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他们这厢这说着,王富成身边的那个小厮敲门进来,手上端了两碗汤药,“舅老爷,我是按照您的吩咐亲自熬的,绝对没有差错。”
“少爷病了的消息府上也传出去了?”
“是,府上都知道了。”
李得明不再多言,端起一碗汤药递到了王富成跟前,“喝了吧,喝了之后睡过去,等你醒来什么事就都过去了,你放心,你既然跟那姓贺的有仇,舅舅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舅舅……”
“喝了吧,以免夜长梦多,咱们还得争取时间。”李得明将药碗递到了王富成嘴边,后者心一横,仰面灌了下去。
喝了药的王富成很快昏睡过去,王父王姆在床边照看着,小厮开口道:“舅老爷,还,还有一碗呢。”
他的手上还剩了一碗。
李得明不答,看了他两眼,转而道:“我再问你一遍,之前富成吩咐的事情都是你全权去办的?”
“……是。”小厮有些心慌。
“在同春堂买了白芷的也是你?”
“是……小的之前对药材知之甚少,只想着买来看看长什么样才好方便行事。”小厮一点不敢隐瞒,李得明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你买来柴芜的那个同乡做什么的?和你关系如何?”
“他干的就是成年往山里挖药材的活计,这几块柴芜是他家的存货,本来想寻机会卖个高价,小的就从他手里买过来了,关系小时候还行,现在并不怎么亲厚。”
哪里是不怎么亲厚,就这几块柴芜,足足跟他要了十两银子!小厮想到这里,心里还颇有些怨愤。
“行了,倒还不算你太蠢……”知道不去药铺买,李得明敲了敲桌子,目光直直地盯着小厮,慢条斯理地道:“这一碗,你喝了吧。”
第108章 08.18晋江独家发表 (
“啊?舅老爷饶命!小的对少爷忠心耿耿,对王家忠心耿耿, 小的一定不会乱说的!”小厮腿一软,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药碗里的汤汁都洒了一些出来。
李得明把他的手扶稳了, “瞧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要你的命。如今富成都中毒了,你身为他的贴身小厮, 若是一点事都没有, 岂不是不可信?不过是大病一场而已,就看你到底对你家少爷有多忠心, 舍不舍得付出了。”
“舅老爷……”小厮心有不甘, 把目光转向王父, 后者冷声劝慰道:“你放心,这都是权宜之计,你的忠心我会看在眼里的, 等你醒来我亲自给你置办一座宅子,府上管家的位置也是你的, 如何?”
“这……”那岂不是熬过这一遭,他就能出人头地了!小厮被王父话里的承诺迷红了眼,一时间心里头那点害怕和不甘也随之淡去,“小的一片忠心, 还请老爷明鉴!”
他说完便将手上那碗汤药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一点不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看见小厮倒在了地上, 李得明脸上带上了笑容。
“他舅,这……”
“后面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让富成好好睡一觉,明天请大夫到府上来,记住,他就不需要治了。”李得明指了指地上的小厮,仰面跨步出了房间。
事情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他还得多做准备才是。
……
另一边,罗湛明一边让人看着王家,一边自己和贺家人盯住了报案人和另外几个乞丐。本来林煜有孕,李氏不放心他出来,可拗不过他自己坚持,贺有财不放心,也执意地跟在了几个年轻人身边。
这天傍晚,盯了一天却毫无所获的四人颓丧回家,目送着贺安进了铺子,贺老爹转头对林煜道,“煜哥儿先进去,我跟小罗说说话。”
罗湛明有所预感,直到两人都看不见了身影,方才开口道:“贺叔想跟我说些什么?”
贺有财的手在腰间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这才想起来出来的时候急,没带自己的烟杆子。他直视着罗湛明的双眼,沉默了半晌,道:“天有不测风云,这事,是无妄之灾啊,来得又急,我这个做阿爹啥事都做不了,什么忙也帮不上,你也别瞒我,这事是不是和王家有关?”
“这仅是猜测而已,贺叔……”
“你先别说话,你跟安哥儿,煜哥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若是跟王家没关系,你干嘛要派人盯着人家?”
自然是嫌疑最大。
罗湛明不好解释,只能沉默以对。
“之前呢,有人上花铺闹事那事儿,官府查着查着就没了后续,小泽他们也不跟我们两个老的说,可我啥也不知道我心里不安心呐,后来听小泽说秃噜嘴了提了个王家,我就记在了心里。现在这个王家又出来了,若真是……你们家是受连累了啊!”
贺有财叹了口气,终于转入正题,“现在小泽进去了,能不能出来还不好说,咱家这情况……你这几天忙前忙后的我也看在了眼里,叔就想问问,你是真的想清楚了?就我们家安哥儿了?”
小罗人品难得,这两孩子的情谊这段时间他也看得清楚,若不是此时情况特殊,他也是乐见其成的。可是……
不待罗湛明说话,贺有财又继续道:“你家我也清楚了,生意大,富庶人,府上台阶也高,又跟县太爷沾亲带故的,老贺家祖上都是泥腿子,要不是这一年多小泽出息,说不得家里还在愁那口吃的,现在媒人上门都讲究个门当户对……”
“贺叔……”
“你别急着答我。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事儿,如果这案子真的是冲着小泽来的,你家就是受了我们牵连,你父姆能不对安哥儿有看法?能同意你们这桩事儿?安哥儿懂事,你别看他活泼,其实性子软乎得很,之前因着他的亲事,我和他阿姆已经伤了他一回了,是再不能有下回了。”
贺有财将一切都摊开了来,这是罗湛明没有料到的。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心地组织好语言,方才道:“第一,贺叔可以放心,我已经想得无比清楚,我对安哥儿是真心的,我只想娶他。
第二,今天早上我已经跟我父姆说了我和安哥儿的事情,他们并不在意门户且相信我的眼光,也很期待未来的儿媳。
第三,牵连之词还请贺叔不要再说,此事贺兄也是无辜的,要怪只能怪幕后暗中陷害之人,我父姆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绝不会因此事对安哥儿暗存轻视和偏见。”
“你,此言当真?”
“如有虚言,天打雷劈。”罗湛明举手发誓。
“这,你……”贺有财忙把他的手扳下来,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连道了几声“好”字才总算掩下情绪,“好孩子……若是小安应允了,等这事过去,你来家里提亲吧。”
“贺叔——”
惊喜来得太快,罗湛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贺有财拍了他两下肩膀,脸上暗藏欣慰,“这段时日还要辛苦你了,只盼着这案子早点查清楚才好,家里也该再办办喜事了。”
说完话,贺有财返身进了铺子,罗湛明站在原地迟迟未动,刚刚,未来岳父那一关,他是过了吧?
勉强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之情,罗湛明转身回府,贺叔说得对,现在把这件案子查清楚了才是当务之急。
许是天公作美,第二天下午他们便得到了好消息。
干等无济于事,贺安几人想着莫不如主动出击,于是带上了王富成和他小厮的画像,假装寻家里亲戚,本来还以为又是无功而返,没想到傍晚时分却有人主动寻了来。
“这人……我见过。”
指着那小厮画像的乞丐浑身脏兮兮的,一口黄牙,右手背上有个很深的牙印,约莫是怕冒犯他们,手指指了一下便缩了回去,人也往后退了两步。
“真的?你在哪里见过的?什么时候见到的?”贺安急急问道。
乞丐却不再开口,小心翼翼看他们两眼,又把目光移开。罗湛明从腰间的钱袋子里倒出来两块碎银,塞到了乞丐手上,“这些,够了吗?”
二两银子!
这是哪里来的财神爷,可真大方!
“够了够了,几位爷想问什么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都说,都说。”乞丐咬了咬手上的碎银子,仿佛看见了裹着肉馅的大白馒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这人?在哪里见到的?你看见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七八天以前吧,就在这巷子后面的桥墩子下,那天天都快黑了,他没穿这身衣服,但是我不会认错哩,就这耳朵下面这颗大痣,我记得清楚得很。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和猪头肉说话呢……”
“猪头肉?”
“哦,就是我们这儿的一个乞丐,跟我一样,对了,他前两天死了,肥柴非说他是中毒,还去报了官,要我说他肯定是饿狠了吃错什么东西了,我们这儿吃错东西死的可不少,人饿极了就啥都敢往肚里塞……”
“你当时可听见他们说什么了没有?”
“这个没有,我离得远,就看见这人穿得不错才注意了一下,还以为猪头肉遇上贵人,要发达了。”
“好了,你知道得就这些?”
“就这些,不过……”黄牙欲言又止,看了他们一眼才道:“你们不是来找亲戚了吧?我也不知道我跟你们说的这个有没有用,我看肥柴这两天有点不对,就是去报案的那个,他现在都不上街了,今天中午我还看见他偷偷啃烧鸡,那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