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北一直没说话,苏榕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会长,我们把他拽到坐起来就行了,这个简单,我再怎么笨也能搞定。”
他说的是实话,凡事讲究细水长流,他今天再给虞秋北捣乱以后怕是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我看你不是笨。”虞秋北意有所指,“你是手容易抽筋。”
苏榕装作听不明白:“会长你说什么呢,我是因为今天消耗了太多体力才会这样,平常我还是很能干活的。”
说着说着他做了个单手举铁的动作:“别看不起铅球社成员的力气!”
虞秋北拆台:“你是说要两只手一起才能提水桶的力气吗?”
苏榕:“……都说了是体力消耗太大!”
“你们别吵了……”坑里的鬼疲惫地注视着这两个旁若无鬼的人,无奈地充当起了和事佬,“先干点正事吧!”
苏榕气呼呼地低下头不再看虞秋北,对着鬼问道:“大兄弟,你能把手递给我吗?”
“不能。”溺死鬼理直气壮,“你们知道什么叫卡住了吗?就是我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能动了!”
“好吧好吧你别激动。”苏榕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洗碗手套,完好没有破碎,“我来拉你就是了。”
溺死鬼的手紧紧地卡在裤兜里。虽然他们刚才的清理冲洗掉了表面的脏东西,但难免有一些漏网之鱼。苏榕安慰自己戴着手套呢什么都感觉不到,蹲下身屏住气,看准他手的位置就是一扯——
“哎哟喂你轻点!”溺死鬼惊叫起来。
苏榕才刚刚抓到他的手,还没使劲拉,他都叫成这样,苏榕有些没辙了,只能埋怨道:“我说大兄弟,你是怎么想的要做一个这么高难度的左手插右兜的姿势?”
“我、我也不想弄脏我的手呀……”
这位溺死鬼总能一脸坦然地说出一些正常人难以理解的话。苏榕心想你躺在茅坑里全身都弄脏了难道还怕弄脏手吗。
对面的虞秋北默默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时才慢悠悠地开口:“别费劲了,他这个姿势把自己的手卡住了,我们硬拉是拉不出来的。”
我白费力气?我不是在照着你的计划做吗?打工仔苏榕不太高兴:“那会长你的高见是?”
虞秋北淡定地起身说:“我们找点油来润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是一个无法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写文都离不开写屎。
第12章
超市货架上摆着各种食用油,有花生油、橄榄油、葵花籽油……苏榕跟着虞秋北出来,望着琳琅满目的货架不自觉地问:“要哪一种啊?”
虞秋北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智障:“……我们又不是做菜,哪一种都行。”
苏榕闭上嘴,拎起两桶油就走。
虞秋北看他一手一桶最大规格的花生油,在原地思考片刻,最终空着手跟了上去。
果然走到一半,苏榕就提不动了,但碍于面子,他强撑着又走了几步,就是不肯把油放下来。
“我来吧。”虞秋北突然出声,“你提一段路我再提一段,很公平。”
苏榕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半天没反应过来。虞秋北直接从他手里把油抢了过去,不再管他径直往前走了。
苏榕回过神,感觉虞秋北真是一个大度到神奇的人。明明这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他做这些根本没人会看到,况且他不久前还坑了他好几次,他不计前嫌不说,竟还能在不损他面子的前提下想出一个体贴的理由帮他提油桶,正常人会这么圣母……不,圣父吗?
苏榕感觉这本书的作者把这个男主角塑造地有点过于完美了,甚至完美到了虚假的地步。
所以这就需要他出马,给男主角下绊子,让他有点人味,他真是义不容辞!
*
油提回来,虞秋北先和坑里的鬼说了一遍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我会在你肩膀那儿倒点油,然后再撑着你的背把你直接推出来……嗯这个坑有点深,可能得用脚,没问题吧?”
这可是鬼啊,用脚能有什么问题!虞秋北未免也太有礼貌了。
果然溺死鬼不仅没有异议,还期待不已地说:“当然没有!只要能把我救出去你尽管踢!”
虞秋北从裤子兜里摸出一小包鞋套,包装都还没拆,是在苏榕没注意的时候从货架上拿的。
苏榕问需不需要他帮忙。
虞秋北想了想,也把鞋套分给了他两只,说一会儿他们还是一人负责一边。
油缓缓倒了下去,溺死鬼激动地叫起来:“哎我怎么感觉我能动了!”
他本来死死抵着坑壁的肩膀真的动了动,他左扭右扭,想要自己扭出来,但虞秋北马上说:“小心别伤着,还是让我们来吧。”
“好、好的。”鬼也动累了,乖乖地躺好,等着他们来救。
苏榕和虞秋北一人一只脚伸进茅坑里。苏榕感觉脚底下仿佛踩到了一滩烂泥,他肯定踩到了没冲干净的屎,他再一看虞秋北,对方脸色也不太好看,这样的话他就放心了,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觉得恶心。
他们戴着鞋套的脚伸到了鬼的肩胛骨后卡着,虞秋北说:“来,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用力。”
“三、二、一……”
苏榕扶着墙,规规矩矩地翘起脚腕,鬼的肩背被他们俩合力一点点撑了起来。
“哦哦哦哦哦!”溺死鬼兴奋地大叫,“我得救啦!”
撑到三十度左右时他自己就可以活动自如了,立刻把交叉着插兜里的手解放出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站起来呼吸新鲜空气,而是待在坑里激动地把干净的双手伸进了□□里……
我的眼睛!苏榕觉得这比看到满池的排泄物冲击还大,震惊不已地问:“你干嘛!”
溺死鬼还嫌他大惊小怪:“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就看看我死了这根东西还能不能用。”
“……那能用吗?”
看形状,好像是不能用。
溺死鬼叹了口气:“没想到死了这玩意还是这么没用!”
苏榕明白了,这个人大概就是自己那方面不行,才发展出了这种变态的偷窥癖。
溺死鬼生无可恋地最后望了眼自己的裤兜,放弃地抽出手,浑身像泄了气似的一动不动。
苏榕催促道:“大兄弟,你倒是出来呀?”
溺死鬼叹了口气:“我绝望到浑身乏力,还是你们拉我出来吧。”
你上一秒明明还很精神。苏榕暗自腹诽。
好巧不巧,溺死鬼刚刚摸完□□的那只手,正好靠着虞秋北那边。虞秋北脸色微变,苏榕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会长,带着手套呢,没事没事。”
“……知道了。”
道理是这么回事,但心理上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溺死鬼一点不见外地把手递给他们,虞秋北足足愣了半分钟才硬着头皮握住了。
他们稍微使了点力就成功把溺死鬼从茅坑里拽了出来。苏榕只觉得手里的重量特别轻,等这人完全站起来以后才发现他体型真的矮小且瘦弱,脸看着有三四十岁,但身材就和中学生没什么区别。
他外表毫不起眼,下半身还患有隐疾,除了躲在茅坑底下偷窥,平时生活中可能和女性就毫无交集了。
脑补归脑补,该问的还是得问清楚,万一人家不是偷窥狂,只是另有隐情呢。道德小卫生苏榕提问道:“你真的是为了偷窥女人上厕所才躲在这里的吗?”
溺死鬼刚才不知道这卫生间里挤了这么多人,还有不少是女生,顿时拘谨地靠着隔间木门,眼睛盯着地板,看样子恨不得钻回茅坑里去。
当着这么多女生的面,他局促不安地抓着衣角小声说:“是、是啊……这个厕所原来在白天基本都是住在附近的女人来用,所以我就……”
在场的女生都不由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苏榕忍不住要教育他:“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知不知道?”
溺死鬼急急忙忙解释:“你别说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卡在茅坑里还没死透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向上帝向菩萨向主席自我检讨,反思自己的错误,希望他们能听见我的声音,派出使者来拯救我……”
苏榕听到这儿觉得不太对劲:“你溺死前就没人发现你在茅坑里动不了吗?不应该呀。”
提到这个溺死鬼就更失落了,垂下头说:“我有向来上厕所的女人们求救,但是没有人理我……”
没出事时他一直放纵自己扭曲的欲望,死到临头了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已经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救他。有的可能是因为厌恶,有的可能是以为下一个人会救,总之最后落到连个报警的人都没有,这大概就是因果报应吧。
现在人都死了,再教育也没有用,苏榕有些同情地说:“大兄弟,下辈子可别再这么搞了。”
“那当然,那当然。”溺死鬼感激地说,“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好人啊!”
虞秋北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示,不管溺死鬼说什么表情都没有产生任何波动,直到听见溺死鬼说他们是好人,他才轻轻地笑了笑,不是心情愉悦的笑,是带点嘲讽意味的笑。
“你还要洗澡吗?”虞秋北开口说道,阻止他无休止地感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