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帐抖开,纳兰千流被他压在身上,心如擂鼓。他闭上眼,感觉到有吻落下来,又慢慢睁开,“……陵光。”
陵光温柔地吻他,纳兰千流轻轻喘息,又轻轻唤了一声,“陵光。”
……
这一夜自是尝尽了深入浅出。陵光将他的手摁在枕头边,低头亲吻他。
……
这一日陵光在殿外练剑,纳兰千流在床榻上午睡。他似梦见了以往在人界的事,睡得极为不安稳,眉头蹙得死紧。
他悠悠醒来,正要起身,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趴在床头干呕起来。
陵光进殿看见这幕,忙将他扶进怀里,“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想吐?”
纳兰千流轻喘,“……方才做了个梦,醒来便觉得胃里翻滚,难受得紧。”
陵光焦急的脸色一顿,“……可是梦见了玉石之心?”
“陵光如何知道?”纳兰千流蹙眉,从未听他说有探人梦境的本事。
陵光紧紧抓着他的手,脸上闪过自责兴奋担忧害怕等神色,小心翼翼地道,“……千流,我们有孩子了。”
纳兰千流一愣,“什么孩子?”
玉石之心早已成熟,道侣间又亲密无间,有孩子是迟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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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壁画(一)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苍海一眼望去,碧绿透明水光潋滟。海上,一竹筏悠悠飘荡,有人撑着竹竿,慢悠悠地划水。从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往上看,是个风度翩翩的俊秀少年郎。
这少年郎站得如青松笔直,白色云衣外披着一件藏青色外衣。衣摆长袖随风飘飘,仿佛霜雪白月。
“孟章!”有人落在后面远远的喊他。
少年郎将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轻轻摩挲两下,抬起眼帘,回头看了一眼。那是艘船,跟他这张竹筏相比,仿佛一个天一个地。
船只扬帆,上面悬挂的旗帜迎风飘扬,样式鲜明,路过的其他船只看得明明白白。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大字——玉虚。
原来是昆仑玉虚宗。经过这艘船时没有修士不这样感叹。
孟章却只是看了一眼,回过头,继续划自己的水。他手上拿着的竹竿不知用了多少年,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声。
“孟章师兄!”
“孟兄!”
玉虚宗的船终于经过他,好几个弟子从船上探出脑袋,兴奋地向他招手。
孟章爱理不理,船上的少年十分担忧他。庄晨执折扇轻轻扇风,“唉,这孟章兄,问心石一关失败后,他便自暴自弃了。”
“方才我趁引路师兄不在,邀他上船,他竟不领情。”另一个少年恨铁不成钢。
“这也是孟章兄为你好。你想想,若是引路师兄知道了孟章在船上,指不定又要阴阳怪气地说规矩了。”
庄晨深有同感,“嫉妒孟章兄罢了。谁让玉虚宗一千年才出个天灵根。”
几人对于孟章身怀天灵根却过不了问心石一关而感到唏嘘。
站在船头的引路师兄见他几个人在窃窃私语,提着剑走过来,斥道,“不许交头接耳。”
庄晨等人便闭上了嘴。船只驶入苍海深处,入了一处渡口,停下。
“大家抓紧时间下船,一会儿到了山里,不要乱跑。玄真师兄给大家讲注意事项。”人太多,几个师姐干脆御剑停在半空。
等着去闯秘崖的候选弟子们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几个少年郎一下船便四处张望。庄晨道,“坏了,孟章兄还没到,引路师兄定不会等他。”
孟章虽身怀天灵根,但他过不了问心石这一关,便好似一块宝石生了千疮百孔,再好看,也得放进屋里生灰。过不了问心石,就不能搭船去苍海秘崖,不能去苍海秘崖,就得卷包袱回家。
海水扑到岸上,将一地沙尘卷进海。
孟章将竹筏撑到岸边,竹竿随意一放,理了理衣襟长袖就踏上渡口。
渡口两边栽满郁郁葱葱的果树,他沿着青苔石阶往前走,又穿过一片竹林,才隐隐约约听到玄真师兄的说话声。
“……进去后只有三项注意。一,不得互相残杀。二,不得杀人夺宝。三,筑基之前不得泄元阳。”
这前面的两项注意都听得明明白白,后面一项却是什么意思?半大的少年们面红耳赤,支支吾吾。
“都听明白没有?”玄真师兄提高声音。
“听明白了!”
“很好。”玄真御剑从半空中下来,随意指了个人,“你出来,将我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那少年红着脸走人群,“……不得互相残杀,不得杀人夺宝,不得……筑基前不得泄元阳。”
玄真满意的点头,怕这群半大少年没听进去,冷声开口,“秘崖里诱惑众多,若是在里面被引诱泄了元阳,出来也不必跟着我回玉虚宗了。”
少年们连忙点头,“知道了师兄。”
玄真朝天上御剑飞行的几个师妹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山崖下瀑布被灵力堵截,深水潭开始荡起涟漪来。
少年们没有犹豫,井然有序地走了进去。潭水幽深可怖,穿过后却是一片结满桃子的林园。桃子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情不自禁地流口水。
孟章跟在后面进来,面不改色的穿过桃林。他手里没什么法器,想要摘取一百零一棵化灵草,必须要赶在众人面前。
林园外危机重重,食人一类的花草树木数不胜数,孟章第十一次躲开藤蔓,精疲力竭地向山谷深处走。
天色开始暗淡,他坐在一棵千年古树下,就着水吃馒头。
夜间正熟睡,有人稍稍地向他走来,在月光下宽衣解带。那背影朦胧身姿婀娜,能迷得男人神魂颠倒。
来人也这么自信,直到她被一剑穿胸而过。美人瞪大双眼,“你——”还没说完,就倒了下去。
孟章擦拭完自己的剑,从死狐狸尸体旁走过。他走到一条溪流前,将双手擦干净。迎着月光向下一个山谷走。
玄真说的没错,这秘崖里处处都是诱惑。特别是狐狸精特别多。
孟章又一次擦剑。
这是他这个月以来杀的第二十八只狐狸精。数量有点多,孟章有点惊讶。他采摘了九十八棵化灵草,还差三棵,他就能捏碎名牌出去。
在秘崖的一个多月里,孟章没有碰见过其他人。这里太大了,像一个小世界,除了没有人之外,其他的跟外面没什么不同。
这一夜他摘了水果。苹果梨子,还有馒头,就着溪水吃了下去。孟章吃的有点糟心,不管馒头有多好吃,吃了一个多月也会感到崩溃。
他像往常一样去溪里洗手,洗着洗着却听到上流有声音。
孟章疑惑地抬起头。又是一只狐狸精,还是个段数很高明的狐狸精。
今夜的月光很亮。
狐狸精坐在被溪流打得光滑冰冷的岩石上,长长的乌发散开,落在云一样层层叠叠的长袖上。他微微侧头,孟章心道,还是个男狐狸精。
“这又是哪家派来的弟子?”这声音不咸不淡,不喜不怒。
“狐狸精”站起来,乌发全落在衣襟长袖间。他转过身,月光也不敢在他面前。
其形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竟是个靡颜腻理,美貌过头的年轻男人。
孟章回过神,作揖,“晚辈孟章,昆仑玉虚宗弟子。”
惊雷突如其来,枝叶在雨声中哗啦作响。
深夜,山洞中,孟章正在起火。他捡来许多枯木,在角落里堆了一地,不用担心没柴。
“元昭前辈,汤好了。”刚刚起火,就是为了煮汤。他将蘑菇汤倒进碗里,小心翼翼地给元昭端去。
元昭正在石床上打坐,他睁开眼,接过汤,先是尝了一口,接着一饮而尽。
“尚可。”说完,将碗递给他,示意再来一碗。
这前辈可能是饿坏了,连着喝了三碗才停。孟章坐在火堆旁,喝着剩下的汤——汤里没有蘑菇,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眼看出去的时间快到,他却连剩下的三棵化灵草在哪里都不知道。
“叹什么气?”打完坐,不爱搭理人的前辈才屈尊降贵地开口。
孟章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的困难说了出来,“……前辈可还知道哪里有化灵草?”
化灵草这东西虽不珍贵,在这里却异常难寻。元昭蹙着眉想了想,“倒是有个地方还未被采摘过,只是有些危险。”
孟章当下起身作揖,“谢前辈相告,晚辈不怕危险。”
这元昭前辈看着冷冷淡淡不爱理人,却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歇息了一晚,第二天雨一停,孟章就跟着元昭去找化灵草。
雨过天晴,天晴气朗。
两人来到一山谷,避开满山蔓延的藤蔓,向谷底走去。谷底深处是一片森林,时常有日光沐浴,并不显得阴森。
“到了。”元昭停下脚步,指着对面沼泽地道。
那里葱葱绿绿,迎风招展的,正是孟章找了许久的化灵草。他向元昭深深作揖,“多谢前辈。”
昨夜元昭问时,孟章只是心血来潮将事情说出来,并不期待这个跟他有云泥之别的元昭道人会帮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