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着,竟然让云容看出了点可伶的意味,这人怎么说也是他表哥,而且人也不坏,就是心眼子大了些。
这十五六岁正是年少气盛,就冲着他肯放下面子大老远跑来道歉这点,在云容看来已经很不错了。
刚想松口,就听傅黎补充道:“不过在家时,伯母可不就唤你容儿吗?我可都听见了的。我虽然年长你一岁,是你表哥,但毕竟你年岁还小,我不怎么好意思叫你容儿,就在你名字前面加了个小。”
云容:“……”
哦,容儿你不好意思叫,小容儿你倒是唤得极顺口。
傅黎还在旁边唧唧歪歪,“哎,所以啊,我这也不算是胡诌。这是真的有。”
说到最后注意到云容脸色不太好,声音渐消。
“哦,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帮我宣扬啊?”
刚才居然还打算原谅他这二五眼儿,真真是昏了头。云容狠狠斜了傅黎一眼,重重哼了一声,踩着步子离开了。
徒留这傅黎一个,在那儿孤孤单单。他没明白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他能感觉到小表弟对他态度的软和,怎么一下子又变了?
小表弟,真是个令人难以捉摸的男人。
第4章
夜幕降临,寒风习习,云尚书府上亮起了点点灯光。
西厢房内的小书房里,云容端坐在书案后,手里执了本书;依着右手边烛台里的灯火,细细看着。
大丫鬟冬梅拿着银签子拨弄着烛心,把烛火挑高了点,烛台里散发的灯光又明亮了些许。做完这些,冬梅便退回到云容身后静静站着。
过了一会儿,夏竹迈了进来。
俯身给主子行了一礼,“少爷,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闻言云容并不意外,习以为常般慢慢起身。冬梅夏竹连忙伺候着他穿衣着装,这也没那么麻烦,不过是换件常服,一炷香的事儿。
等云容收拾妥当,也没要什么人跟着,自个儿提了盏灯笼,便出了门。
说是提了盏灯,也不过是个形式。
云尚书府里的廊檐上都挂着灯笼,夜晚散发着阵阵暖光。所以人走在外头也是能看的见的。
这些灯火,要等到府里主子们都歇下,才会被熄灭。
等云容站在前院书房外时,就看到里头被灯火拉长的一道影子。
他搓了搓被外头冷风吹的有点凉的双手,敲了敲门,没等着他爹回应就进门了。
屋子里自然比外面暖和的多,云容缓了缓周身的凉气,才向云尚书走去。
云逸看着他穿了常服就过来,皱了下眉,“春寒料峭,怎地没穿个披风,你屋子里的人怎么伺候的?”
说这话可是大大冤枉了那些个丫鬟们,主子没这意向,她们还敢硬逼着不成。
云容也就笑笑,“这可不能怪她们,左不过是条游廊,爹我有分寸。不知您唤我来有什么事儿吗?”
云逸看了看云容,见他面上精神气儿不错,也就没抓着再说道:“坐。”
云容也就依言坐着了。
看着他老爹一副不缓不急的模样,挑了挑精致的眉间儿,这架势像是来找他谈事的样子吗?恐怕又是那些老生常谈的东西。
果然,他老爹云逸大晚上拉着他在书房里唠嗑家常。一会儿问问学业,一会儿问问生活。家里长家里短的,说了当没说,问的也没甚稀奇的。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一朝的礼部尚书居然跟自家的儿子经常
谈论这些个。
不过这对云容来说却是平常,换句话说,这是他老爹在他面前的常态。
云容只觉得云尚书此时的模样颇为可爱,这一腔父爱都快化作实质了。
日常作答后,云容给自家父亲道了句晚安,便提着自个儿来时的那盏灯又慢慢悠悠的走了,只不过身后跟了两个小厮。
回到自己屋子时,丫鬟已经把洗漱用品准备妥当,屏风后头正在冒着丝丝白雾。
等云容沐浴完毕,就顺势半躺在窗边放着的雕花细木贵妃榻上。
底下丫鬟手中拿着滚热的干帕子,拢在他湿润的发丝上细细为他擦着。等擦的半湿了,又换了另一张帕子继续。
云容就着半躺的姿态,叫夏竹去小书房拿他刚才未看完的那本书。等书取过来,又拿起书来打发时间。
这可不是他时刻离不得书,是这古代确实没什么可供娱乐的事物。
一没电视,二没网的,连个简单的吹风机都没有。简直一穷二白,害的洗个头发都要如此麻烦。
所幸他穿的还是官宦子弟,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要是穿到了乞丐甚至穷凶极恶之徒身上,那才是没地儿哭去。
大丫鬟秋兰替他把明个儿要穿的衣物整理妥帖后挂到床边衣架上,秋月走过来出声提醒道:“少爷,子时了。您明儿个可是要上学的,耽搁不得。”
云容翻页的手顿了顿,“这就子时了?”
“可不是。”夏竹在一旁抬手摸了摸云容的头发,感受到还有点濡湿,叹了口气。
“少爷,都这点子了,头发还没全干。看来还得等上一等才能安寝.....以后可不兴这样。”
云容瞥了眼自己的长发,那么长的头发,哪能说干就干的。
不过这也正和他意,刚好这本游记还剩十来页就看完了。
不过夏竹秋月她们明显是为着他好,总不能驳斥了她人的好意,就点点头道:“知晓了,下次注意着些也就是了。”
夏竹看着云容右手还在翻页,估摸着他打算把这本书给了结了。
于是往一边又拿了盏灯过来,以免主子坏了眼睛。
对于下人来说在适当时机,提醒主子几句已经足够,再多就不行了。就算她们几个是贴身伺候的,也得牢记自己的本分。
等书看完,头发也差不多干了。
云容放下书走到床边躺下后,秋兰替他掖了掖被子,便放下厚厚的床幔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云容照例起身练了几篇字帖,便在几个丫鬟的伺候下洗漱。洗漱完坐在外间简单的吃过早膳后便出门了。
等出了尚书府的大门,便见着自己小厮站在马车旁等着自己。
“少爷,快上车吧,这外头怪冷的,可别冻着您。”
此时的天还未全亮,云容穿着一件雪白的织锦绣祥云纹长袍,身上披了件浅色披风。他站在朱红色的大门边儿,仿佛在发光。
小厮穆安看着自家少爷清瘦挺拔的身影,微微晃了下神。
自家少爷,像是天仙下凡,自带光效。这令他一时忘了平日里主子的习惯,作势就要去扶云容上车。
云容看了眼他,也没说话,只避开那手,转身跳上马车,钻了进去。
坐在马车里的云容,靠着车壁。过了会儿马车开始行走,穆安才钻了进来。
车内尚点着灯,光晕打在云容面上,他一时有些呐呐道:“少爷,您真好看。”
这话一脱口,方才惊醒过来。少爷是个男子,别人对他容貌进行赞美,虽是好话,但不见得心里就高兴。
穆安一时有些惴惴不安,偷偷拿眼去瞧他。看着他自己就把自己给吓到,云容不禁有些感慨古代的等级森严。
穆安跟他差不多大小,按照年龄来看;在二十一世纪还是个初中生,尚且算个半大孩子。
云容柔和了眉眼,与他打趣,“瞧你,感情夸我是件可怕事儿不成?”
穆安见主子并未生气,遂放宽了心,“怎会,公子在小的心里可是最最好的人。怎么夸都不为过的。”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也没再提起云容容貌的事儿。穆安虽不太聪明,但也明白这是自家主子待人宽厚。要不就他这嘴,早晚得被发落。
穆安跪坐在云容右边,见着主子把眼睛阖上,以为云容早上没睡够;趁着赶路的功夫养养神,所以也没敢再出声儿,马车内一片安静。
虽没养神,不过云容在沉思。
前世,云容长的十分不错,不说堪比流量影帝,至少也是一校校草。
从小喜欢他的人能从校内排到校外。但这也就仅限这样了,跟这一世的皮相比,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爹云尚书已至中年,看起来也还是一位儒雅美大叔,这相貌年轻时自然不会差。但他娘顶多算是清秀,端的是小家碧玉,美的温婉。
他大姐姐云裳就长得像他娘,像极了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女子。
反观云容,依着父母的基因,合该是位儒雅美男子。
可就像是基因变异了般,长了副天仙模样。容貌极雅极俊,偏眉心还生了一枚朱砂印记,更映衬的他俊美不似凡人。
尽管年龄小,五官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碾压上京一众公子小姐。
依着这架势再长下去,过个几年还得了?
偏生长着这幅容貌,还投生在了大宋朝,这这这...真真是要命。
为着以后安稳,防着某些个变态,平平安安的娶个心仪的女子。看来习武也得提上日程了。
云容有这思绪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不知怎的,今天格外明显。
云容越想越觉得可行,暗暗决定今日下了学就去找父亲帮自己找个武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