袋,指着后面紧跟着出来的苏素衣道:“娘亲都说我厉害呢。”两只大眼睛扑簌扑簌的,催促着苏素衣快点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苏素衣矜持的站在一旁,眉目温和隽致,只是那双眼睛却是牢牢锁在秦祚身上,清清浅浅的笑着,点头应是。秦祚一手牵住她,一手将阿丑捞起抱着进屋,坐下后道:“阿丑怎么厉害了呀,说给父皇听听。”
阿丑跳下来,像个小夫子一般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起了个范儿,然后稚嫩的声音朗朗的开始背诵着今日新教的诗词。
秦祚静静的听着,刚才被前庭之事勾起的烦躁竟暗暗消失,偏头看向认真听着阿丑背诵的苏素衣,她定然已经听过了,但如今还是没有一丝不耐烦。秦祚一把捉住她的手,微微有感而发道:“阿丑真幸福,有你这样的好母亲。”
她从小漂泊,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师父,但也相处得不长久。如今看到这一幕,没由来的有些心酸。苏素衣扭过头看她,见她目中水光盈盈,心中一惊,又是一软,不去想为何被朱太后百般呵护的她会有这般想法,只是勾起唇角,轻声道:“阿丑也有个好父亲,不是吗?”
她说的是父亲,不是父皇,秦祚眨眨眼,蔚然一笑,不再说话。但两人的手却不知何时,十指紧握,再未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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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欺负
由于朝中阻力甚大,秦祚也不愿妥协朱太后,立后一事终还是被搁浅。索性苏素衣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秦祚每每愧疚,反而还需要她来宽慰几句。
自己亲口许下的承诺没有达成,让秦祚很没面子,究其原因,还是威信不足,便越发努力于朝政。待长安学院新的一届人才毕业,她挑了些苗子,光明正大的开始安插人手。趁着白莲教的名头,清洗了一片基层干部,好一些的学子便留在京城,稍次一些的,便外放出去锻炼锻炼。不管怎么说,朝廷里也算是有自己的眼睛了。
众大臣无话可说,诸葛长青眼睁睁看着自己派系里几个老家伙被替换,不好意思拉下脸打压。一是因为陛下的态度很强硬,大刀阔斧的,老狐狸自然不会这时候去触霉头,缓缓再说。二是因为有一部分重要位置的学子是自家女儿推荐的,如今大秦的文人圈里,自己的名头还没有自家女儿的名头好使呢,再说他也不想跟女儿作对,最后只叹了句女儿向外,也不好多说。
周大人这一派的清流谏臣,是不管这事的,他们只管挑陛下的错,反正怎么让陛下过得不舒坦就怎么来。
至于苏逾明,他巴不得多些新人,如今武将之中他一家独大,常常晚上都睡不安稳,就怕什么时候陛下觉得他功高震主找个由头把他咔嚓了。而且,在陛下立后这件事上,他也是站在反对这边的,中途搞了些小动作,陛下肯定是知道的。所谓你来我往,立后之事没让陛下舒坦,这之后的事就必须得退步。
朝廷中主要的三大派系默认了,其他的都是些寒门官员,更不可能反对。
转眼便是次年,阿绍长了一岁,也到了入学的年纪了,秦祚也开了金口,让大臣家适龄的嫡子都可进宫陪读。这是摆明了陪太子读书啊,陛下只有这一子,不存在什么需要小心谨慎站队之类的问题,于是大臣们便纷纷驱赶着自家嫡子嫡女进宫陪读。
一时之间弘文馆热闹得不行,两个小家伙高兴得不得了,平日就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玩,如今多了十几个小伙伴,能不高兴吗?
倒是苦了诸葛汀,看见满院跑的小孩子头都大了一圈,这些孩子除了刚来时收敛了些,日子一久,便解放天性了。尝尝惹得诸葛汀横眉竖眼,自觉再教下去,自己得老十岁,便越发觉得某个将她骗来教书的人可恶至极。
这日,苏家五郎,苏逾明三弟已逝的辅国大将军苏逾平独子。一个正当最调皮年纪的小屁孩,在礼部尚书傅蕴闲的小女儿傅以南椅子上涂了墨水,害得小姑娘的鹅黄色小花裙染上了一大团污渍。
开始小姑娘还浑然不知,后来听到苏五郎压抑不住的笑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漂亮的花裙子被染黑了,这哪儿得了,小姑娘家可是最爱美的。可是打又打不过,于是便放大招,声嘶力竭的哭起来。
秦祚下了朝,闲来无事,换了身便装来弘文馆,隔着老远就听到这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加快脚步的同时仔细分辨了一下,不是阿丑的声音,阿丑从来不会哭出这等架势。
心中暗搓搓的想着,诸葛汀只要一见面就跟她抱怨这苦差事,莫不是她不小心太严厉吓哭了小家伙?一走近,就见一众小家伙围成个半圆,诸葛汀半蹲着身子在哄一个小姑娘。
自从弘文馆热闹之后,秦祚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她一时也想不起那小姑娘是谁,再往旁边一看,阿丑正一脸严肃的跟一个小男孩说着什么,男孩虽垂拉着脑袋,但眼角眉梢都是不服气。
秦祚眨眨眼睛,哟,这不是苏家五郎吗,算起来还比阿丑大一辈,是阿丑的小舅舅。走近一听,阿丑一本正经的说着:“你怎么能欺负小妹妹呢,你可比她大一岁呢。”
秦祚偷笑,心中大概有个数了,不过对于侄女教训小舅舅这件事,她决定待会儿回去跟苏素衣好好分享一下。
此时,诸葛汀已经看见她来了,脸上浮现一丝喜色,忙使眼色,快来帮忙!这小姑娘哭功太厉害,她又没有孩子,从来没学过哄小孩,可真是束手无策。
秦祚得意的一笑,走上前去,小姑娘泪眼朦胧的看向她,秦祚故作担心的道:“怎么哭了呀,跟我说谁欺负你了?”
小姑娘暂停哭泣,似乎在回想这人是谁,只是鼻子还一抽一抽的,煞是可爱。一只手将小花裙扯了扯,示意是因为裙子脏了才哭,另外一只手臂下意识的指向正低头接受自家侄女教育的苏家五郎。
此时阿丑也发现自家父皇来了,也知道自己刚才说小舅舅的一幕肯定被父皇看见了,有点不好意思,扭捏着不肯上前。
秦祚笑了,自家女儿这副模样太可爱了,定要好好跟苏素衣说说。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哄好又快要继续哭的小姑娘,温声道:“他不乖,咱们不理他好不好,我带你去看金鱼好不好?”
秦祚一直觉得小孩子心思都很单纯,很单纯的以貌取人,长得好看又温柔的她们就喜欢靠近。这不,小姑娘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但已经没哭了,怯生生的道:“阿爹说不能乱走。”
秦祚继续哄骗道:“你阿爹的意思是不能跟着坏人走,可我是好人呀,对不对,咱们去看金鱼,待会儿到时间了我再把你送回来,不好吗?”
诸葛汀在旁边轻咳两声以示提醒,某人别太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秦祚不理她,将体态轻盈几乎没有重量的小姑娘抱起来,这才得意的摇头晃脑,一边往外走,一边轻声哄着。
诸葛汀虽对她的不要脸很以为耻,但见她把小姑娘哄好了还是松了口气,开始摩拳擦掌的去敲打敲打苏家五郎。
阿丑见自家父皇抱着另外一个孩子走了,急得不行,也顾不上小舅舅,狂奔而去,阿绍也咿咿呀呀的跟过去。苏家五郎认出刚才那人是秦皇陛下,老老实实的不做声了,任诸葛汀教育,要知道平时,他可没这么老实。
秦祚回来时,弘文馆都已经放学了,诸葛汀亭亭玉立在院子中央,笑盈盈的看着秦祚带着两个孩子走来,傅家的小姑娘早在半路就让宫人接出去了。
秦祚一手摸着一个小家伙的脑袋,手感很不错,道:“还不回?”
诸葛汀一挑眉,道:“这就走。”
秦祚笑着点点头,拉着阿丑与阿绍转身离开。
诸葛汀又站了一会儿,看着一大两小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自己眼帘中,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良久又不知想起什么,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回到霜华殿,秦祚迫不及待将今天女儿的表现跟苏素衣一说,惹得美人连连发笑,阿丑却是羞不可抑,像只小老虎般扑到秦祚身上,一只小手捂不住便直接塞到她嘴里,不让再说。
秦祚将她小手扯出来,投降道:“好好好,父皇不说了。”
阿丑这才轻哼一声,高抬己手。
苏素衣看得好笑,见阿绍隐隐被冷落一旁,忙招手唤他到自己身边,温声询问起今日的课业。
秦祚与阿丑闹腾够了,回过头来,见阿绍正眉飞色舞的与苏素衣说着什么,俨然将苏素衣当成自己的母妃,没有丝毫隔阂感,苏素衣也含笑听着。秦祚看着这一幕,不由痴了,待王瑾来询问是否现在用膳时才回过神来。
阿绍如此依恋苏素衣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这是建立在苏素衣真心对他好的基础上。或许是因为阿丑是苏素衣的孩子,也或许是因为阿丑是女孩子,秦祚总偏心阿丑一些,所以有时候苏素衣对阿绍比对自己孩子还要好,毕竟阿丑有更多父皇的疼爱,阿绍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