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桃蕊,见过两位公子。”
师兄弟二人也见了礼,朱决看着她的纸人先开了口:“今日七三七,可见桃蕊姑娘是个重情深情之人。”
“哎呀,这位小郎君真会说话。”桃蕊点着引魂灯,步至最近的鬼台,鬼台上的贡品上插着引魂香,袅袅飘升,吸到小纸人身上。那小纸人瞬间变大膨胀,直至长到成人男子高。
桃蕊不顾身边有人,攀着那纸人的胳膊便吻了上去。
朱决一时无言,这场景让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还是那纸人先不好意思,推开桃蕊,咳了咳:“蕊儿,先等等。”
“知道了啦。”这娇俏少女把引魂灯递给纸人,自己上前,两手各在两人身上拍了一拍,“快走快走,莫要打搅我同柳郎恩爱。”
“你……”那柳郎一时气红了脸,憋了半天,嘱咐喊道:“二位公子,今日切勿饮酒!”
待那两人快步走出巷子后,桃蕊才小声抱怨道:“哎呀,瞧你,告诉他们作甚。”
柳郎一个纸人,自己拎着引魂灯走得倒快。他回忆片刻,气乐了:“修为不见长,香魂引使得倒溜。这手法,我一个长源境的魂儿都看不清。”
“柳郎夸得奴家开心,再多夸夸。”桃蕊瞧见那纸人脸色变化,马上改口,“那二位公子分明是都对对方有意,我不过在将燃的柴火上吹了点风罢了。”
柳郎无奈叹气,望向被灯火熏亮的夜空。
“可这柴还太少,薪还太薄。它现在燃着了,燃尽了,若是一阵夹杂着冰雪的狂风吹来,又该怎么办?”柳郎左手提着引魂灯,右手牵着桃蕊,“如今不该点火,只应加柴。蕊儿,你做错了。”
娇丽美人闷闷应声,两人的身影便慢慢消失在小甜水巷的尽头。
将军府。
杜将军大饮宾客,席上觥筹交错。朱决和沈要就被杜家军灌了不少酒,有些晕晕沉沉的,便都提早离席了。
“将军,那碾碎的九转轮回花的花茎,朱大师全部吃完了。”
座下宾客仍在欢庆时,一家仆伏在杜立业耳边,悄声说。
“好,这一个月可有被怀疑?”
“未曾,小的特地每次只加一点点。今次是最后的粉末,想必明日就该毒发了。”
杜立业挥挥手,家仆下去后又有一侍卫附耳道:“针对空山长老的布置,已做好准备。”
闻言,杜将军虎脸一松,露出个憨厚亲人的笑。
他满意地想,离那日亭外楼台所见的景象越来越近了。
沉重的黑云缓慢移动,将要笼罩整个银月。
接吻,碰触,纠/缠。
被翻似浪。
直至沈要就的腿/间布满白色的蛛网。
朱决以公主抱抱着晕过去的人清洗,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内多了一颗黑色的毒种。
第23章 朱决,中毒与解毒
朱决稳稳落到湖中。
湖面清澈透亮,他甚至还能看见自己所穿的正是在家最常用的格子睡衣,天空与湖面同色交融,像是把他包裹在蓝宝石里,周围一闪一闪的,亮开湖边的水草与土地。
他偶然向水面投以目光,那之下映照着一圈圈光晕,荡开他在现世的记忆。
这个眉眼凌厉的青年足够优秀,足够坚定,足够强大,足够满足旁人对他的期待。
“有你当我男朋友,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世界吧哈哈哈!”
可这样的欣喜不过月余——
“对不起,我觉得你不够爱我。”
“朱决,你太完美了,作为情人的你挑不出一点错。可是,可是,你真的信任我吗,真的全心爱我吗?”
“我说,我只是你狩猎游戏里的猎物吧?”
朱决毫不理会地走过湖面,涟漪一圈圈相接,打破那些曾被迫刻进他脑海里的画面。而从他步上岸,他的装扮赫然一变,正是他在空天门最常穿的白衣长袍。
“朱啊,你就是外热内冷,瞧着温柔多情,实际上心比谁都硬。”
“哈哈哈老胡说的对!不花个十年八年的,都别想让这鳖孙动心!”
一群狐朋狗友。朱决踏上岸,嘴角隐隐带有一丝笑意。
动心?多么简单。一具年轻结实的身体,一副英气俊朗的相貌,一个相处融洽的性格,和在某些时刻乖巧听话的性子……
等等,这指的不就是沈要就吗?
这位万花丛中过的高手难得地认真想了想,如果是沈要就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沈要就吧,虽然是成年人,在感情方面还像个孩子似的,天真到好骗,成熟的身体还有如此青涩的反应,想想也蛮有趣。
而且他们共同生活了好几年,算是合得来。拌嘴也好,日常的交流也好,都是最舒适的状态。
他对沈要就挺有好感,沈师弟对他也有好感,要不试试?
他一边构想与沈要就在一起的可能性,一边沿着这条景色优美的小道向前走。
这还是朱决第一次,自己主动思考是否要与另一个人认真的,努力的,谈一场恋爱。
难道老苟说对了,就得花上个十年来磨磨他?
就在他内心复杂无可言说时,一阵狂风掠过,吹起道路两侧的顶顶蒲公英。那些毛绒的白色小伞追逐着路过的风,不依不挠地,像是要把那扰动的乱风留下来。
而朱决面前的道路,已分裂成了两条。
一条平坦开阔,一条坑洼窄小,尽头却有高楼耸立。
片刻梦醒。
怀里是空的,旁边是凉的。
朱决猛地坐起,理应睡在他身边的人却不见了踪迹。
看来是比我醒得早。朱决摸了把脸,快速套上衣服,就在他展开左臂的一刹那,心脏一震。
像是被谁关上灯,眼前唯有黑暗。朱决闭上眼,右手停在心脏处,等那剧烈的跳动平静下来,才徐徐睁开眼。
手脚好麻,眼前短暂失明,是低血糖?
幸好是在这个修真的世界,待会儿磕几颗丹药就好。
朱决把身体的问题抛之脑后,打开门,如今还是找到沈要就为先。
门外将军府的家仆早早等待在侧,待他出来后,未等朱决开口便道:“沈公子已先行向西离开了。”
朱决点点头,想起了什么,问:“杜将军可上朝去了?”
“老爷入宫有一个时辰了,特地嘱咐过朱大师不必辞礼。”
“好,谢谢你了。”朱决笑着塞给这位家仆一把银豆子,“过去一个月都多谢你,收着吧。”
“这……”那家仆一脸受宠若惊,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仿佛放弃挣扎,垂头低声道,“谢过朱大师。朱大师若是要找沈公子,还是快些的好。”
可不得快点,人都跑了,他还想问问要不要谈个恋爱。还有昨晚,咳,挺不好意思的,怎么说也是趁人之危了,还需道歉。
朱决运着功法,踩风踏雾身似剑,向西飞去。
“系统,定位沈要就的位置。”
一阵正在重启的沉默。
片刻,系统1314回应:“是,宿主。沈要就在您行进的一点钟方向,以您的速度还有一刻钟相遇。”
怎么像是追及相遇问题一样。朱决正欲从乾坤袋掏个药丸嗑一嗑,就被系统一声声越来越响的警报惊得险些掉下来。
“发生什么了?”
系统1314:“警告,警告!宿主生命值已跌破安全线,处于中毒状态,请宿主快速找到解毒药!”
朱决停下拿丹药的手,皱眉问:“中的什么毒,可用什么解毒?”
他听到了系统1314的回答。
他飞得极快,衣袖猎响,在碧空中划出一道白光。
可那一刻,风都静了。
沈要就低着头闷闷赶路。
谁知道昨天又发生了什么,他和朱决怎么又滚到一起了?!
不只是盖被子睡觉,他还是下面那个!虽然朱决给他清洗了,很干净,但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太混乱了。
师尊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处理完,就算他对朱决有好感也不该在这时候……
他想起上一世对顾不可做过的事,想起在亭外楼台所见之景所感之情,总之,现在的一切一切,都要先以师尊安全为先。
这么想着,沈要就又坚定起来,抬头加快了速度。
“沈师弟。”
话尾微微上扬,再熟悉不过的称呼。
沈要就停住,一时间愤怒和憋屈涌上心头:“是师兄啊,今日倒是起得很早。”
赶来的朱决脸色有些苍白,笑容却是一如往常,他微弯腰:“昨日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论如何,都不应做这种事。”
其实沈要就也觉得昨晚喝过酒状态便不对了,但他现在可不想这般说,稀里糊涂地荒唐一晚,如此憋闷,还不能让他生会气吗。
于是他别过头,没有说话,盯着身旁的草木。
朱决以手捂嘴,咳嗽了几声,又道:“师弟如此害羞,可是对我有意?”
沈要就心情更糟,冷笑刺他:“师兄分明知晓我的过往,还看不出我对师尊之情?”
“也是。”朱决背过手,好似意有所指地问:“若我与师尊掉进河里皆不善泳,师弟想要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