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笔直的坐起身,池尔也同时看到了他的面容。
瞬间,池尔呆在原地。
牛仔裤、夹克衫、黑色短发,普通的男士衣着。
可这人的脸,和池尔梦境中洗澡被血水淋了一头的,一模一样。
——也和另一侧总用哀怨眼神看着他的女孩,一模一样。
虽然世界上龙凤胎,可就池尔所知道以及现实里所见过的,仅仅看外表的话,龙凤胎并不十分相似。
退一步说,即使是同性别的双胞胎,会连嘴角的浅棕色痣都一模一样吗?
池尔糊涂了,看看女孩又看看男的。
这时女孩开口了:“现在怎么办呀?”
她是对着床上那人说的,一边说还一边看了池尔一下,眼神似乎别有深意。
池尔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将有不好的事发生。
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嘴唇却缓缓翕动,说了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他发现了。”
肯定句,而非疑问。
女孩:“嗯,发现了。”
“发现了,就不能让他离开。”男人迟钝的将右腿放到地上,随后是左腿,两手撑在两侧作支撑,“不能让他离开。”
池尔的神经绷到最紧,朝着断裂的结果努力再努力。
可是,他发现什么了?仅仅是他们两的面容一样,其他什么都没有,就要弄死他?
男方说话行动后,池尔又发现了新的蹊跷之处。
两边的脸一模一样,大到眼睛鼻子这种极有辨识感的器官,小到嘴角的痣,可以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两人说话时给池尔的感觉,截然不同。
女的有些怯懦,看人说话带着小心翼翼,而且是油然而生的,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头一次面对突发情况,不知所措又害怕出岔子;
男方一直闭着眼睛,话没说几句,可给池尔的感觉是——阴沉、冷漠、狠毒,还有点看不起人的感觉,像历经世间挫折的成熟男人。
当然,鉴于此时此刻的特殊场景,能被他看不起的也就是池尔一个了。
一模一样的脸,截然不同的气质。
而看眼前的情况,女孩听男方的话行动。
这就大大不妙了。
就在他思考犹豫的当口,男的那位僵如机器人般将自己整个挪到地上,仍旧闭着双眼没有睁开的意思,只说:“解决他。”
女孩怯怯的看池尔,和双胞胎兄弟一左一右的,朝中间部分的池尔包抄过去。
原本为了方便观察两个方向的位置,顿时成了捉鳖的瓮。
池尔靠着墙,用力深吸一口气,以最快速度在心里找出应对策略。
两边都有危险,可他只有一只诛笔,一次性只能击中一个。
自然是先搞定危险的那个。
池尔定了定神,低着头,眼珠子转来转去,警惕着两人靠近的速度。
快了。
池尔在脑袋中简单规划好出手的路线,待眼角余光瞥见男方走入胳膊可攻击范围之内,他忽然朝下猫腰窜到一边,同时挥右手甩出诛笔,直朝男方的额头而去。
这步棋其实伴着危险,他侧身对付男的,大半个后背露个女方,万一女孩忽然爆发直攻,他就腹背受敌了。
可出乎他的意料,诛笔准确无误的点中了对方的额头,由于力道大,毛絮状的笔头瞬间炸成花。
这个男人看着很可怕,可是吃了身体僵硬的亏啊。
池尔这么想着,飞快收回诛笔回转身面对女孩。
男方倒地,抽搐了两下后,消失在地上。
整个过程加起来不超过一分钟。
池尔看了眼恢复毛绒状的笔头,果然,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的还是这种能直接消灭敌人的道具,争取到的可是自己的生命值。
女孩似乎吓傻了,站在距离池尔一米远的地方不愿再动弹,身子抖索如筛糠。
池尔有些无语,这一位太矛盾了,答应弄死他的时候很快,见同伴死了,害怕的也太明显了。
池尔想了想,说道:“你知道怎么离开这房间吗?”
女孩还在那发抖,好像没听到他说话。
“你告诉我怎么离开,我不伤害你。”
池尔自认也算见识过不少人,真正的胆小和假装的害怕是不一样的。
眼前女孩给他的感觉是前者,所以尽管她先前有伤害他的意图,考虑到他对此地不熟悉,无法自行离开,池尔情愿用不伤害她来交换一个离开的机会。
女孩全身都在发抖,说话像是练习颤音:“我知道,可,可是,你不能伤害我。”
“……”池尔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我不会的。”
交换条件达成。
女孩迅速后退靠墙,随后贴着墙根缓慢移动,移一步瞧一眼池尔,移一步瞧一眼池尔的,戒备又不安的模样把池尔看的哭笑不得。
好容易挪到窗户边,女孩怯怯的指着外头地面上各个窗户的投影,声若蚊呐:“你想去哪个房间,就跳到哪个窗户里。”
池尔一愣:“你指的是窗户影子?”
“是,是的。”女孩使劲咽着嗓子,讲话时断时续,看起来非常非常紧张。
池尔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尽量和缓语气,让自己看起来可亲一些:“那些房间里都有什么?”
女孩狂摇头;“不知道,我没出去过,我就一直在这里。”
说着朝后闪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
“……”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为什这么害怕?池尔不禁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起来凶神恶煞,才会让人那么害怕。
不够,虽然女孩回答的很快,池尔却有所怀疑,身处这种环境,他似乎失去了对人深信不疑的能力。
他是面朝窗户玻璃,外头漆黑一片,玻璃被打造成天然的镜子,倒映着他身后的一切。
因此当床上有个身影缓慢爬起来的时候,池尔立刻就瞧见了,心头大震,顾不上身边瑟瑟发抖的女孩,抓着诛笔转身,正瞧见那个身影从床上下来。
牛仔裤、夹克衫、黑色短发,似睁非睁的双眼,僵硬却十足冷漠的脸。
和瑟缩在墙角的女孩一模一样的脸。
而分明在不久前,他的诛笔刚刚发挥功效消灭了那个男的。
短短的讲话时间,怎么又出来了?
池尔盯着那人瞧,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
似乎是某个地方,和先前那一位有所不同。
可现下来不及思考,那个人已经朝他走了过来,一句话都不说,也没跟女孩沟通几句,举起直挺挺的胳膊,呼啦一下朝池尔抡过来。
池尔只得闪避,匆忙间他看到女孩干脆躲到了书桌底下,抱着脑袋一边发抖一边看他们打架,没有帮忙的意思。
这跟之前的情况又不一样。
忽然冒出来的男人身体生硬如僵尸,池尔动三下他才能动上一下,这大大降低了池尔对付他的难度。
他瞅准机会拎起床上的枕头狠狠一抽,正中后脑勺,随后他飞起一脚踹在对方膝盖上。
池尔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直接把对方踹的扑倒在地。
说来也古怪,不管池尔怎么打怎么踢,对手都默默承受,连声闷哼都不发。
像没有痛觉似的。
诛笔一挥一点,池尔又送走了一个怪物。
池尔觉得不能这么下去,那张床像个聚宝盆似的,说不定能源源不断制造新的怪物,他一个人的能力到底有限。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最大的诚意,摆出最和善的笑脸,蹲下身对女孩说道:“你别害怕,我再问一个问题就走。”
经过两段还算温和的相处,女孩的戒备心没之前强烈,就看着池尔等他问。
“假如我从窗户跳下去但是没落到想去的窗户倒影里,会发生什么事?”池尔打定主意要离开,可外头黑到看不清,除了一个个窗格倒影外什么都没有,他又犹豫了。
再者说,谁能保证女孩子说的话可信?从某个维度来说,他们是站在对立面的。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
池尔不由又放柔语气:“我先谢谢你。”
“嗯……”女孩蹲在书桌下面和池尔对看,破天荒的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
女孩解释道:“我没离开过这里,所以,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池尔十分无语又十分无奈:“没关系,还是谢谢你。”
他害怕又突然冒出来新的怪物,隔两秒就要望一望房间中间的大床。
女孩又道:“你放心,他们不会再来了,你走吧。”
池尔一愣,没明白女孩的意思。
不待他问什么,女孩利落的钻出桌底:“我去洗澡了。”
说完径直进到洗手间,不多时,里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池尔彻底懵逼了。
从他做那个梦开始到现在,他就像一个傻逼,一切都莫名其妙的不合理。
还有女孩说的“他们不会再来”指什么,和她长着同一张脸的那些男人?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蒙上浓重阴影。
池尔歪着脑袋思索片刻,实在没有答案,只得放弃,先打算自己的事要紧。
根据女孩的指示,跳进窗格就能出现在相应的房间,池尔决定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