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为他们营造出小小的二人世界,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只有暧昧的呼吸声充斥在耳畔。
一瞬间,苏晏的心里落进了一片羽毛。他的眼神,开始犹疑,下意识避开肖漫的注视。
就在这时候,电梯门开了。
苏晏与肖漫同事望向外面,正巧对上一双漆黑的眼。
肖漫的眸光冷而深沉,蓄含着晦暗又锋利的光芒,恍如凝结着冰棱的深渊。
第33章
三十三、打起来!打起来!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 苏晏有一种周遭温度直逼零下的错觉。
别看他现在满脸淡定, 其实心里早炸开了花——修罗场突然降临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就在这时,肖漫笑吟吟地率先开口问好:“真巧啊。”
肖因脸色阴沉到近乎阴鸷:“苏家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来干什么?”
肖漫含笑反讽:“苏家似乎也和你无关。”
他们一向不对付, 见了面冷嘲热讽是惯常的小事,用枪互指也不是没发生过。
但对苏晏来说, 实在太可怕了。
迎面是肖因的中式冷厉脸, 身边是肖漫是西式戏谑脸, 他可不想变成饼干间的夹心。
“你们有完没完?不要堵住医院的电梯。”
苏晏气沉丹田,拿出镇场子的气势来:“有点公德心好不好!”
吼完,苏晏走到电梯门外,在即将与肖因擦肩而过时, 整个人都被推到墙上按住。
苏晏只觉得后背磕在冷冰冰的瓷砖墙上,夏季衣服单薄,被嗑的生疼。
肖因凑到他跟前, 用力箍住他的双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苏晏的暴脾气瞬间上头:“我来探望我爸, 倒是你——为什么总对我们苏家的事情探头探脑?”
肖因怒极反笑:“我是你未来的主人。”
苏晏将此视为侮辱, 用力推开他:“滚!”
然而,肖因只退了半步,便又将人按在墙上:“苏晏, 你和他纠缠不清, 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晏冷笑:“第一,我并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第二,即便我和他纠缠, 也与你无关。”
听到这样忤逆的言辞,肖因几乎要将人撞碎在墙板上:“与我无关?你就是苏家用来向我投诚的礼物,你有什么资格说‘与我无关’?”
羞愤之下,苏晏用尽力气撞开他:“就凭你们,也想控制我?”
“够了,肖因,你过分了。”
肖漫来迟一步,目睹此情此景,当场阻拦:“他不是你的所有物,你不该……”
话未说完,一记重拳已落在肖漫嘴角。
西装束缚了肖因的身手,否则,他会打得更重几分:“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肖漫一抹嘴角,看见指腹染上血珠。看来,这家伙真是气得很了,撕开了文明人的外衣,露出暴虐如野兽的本质。
肖漫喜欢看他失控,因为失控意味着暴露弱点:“也请你摆正位置,你和苏晏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无论他做什么,都轮不到你来质问。”
肖因扬了扬眉宇,流露嘲讽的神情:“看见这样的你,我就知道,遗传是多么可怕——”
“情丿妇的特质,刻在了你的骨头上,融入了你的血液里。你这一生,都别想摆脱耻辱。”
“你没资格说她!”
在肖因提及肖漫生母的时候,一切都向白热化发展。肖漫攥住肖因的领带,猛然收紧,似乎要勒断他的喉管。
——最该感到羞耻与负罪的,是你这个凶手!
“都给我住手!”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苏晏顿觉大事不妙,“这里是医院,要打滚出去打!”
“说起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的都是没谱儿的事情。”
末了,苏晏握住肖漫的手腕,带着安抚的语气说:“放手。”
肖漫真想就此扼断肖因的喉咙,但是,他不想背负杀人犯的罪名。他看着苏晏的手,五指渐松。
在肖因挣脱的一瞬,抽下领带,反客为主地勒住肖漫,同样下的是狠手。
肖漫仗着西式体魄的优势,挣开桎梏,回身攥住肖因衣领。与此同时,肖因也攥紧了肖漫的领口。
激红了眼的兄弟,眼见就要赠送对方一记重拳。
苏晏最先反应过来,猝然惊呼:“都给住手!”
肖因仍不收手,冷声问:“轮得到你来心痛吗?说过多少次了,摆正你的位置。”
苏晏反唇相讥:“我的位置正得很,倒是你,总那么自以为是。”
“公共场合闹成这样,也不怕被别人看笑话!”
最终,一度失控的场面,在肖老先生的一句话中缓和。
他遥遥站在远处,用眼神一一打量不成器的儿子们,继而走到肖漫跟前。
肖漫毫无惧色地开口:“我来这里,不需要……”
话未说完,一巴掌已经落在他的脸上,一声脆响惊得所有人瞠目结舌。
苏晏看不下去,冲上去问:“喂,你怎么打人?”
肖漫将苏晏拦在身后:“这里交给我,你先去看看苏老先生。”
苏晏相信肖漫应付得来,却又忍不住担心,一步三回头地走向病房。
肖老先生打量肖漫半晌,越发觉得上不了台面:“半个月不见踪影,苏家一出事,你倒是出来了。”
肖漫兀自攥紧拳头:“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让你去楚家送戒指,人影都送没了。”
听到这话,肖父愈发恼火,又想来一出棍棒底下出孝子。
肖漫绝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拿起他的手杖,直接折断。
在肖父惊愕的眼神中,肖漫说:“戒指我扔了,因为楚萤更喜欢肖因。”
“对了,希望你们尽快安排一下吞并楚家的计划。对付一个没脑子的楚萤,或许更容易一些。”
这样一来,肖漫几乎是当面戳穿他们有意侵吞苏家的资产了。
肖因厉声警告他:“你最好闭嘴。”
肖父更是惊怒不已:“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肖漫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对父子,神情戏谑。
事实上,肖漫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包括与苏家相熟的医护人员。
有些话,苏晏不能说,但与婚事无关紧要的旁人,完全可以口耳相传,直到传到苏老先生的耳中。不过,前提是苏老先生能挺过来。
苏老先生已经做完紧急抢救,现在正插着氧气管,陷入沉眠。
好消息是,他的命保住了;坏消息是,这场疾病消耗了老人家的健康,从此以后,他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苏晏探望之后,又跟医生长谈,除了了解病情,还有问询病因。
主治医师连连表示,苏老先生的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但没有病史的人突发心脏病,也不无可能。
苏晏沉思片刻,又对他说:“我还想给他做更深入的检查,彻底筛查病因。”
医生表示:“这样也好。”
抽血体检之后,苏晏陪伴在病床边。他一直等到深夜,也没看见继母和小胖墩弟弟的身影。
半夜时分,肖漫折返,走进病房,手里提着宵夜和水果:“该休息了。”
苏晏转身看见他,笑容中有几分鲜见的疲惫:“你怎么又回来了,还嫌今天惹的事不够大?”
话虽这么说,不过他毫不见外,拿来宵夜就往嘴里扒拉:“肉丝炒面,谢啦。”
肖漫坐在一旁,为他拧开矿泉水:“我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医院,千万不要误会我。”
苏晏回应:“我又不傻,以你现在的情况,绝对不想和肖老头子正面冲突。”
由此,肖漫终归展露笑容:“你真的很聪明,我喜欢聪明人。”
肖漫坐在他身边,又看向病床上昏迷的老人:“苏老先生怎么样了?”
苏晏叹气:“不太乐观,就算能醒过来,以后也得坐轮椅了。”
听到这话,肖漫脸色一沉,敲打苏晏:“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庇佑不了财产和儿子多久了。”
“现在只是开始,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事情针对你而来,你要早做打算。”
苏晏自然也是知道的,支着额头说:“他才倒下,肖家那对父子就冲上门来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肖漫搂住他低语:“如果你撑不住了,随时可以找我。我一直都在你的身后。”
苏晏蓦然嗤笑:“得了吧,你们肖家父子三个,蔫坏。”
肖漫故作委屈:“我跟他们不一样,你摸着良心想想。”
苏晏反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我的良心早被你吃了。”
“哎???”
这话乍一听有点不对劲,肖漫仔细想了想,似乎更加不对了:“你骂我是狗!”
只见苏晏微笑、点头:“是哈士奇疯狗。”
肖漫连连摇头,实在痛心疾首。
玩笑过后,苏晏又问肖漫:“他们……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肖漫自嘲地勾了勾唇:“他们还想留着我娶楚萤,有利用价值的人,当然要留着物尽其用。”
肖漫把话说得轻飘飘,但在苏晏听来,却是分外沉重。
无论肖漫还是自己,抑或消失的原主,都是大家族里有利用价值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