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 (余木易)

　　美人们行了礼表示明白，在起身的时候琴音看了林又嫃一眼。可林又嫃却率先走出了厢房，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周雨薇嬉笑着追了上去。
　　“诶，林公子，哪位美人让你这么急着想要去看一眼啊？”
　　“大妈妈。”林又嫃有点答非所问，“我要去找大妈妈。”
　　“刚才我就帮你问了，大妈妈一般不来楼里的，而且二妈妈还说，就算问了大妈妈，她也不知道艾老板是谁在哪里，他们做这种生意的有行规。”周雨薇抢在林又嫃前头下了楼，站在她们之前站的那个位置。这时正好第三双美人出场，一个个果然比之前的都好看。
　　“好看是好看，不过，要我买，我还是买之前那个素净一点的美人，看上去干净。”周雨薇点来点去，“这些都妖了一点，不过胜在臭男人们喜欢而已。”
　　林又嫃的重点还是在他们身上的衣裳，这一回是腰身那一段雪白看上去若隐若现，那一截用的是薄透的轻纱，随着她们的摆动让人浮想联翩，很适合她们。不过，林又嫃有些不喜。
　　余好应该是艾老板带来的几个跟班中的一个，第三组的衣裳是她做的，其他的应该不是，看上去不像有好儿的味道。林又嫃如此想着，也便对之后的表演没了多大兴趣。
　　在第四组叫价的时候，林又嫃还是忍不住自己去问了二妈妈，可得到的答案和周雨薇的一样，不知道。
　　“不知大妈妈什么时候会来楼里？小生想问得明白一些。”林又嫃不懂怎么含蓄，想了想还是直接说开了。
　　二妈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周雨薇，才笑道：“不是妈妈不帮公子的忙，二妈妈不知道的大妈妈肯定也不知道，大妈妈是个死脑筋，没有弯弯肠子，自然不会刻意去打听人家生意人，我们只管合作愉快各做各生意。”
　　林又嫃听出二妈妈似乎话中有话，本想解释一下本意，最后还是笑了笑作罢：“是小生唐突了。”
　　“不过公子也放心，等我看见大妈妈的时候帮你再问问看，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是不是有些我漏掉的东西。”二妈妈笑盈盈的说。
　　林又嫃连忙说：“一定，一定！”
　　林又嫃回到周雨薇身边的时候，周雨薇问了一句：“死心了没？”
　　见林又嫃不说话也不动，周雨薇又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这些信衣裳里，有几件是曾经一位故人做的。”林又嫃倒是没想着要隐瞒周雨薇，指不定将来还是要说的。
　　“当初在横州的时候认识的？”周雨薇明显来了兴趣，正好叫价还没结束她正等着第五组。
　　“嗯。”林又嫃点点头，“后来散了，一直找不到。”
　　“你怎么就确定是她呢？”周雨薇装模作样的扶着下巴思考着，“天下会制衣的多了去了。”
　　“因为……”林又嫃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才轻声说，“她给我做过一身看上去差不多的，她送给我的时候曾说，那衣裳别家没有……”那个时候她还以为只有她才会有那一套衣裳，没想到……虽然有了一点改动，可还是有那味道。
　　“哦……不过你也不能就这么认定了就是她啊，说不定她做了一套然后被别人学去了也说不定……”周雨薇一语点醒梦中人，林又嫃想起在果关镇的时候，不就有一个人和余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么！
　　“对，可能不是她，不过，必定是认识她的人！”林又嫃想着不管怎么样这次的揽香楼她是来对了。
　　“还有啊，那个艾老板会和揽香楼做生意，肯定还会和其他家做生意的，到时候我们去其他家看看，保不准别的妈妈会知道的多一点……”
　　“你说的对！”林又嫃高兴了起来。
　　“所以，花魁来了，你就安分的和我一起看美人，一个人自言自语太没意思了！”周雨薇用折扇敲了敲林又嫃的手臂，“你看这两个人里面谁美一点。”
　　林又嫃强压下心里的那抹情绪，知道现在急也没什么用，便和周雨薇希望的那样对台上的美人指指点点。但毕竟有了之前的事，使她脑子的余好跳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总会下意识的把余好和台上的花魁进行对比，虽然余好的模样已经记得不是那么清晰，可就是觉得花魁都不如她。
　　“也不过尔尔。”在回去的路上林又嫃总结道，“下次换一家。”
　　“就是，臭男人的眼光有偏差，听说花魁是按客人点的次数排的，这几个美则美矣，就是少了点味。”周雨薇撇了撇嘴。
　　在爬上马车的时候，周雨薇突然问道：“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林又嫃被她问的迷糊，“花魁看了，酒也喝了，我想问的也问了，没别的事了。”
　　“哦，也对。”周雨薇点点头，靠在一边眯上了眼。按照老规矩，马车会先送林又嫃回家才会折回尚书府，还有一段路程呢，她养养神。
　　揽香楼的近月阁里，里面的三位美人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恩客就那样走出了大门，看上去好像没有再回来的意思。没一会儿，二妈妈就出现在她们厢房门口，扭着腰说：“你们仨今天真是好运，跟我来，去接第二波客人去……”


第八章
　　回到林府的时候,林尔臻已经不在树下数星星休息了，看来时辰是有些晚。
　　林又嫃叫进门后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回去休息,自己打了水在房里擦了擦。十一月已有些凉意,林又嫃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最后还是又提了水把头发给洗了。这一折腾，又过了半个时辰。林又嫃把老爷椅搬到外面,又搬了另一条椅子出来,和以前一样把头发晾在上面不至于落到地上弄脏。
　　躺好后手不自觉的又摸进那个小机关里。那片已经脏得不能再脏的布片,依稀还能够看出是余好那件黄色外衫上的图案。
　　“好儿……”林又嫃摸着那片布,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去年搬家回上京的时候,林又嫃趁着林尔臻不在院子里把埋在地下的盒子给挖了出来,偷偷的放进自己的包裹里。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她却再也没有打开来看过。余好不见了以后，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不愿意回想以前，也不愿意空想以后。
　　在林尔臻被封文官后不久，就有几家官宦人家过来提亲，有些是来找林尔臻的，但更多的却是来找她林又嫃。也不知道是谁在上京传出越度和池故可以停战三年是林又嫃的功劳，后来又传出说林又嫃很得皇帝赏识，只要她嫁人就会封一品夫人。一品夫人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参政的，对夫家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整整三个月，几乎每两天就会有人登门提亲，不论是上京的还是其他地方的。
　　林尔臻一开始还会过来征求林又嫃的意见，将对方的意思转达，可时间一久谁都没了耐心。林又嫃直接和林尔臻说自己不愿意因为这些嫁人，林尔臻也由着，便扮起黑脸来赶人。以致今年年初还有人在说林尔臻极度爱护妹妹，一般人不能成为他妹夫。可有名望有家业有地位的公子哥们又看不上她一个军营长大的野丫头，都说她虎背熊腰凶神恶煞是个母夜叉，周雨薇还因为这个笑了林又嫃好几个月。
　　后来，林府门庭就消停了，林又嫃成了高家不娶低家不嫁的难嫁女，林尔臻成了暗恋妹妹的不论苦情官爷。这使兄妹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可也因为这个，他们对赵穗有了疑心。
　　关于眹石宇的事，除了林又嫃他们，就只有赵穗知道始末，其他的人包括那个韩副将，他们都认为是赵穗的妙计使得池故签下条约，因为条约上是赵穗的字。所以百姓口中传出来的那些说法和赵穗脱不了关系，可令他们费解的是，为什么赵穗要说是林又嫃，而不说林尔臻。林尔臻想到的是关于林又嫃的那个批命，可是那批命除了他们除了前国师，难道连赵穗也会知道？这应该不能可能。再说，那批命真的是林又嫃的？
　　林又嫃闭了闭眼，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然而一闭上眼睛，闪现的竟然是揽香楼里面的衣裳，那些好儿做的衣裳。
　　好儿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如果在上京，那她又会在哪里？
　　早间吃饭的时候林又嫃破天荒的等早朝回来的林尔臻一起吃，然后和他说了揽香楼的事。
　　“你确定是好儿？”林尔臻激动的放下了碗筷，发出不小的声响。
　　林又嫃点点头：“很有可能。”
　　“那我们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出去找啊！”林尔臻说着就站了起来伸手过去拉林又嫃。
　　林又嫃一躲，说道：“你知道从哪里开始找吗？”
　　一句话终于让林尔臻回了神，默默的坐下。
　　“你现在不方便出入那些场合，我正好没事做，这几天去别的几家看看，如果有相似兴许还有人能够知道得多一点。”林又嫃夹了一片菜头喝了一口稀饭。
　　“好。”林尔臻点点头。
　　早饭过后，林尔臻去了官衙，林又嫃则回去补眠。她昨晚一夜没睡，原本就比较难入睡，加之头发难干，等差不多干了想着再过两个时辰就得起来晨练，干脆回去抱了床被子又躺会老爷椅上。
　　周雨薇最近又不能出来，林又嫃都是一个人行动，连着十来天她逛了所有她能找到的青楼，有些她稍稍坐一下，有一些她则进去凑个热闹就出来。没有周雨薇这尊大佛在，她没多少银子可以挥霍，便也没办法叫个姑娘在一旁伺候顺便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