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了好几句,结果在云裳这里并没劳什子效果,云容免不得得换一种法子,“大姐姐,你这般大哭,姐夫一会子听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就算是为了我,也为了自个儿的身子,别哭了可好?”
劝了半响,总算是劝好了。
云容自是不会提那些个不快,只捡了些他大姐姐喜欢的话题聊聊。
云裳擦了擦眼泪,配合着弟弟造出的话题,就这么融洽的聊了小半个时辰,期间云容真的只是闲聊,半点要引出孩子的意思都没有。
云裳倏的抬起眉眼,红着双眼睛定定的望着云容,“容哥儿,孩子的事儿我和夫君,包括爹娘都是同意的。”这里的爹娘当然指的是侯爷和侯府人。
云容愣了愣,惊讶道;“都……用意了?”
他们可是要抢别人的孩子,前头困难重重,云容都做好不成的准备了,岂料就这般简单的,同意了?!
“自然。”
云府虽然有两支嫡系,但云尚书这一脉嫡出只有云裳和云容,唯一的嫡子和六皇子搅在了一块,又哪能变出什么孩子?
于情于理,云裳都会过继给云府一个男孩,以此延续香火。
不像云父云母有那么多的顾忌,她对云容什么要求,只要他开心就好。
她也没等云容询问理由,自顾自的道:“其实那日六皇子来背我,我就知晓了你俩的关系。毕竟,殿下那样的性子,能让他纡尊降贵的,只会是他的心上人。”
而她,恰巧与他的心上人有莫大渊源,才会让她享受了这独一份的殊荣。
“殿下他啊,是在替你背的我,当然也算是你背得我了。”
那般清瘦的少年,会尽量和缓了语调,小声告诉她,“别怕,我替阿容来背你了。”
虽然她视线被盖头所遮,看的并不很真切,但依稀能瞧见与她穿着的嫁衣,颜色如出一辙的红,不,那是比她衣裳还要灿烈的色彩,红的耀眼夺目。
短短一句话,就稳住了她慌乱的心神,阿容,她的胞弟,千里迢迢都还挂念着自己。
“大姐姐,我替阿容祝你婚姻美满,和顺一生。”
婚礼后头的方方面面皆是由六皇子出面,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容哥儿的姐姐,玉珩就爱屋及乌的为她安排了一切。
回想到这儿,云裳嘴角衔上一抹微笑,声音软和,“当时我就在想,我的弟弟,遇到这么个人,他以后一定会很幸福。”
这样啊,她也能安心了。
云容听闻,鼻尖蓦地感到一阵酸涩,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玉珩为他做了那么多。
日头随着时间渐渐攀升,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格洒落在地,照射下的光束里有细小的灰尘在轻轻飞舞,云容垂眸盯着那处,淡色的眸子也随之染上了金灿灿的颜色,他轻声道:“是啊,我很幸福。”
他和玉珩,也一定可以一直一直地幸福下去。
第86章 番外一
“容哥儿, 你在想什么?”
“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 云容微低着的头抬起, 道了句, “没什么。”
坐在一旁的苏玉清闻言,目光直接落在他看了足足两刻钟都没翻过一页的书册上, 挑了挑眉。
云容:“……”
他尴尬的看着扉页, 翻也不是,不翻也不是,脑中思索了片刻, 索性把书往石桌边一搁,不看了。
余光倏的瞥见左侧被书籍折磨的昏昏欲睡的周涣之, 云容轻声笑了笑。
这家伙惯会挑好地方,一来就特意选了处藤蔓多的地儿, 把自个儿头顶的阳光给遮得严严实实, 再加上小厮端过来的冰盆和器皿, 浑身都透着舒适。
云容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涣之,醒醒。”
“嗯?”
半梦半醒间被云容唤醒, 周涣之整个人都是迷迷瞪瞪的。他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难免贪睡, 他半眯着眼睛,含含糊糊道:“容哥儿,别吵,我要午睡。”
虽然在这里周涣之实际年龄要比云容大半岁, 但在云容心里,却一直把他当弟弟的。
他素来惯着他,这次也一样,“涣之,要睡去我屋里睡,别在这儿。”
瞧着周涣之没甚反应,云容柔声哄他,“涣之,屋里睡比这儿舒服。”
这里硬邦邦的,和云容卧房摆着的架子床相比,那叫一个天与地的差别。
终是被柔软清香的被褥所惑,周涣之扒拉了下自己的眼皮,勉强打起分精神道:“那,我去,容哥儿……房里睡。”
这话说的,越到后头愈发是没了音儿气。
云容偏头对夏竹秋月吩咐了几句,便让她俩带着周涣之去里间休憩。
也不知是不是委实困的厉害,周涣之起来走路的身子都是颠颠摆摆,仿佛下一瞬就会径直栽倒在地,让人心生紧张。
不过好在有两个丫鬟搀扶着,并无甚大碍。
苏玉清见着周涣之这么副模样,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他指着最中间那人的背影,气道:“容哥儿,你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儿,以后还怎么出入官场?”
在大宋朝想要做官,可不管你家族是个什么势力,背后又站了些什么厉害角色。凡是要想入仕的,只有科举一条路子。
莫说是官宦子弟,就是皇室宗亲,当朝太子,也得按照祖宗的规矩来,绝无半点捷径。
这就造成了,在科举为官上,大宋朝抛弃了森严的等级制度,让平民与权贵平等。
能做到哪一步,一切全凭实力。
这点依着云容来看,可能也是这个王朝延续至今的优势之一。
无怪乎苏玉清如此气愤,其实他刚才说的还算客气,就按照周涣之的破烂水平,怎么可能入的了劳什子的仕。
第一轮考核不被刷下来就算不错了。
云容叹了口气,“涣之打小志向不在于此,非逼着他读书,反倒是坏事儿。再说了,他性子太直,去了官场不得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没了?”
他一个幺子,没嫡长子那些个烦恼,合该轻松些,当个富贵闲公子。
瞧着苏玉清还是一脸的忧愁和气愤,云容含笑道:“真要是不行了,不是还有我们吗?”
周涣之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俩总能护着他的。
“说的也是。”
苏玉清眉目舒展开来,孩子气般的撇了撇嘴,“日后他享福我们受累,真真是便宜这臭小子了。”
“可不是?”
跟着附和了一句,云容伸手拎过搁在石桌中央的茶壶,为苏玉清倒了杯凉茶,“玉清,这是江南的叶玫茶,你尝尝看。”
“叶玫茶?”
名字倒是稀奇,苏玉清好奇的看着云容手里提拎着的青釉仰莲纹瓷壶,“这茶可是绿的?”
“嗯。”
手腕微转,浅碧色的茶水倾斜而下,云容回望他一眼,“你怎地知道?
“自然是猜的。”
苏玉清嘴角扬起笑意,刚要说些什么,却瞬间收了声,连带着方方露出的笑意都凝固在了脸上。
一抹比茶水还要碧绿上十倍的带着盎然生机的颜色撞入了他的眼帘,此刻正贴合在主人白皙清瘦的腕子上,衬的那白的更白,绿的更绿。
那是——一串做工极其精致的纯正六棱形祖母绿手链。
如此熟悉,熟悉到令苏玉清汗毛倒立。
许是他此刻的脸色太过可怕,云容蹙了蹙眉尖,担忧道:“玉清,你可是身体不适?”
“……”
“玉清?!”
“……”
云容眉头彻底拧巴了起来,苏玉清这样子明显不正常,他担心他有个什么,便朝冬梅急声道:“快去找府医。”
听到这句,苏玉清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他先是讷讷出声,“别去。”
随后猛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云容,一字一句道:“容哥儿,我有话问你。”
他这般严肃的态度,让云容免不得也跟着肃了脸色,他朝周围伺候的下人摆了摆手,“都退下。”
“是。”
须臾,偌大的花架子下就只剩下两人。
默了半响,在这样沉寂的氛围里,苏玉清似是没喝到刚刚的水,嗓子发干,“容哥儿,你乞巧那天可是出去了?”
从未料到他会问这个,云容惊了下,“……嗯?”
苏玉清平日里不会无缘无故的问些废话,通常得事出有因,兼之他之前的失态,云容猜测在乞巧节夜里,苏玉清十有八/九是见着自己了,会问,证明他私心里又无法确定,亦或是……不敢承认。
他们还真是应了乞巧节里的“巧”字,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在茫茫人海,百十条街里恰恰就撞见了他和玉珩。
“可是和人出去了?”苏玉清接着问了句更清晰话,生怕云容不明白似的。
云容:“……”
很好,就是撞见了,还撞见的正正好。
如今,他和玉珩已经过了明路,没道理再隐瞒下去,更何况,他不是早就准备让他们知晓了?
云容抿了抿唇,小心斟酌了下用词,温声道:“玉清,其实我和玉珩……”
“我知道。”截断了云容后半句,苏玉清浓密的睫毛兀的低垂。
云容被这句给弄的怔了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