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被顾陵川嗅书的动作弄得颇不自在,如玉的面庞染上一丝粉色,心中生出一丝羞恼,他越发摸不透顾陵川到底要做什么。
顾陵川将带着傅承体温书揣到怀里,看大氅披在傅承身上有些大,顺手又把大氅拉紧系上:“鹤轩着实瘦了些,等哪天我命人给你配几丸补身体的药丸子,也能治体寒。”
傅承觉得这般相处着实古怪,沉着脸退后一步,裹紧大氅也不是,不拉紧也不是,只僵着脸说了声:“不用。多谢顾将军赠衣。”便逃也似的离开。
那日顾陵川所言取代魏言睿的话,傅承并未放在心上,他觉得这分明就是对方的阴谋,很快将之抛于脑后,此次来金安寺,傅承是另有要事,不想赶巧了,他要离开的当日,顾陵川就来到了金安寺。
顾陵川专注的看着傅承,摄政王比之原身年长几岁,如今已经接近而立,在大启,傅承可是名大龄不婚青年,他脑中划过哈姆雷特读取的读者怨念,想到什么,随口问道:“王爷可是来金安寺求姻缘?”
金安寺有两绝,一绝乃主持惠通大师,惠通是杏林高手,脾气古怪,看病随缘,他若觉有缘,碰到了会主动给人看病,若是非有缘人,就算是万金摆在惠通大师面前,他都能见死不救。
——在顾陵川看来,惠通大师分明就是任性,看病随心情,心情好就随便找人治病,心情不好,也能完全不理会求医者。
第二绝,乃是金安寺姻缘符,来金安寺祈愿还愿的,多是女眷,只为求得美满姻缘,有为自己求姻缘的,也有为儿女求姻缘的,据说在金安寺求过姻缘符的,十有七八能得偿所愿。
对于这两绝,顾陵川也有所耳闻,他观傅承面色,猜到了他所为何来,但是不好直白的询问,于是如此打趣对方。
没想到话一出口,就见傅承身躯一僵,面色复杂的看过来,一副被顾陵川说中的模样。
顾陵川愕然,他想起读者怨念中提到的傅承难产而死的妻子,还有那句骗婚基佬都去死,感觉很是复杂——他搞不懂傅承是不是骗婚基佬中的一个,但是,以顾陵川身为基佬的感应来看,傅承真可能就是被读者吐槽去死的骗婚基佬。
第27章 君临天下(五)
在古代,断袖娶妻实属正常,子嗣对古人而言就是天大的事情,就算是对女子彻底无感的断袖,也要娶妻生子,所以古代没有基佬骗婚一说。
然而,即使明白这一点,顾陵川也无法接受有人只为了生子而结亲,被骗婚的女子的一生,如此算是彻底被毁了。
“看来王爷是要求姻缘没错了。”
顾陵川笑,傅承却察觉对方周身气势瞬息冷郁下来,就在他不解之时,顾陵川逼近,抬手轻抚傅承的面颊:“王爷乃世间殊色,无双佳人,与旁人结成百年,不知是何光景?在下实是无法想象王爷与女子琴瑟和鸣的姿态,如王爷这般的玉人,与人交颈而眠,共赴云雨之态,又该是何种姿态?”
傅承错愕,被对方直白轻佻的言语惊呆,一时失语,不知该做何表情。
顾陵川看着显露出愕然姿态的傅承,眸色转深,他轻佻的舔舐了一下唇角,傅承浑身一颤,顾陵川看他神色并非厌恶,白玉雕琢般的面庞上染上薄红,分明只是羞恼,顾陵川心里有了底,轻笑一声:“想必,那一定是极致美景,可惜,我却是不愿王爷有红袖相伴左右。”
说着,顾陵川低头吻上了傅承微启的红唇。
哈姆雷特扫描过浑身透着色气的顾陵川,心情平淡如水:啊,又开始了!
傅承此时有些眩晕,一直以来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突然间就变了模样,冷峻锐利悉数化作轻佻浪荡,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将傅承的心神勾住,他觉得有什么在心头呼啸,心跳的厉害,竟没有在第一时间躲开。
直到舌头被迫与对方起舞,傅承方反应过来,他唔了两声,欲推开顾陵川,却不料男人抬手搂住他的腰,将傅承整个人拉入怀中,温柔的亲吻也变得狂暴肆虐,强迫傅承与之共舞。
“唔……放开……”
在傅承不懈的努力下,他终于推开了顾陵川,端方如玉的男子满面红晕,气喘吁吁,而对面的男人用舌尖舔掉被傅承咬破嘴唇渗出的血丝,整个人都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啧,破了。”顾陵川看着傅承,傅承怔忪的看着对方抬手抹去唇角的水渍,姿态张扬,却带着一种诱惑,眼前的男人,在这一刻宛如话本里勾人的妖精,勾得傅承心神动荡,心惊胆战。
几乎没有男女欲、念的摄政王只觉心神动荡,心中那潭死水被对方掀起滔天巨浪,淹没了他的神志,让他迷乱狼狈。
傅承扭过头不敢看顾陵川,退后两步,匆匆转身,披风飞起,扬起一片雪沫。
男人心慌意乱,深觉自己和顾陵川之间发生的一切过于荒唐,心中却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情绪,像是被压抑束缚的野兽挣开了绳索,咆哮着对傅承展示自己的存在。
傅承的心,彻底乱了。
傅承一直都知道这世上有喜好男子的男人,是为断袖之癖,他从未对女子有过特殊的感情,但也没有对男子生出过绮思,加上他所图为天下,陷于朝堂纷争无心娶妻,他只以为是自己感情过分淡漠,如今却发现,不是他感情淡漠,而是他有断袖之癖。
这个发现让傅承惊慌,他忘了探寻顾陵川是何意图,忘了自己嘴中来自于顾陵川的血腥味,只想逃离让他心绪不宁的地方。
“啊,看来是基佬没错了,可推。”
顾陵川目送傅承慌张的离开,姿态闲适的站着,眼神一扫,正好看到赏完梅的苏妙莲搀扶着外祖母进来,他含笑走过去,抬手搀扶住苏老夫人。
苏妙莲一眼就看到顾陵川发红渗出血丝的唇角,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表哥,你火气太旺啦!小心引火烧身!”
苏妙莲真怕表哥把傅承揍多了,傅承彻底爆发,忍不住整死自家表哥。
顾陵川笑:“表妹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苏妙莲总觉表哥笑得怪怪的,神情荡漾,带着一种难言的惑人意味,苏妙莲一个小姑娘看着这幅模样的顾陵川都觉面颊发烫,她忍不住嘀咕一声:“表哥,你知道吗,你现在活像个偷吃到油的耗子……不过是最俊的耗子,猫儿都不想捉的那种。”
“偷吃油啊,是挺想的。”顾陵川捏了苏妙莲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一把,苏妙莲杏眸瞪圆,脸鼓起来:“祖父难道没教过表哥吗?男女授受不亲!”
“嗯,表妹说的是,不过咱们两亲兄妹,可算特例。”顾陵川还真没这种意识,他当苏妙莲是亲妹妹,什么男女有别,在兄妹之间都可以忽略。
苏妙莲也不是拘泥于教条的小姑娘,闻言分明有点开心,但还假意生气:“嚯,表哥你说得好听,还不是想捏我的脸?头发都被你弄乱啦!”
苏老夫人看着兄妹两闹腾,脸上也带上了笑,她对顾陵川道:“今天来金安寺,一为还愿,二为妙儿祈求一门好的婚事,三呢,陵川,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求一门姻缘了。”
顾陵川直言拒绝:“外祖母,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处境,还是别拖人家姑娘下水了,等一切安稳下来再说。”
苏老夫人闻言,笑容敛去一点,叹了一口气。
苏妙莲吃惊的瞪圆眼睛:“我的婚事?祖母,我还小呢,谈婚论嫁也太早了,我不同意!”
苏老夫人笑着拍了拍苏妙莲的脑袋,好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可不算小了,已经是大姑娘了,你祖母我十岁就订了亲,十三岁已经嫁给你祖父啰!”
苏妙莲神情低落下来,她小声嘟囔:“游记里说过的,大夫游历大启各地,发现女子婚配过早,会无法生育,有些还会英年早逝,唉,为什么游记中的小国能以女子为尊,到了二十几岁会娶男子过门那么美妙呢,我生在那样的小国多好,就可以不结亲了!”
苏老夫人耳背,没听清小孙女的嘟囔,顾陵川武艺高强,耳聪目明,将小姑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一时有些发怔。
他发现,自己一直都小看了小表妹,他以现代十二岁的小姑娘去忖度自己表妹,参照物显然错了。苏妙莲生于古代,年仅十二岁,就思考到婚配种种,还向往女子为尊的社会,不愧是嫁给魏言睿后想取而代之做女皇的小姑娘。
实乃可塑之才。
顾陵川思及读者怨念,对崩剧情有了大致构想,他唤过顾家的小厮,让对方将原身书房里的典籍带几本过来。
“有批注的那几本,全都带过来送到表小姐房里去,我们要在金安寺祈愿半月,多拿几本书,好让表小姐不要太无聊。”顾陵川吩咐道。
这小厮不识字,不晓得将军书房里都是兵书,没觉得哪里不对,领命后离开。
苏老夫人信佛,是虔诚的信徒,来金安寺还愿要逗留这么长时间,顾陵川怕外祖母要小表妹陪她诵经或者抄写经书,干脆搬了一堆兵书,让苏妙莲消磨时间。
苏妙莲收到做了批注的兵书,夹杂几本论策,极为纳罕,翻阅一阵后,苏妙莲就看得津津有味。苏太傅是当朝大儒,治国策编写了不少,却以女子不可论政,不准苏妙莲看治国策论,这时候一看,苏妙莲才发现治国策比游记还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