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 (余木易)

　　在午饭前，林又嫃告辞了尚书府。在回去的路上下了轿子买了“秦春园”的几样招牌糕点回去，她家里的厨子手艺不够精湛，但因为她和林尔臻都是军营回来的人，对吃食上要求不高自然也容易满足。
　　回到林府的时候正好赶上用餐。他们作息时间都按着规定，就算家里人不齐，只要没有特别吩咐一般都在一个点上用餐。林又嫃净了手，坐在餐桌前递给林尔臻一双筷子。
　　“这是？”林尔臻疑惑的结果，垫了垫，还有些分量。
　　“是真银。”林又嫃手上也有一双银筷子。“周雨薇给的，说她有好多双用不完。”
　　“哦。”林尔臻点点头，迟疑道，“你说了？”
　　“没有。”林又嫃用银筷子试着夹了夹，除了重了点外其余的还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是，似乎滑了点。“我去的时候她在用早饭，就是使的银筷子，我只不过说了她句娇贵就硬要我们也娇贵上。”
　　事实上是临走的时候林又嫃看见桌上摆着银筷子可周雨薇不用，她随口说了句“物不尽其用”，周雨薇就丢给她一打银筷子叫她帮着用。然后林又嫃就拿了三双回来。另一双在她回来后就放进房里了。
　　“用银筷子就娇贵了？”林尔臻不置可否，“不过这东西倒是好的……对了，人家家里的小姐出门都有贴身丫鬟陪同，你要不要也配一个？”
　　“周雨薇不是也没有。”林又嫃拿出那包点心，放在桌上。见林尔臻手伸过来拿，伸手就是一拍，“吃晚饭再吃。”
　　“哦……”林尔臻故意歪着头扁着嘴，被林又嫃一瞪眼才恢复了。“可是周雨薇在家里肯定是有贴身丫鬟的啊，她可能就是出去玩的时候不带。”
　　“反正我不要。”林又嫃扒了口饭，“今天怎么少了一道菜？”他们每天都是四菜一汤。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就叫他们少准备了一道。”林尔臻解释了一句，又接着说，“对了，今天有没有问来我想知道的？”见林又嫃摇摇头才接了一句，“我记得以前你还嚷嚷着要爹爹买个丫鬟来陪陪你，现在有了你反而不要了。”
　　“以前就我一个女娃，我当然想了。现在别说街上，就连我们家里都有这么多个了，我哪里还会想要个丫鬟来陪？”林又嫃觉得林尔臻有些时候挺难沟通的，“再说了，我不习惯。”
　　“真不要？”林尔臻锲而不舍。
　　“你会要个贴身小厮不？我看人家官老爷都有。”林又嫃反问道。
　　林尔臻果然收敛了，想了想说：“我也不要。”
　　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林又嫃在饭后吃着点心的时候想，她和林尔臻想融入上京，想融进官僚风气的朝堂，其实挺难的，在这里都一年了，还不是很习惯被人服侍。衣服有人洗，饭菜有人烧，洗澡水有人烧有人倒……还是挺舒服的。
　　也不知道她在外面过的好不好。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去。自去了尚书府听到周雨薇被她母亲禁足的真相后，林又嫃总觉得见到周雨薇会有些不自在，便也把自己关在林府里没有出门，连早约好的十五上香也推了去说不想去，好在她也随性惯了，周雨薇也没闹她。
　　转眼，初一又来了。
　　一早，周雨薇就穿戴整齐敲响了林府的大门，开门小厮眯着眼睛把门栏移开就转身走开了，好在周雨薇熟悉了，听到声音后就用力推开了。
　　今天林又嫃倒是早早的准备好坐在院子里等着周雨薇，小石桌上还放着一些茶点。
　　“咦，你怎么是这幅打扮？你忘记今天干嘛去了么？”周雨薇看到林又嫃穿着墨绿色的薄纱外裙，有些不满。
　　“你忘记那些地方一般都是晚间才开门的么。”林又嫃斜了周雨薇一眼。
　　周雨薇一窘：“我、我又没去过……”
　　“我就猜你会这样，为了配合你我才穿这身衣裳的。”林又嫃好心的替坐在她对面的周雨薇倒上茶，“再坐一会，我听说今天城北那里有集市，等下去看看。厨娘说城北的集市在快收摊的时候会特别便宜。”
　　“去逛集市？”周雨薇皱着脸，“又没什么好去的。不好玩。”
　　“就当陪我呗，我没见识过。”林又嫃故意扯了扯衣裙，“你看，为了配合你的公子装扮，我特意穿上的。”
　　“好吧，看你可怜本公子就舍命陪你。不过，你回上京也有一年了，真的没去过集市？”周雨薇抿了一口茶，有些苦，看林又嫃倒是一大口一大口的喝。
　　“又没人带我去，我原本也不知道原来上京也会有。”要不是昨晚散步的时候听到厨娘这么说，可能她到现在还以为，像上京这样的地方是不会有集市的。
　　“太可怜了……”周雨薇作捧心状，“等下本公子定带你好好看看！不对，不要等下，现在咱们就出发！”说着便拉起林又嫃向门口走去。
　　林又嫃也随着她，反正，整天无所事事闷得慌。


第四章
　　城北集市属于比较晚的那种,卯时起巳时收,林又嫃赶到的时候离他们收摊还剩半个时辰，有些卖得好的已经收拾回家去了。
　　“看吧，都冷清了,早知道你想来逛我们应该早点出门的。”周雨薇摇着扇子，装模作样的走起八字步。
　　“没事,我又不买什么东西，看看就行了。”林又嫃一会看看右边，一会看看左边,无所谓道。
　　这个集市应该有专人负责的，这是林又嫃看到集市的第一感觉。左边全是些首饰、胭脂、手艺品和衣裳,右边则都是些新鲜蔬菜、肉食或者糕点,还有几家早点铺子，一个摊位几张桌子摆着。分类明确，想买什么都可以直接找到，而且，得到好处的还不知逛集市的人。
　　“其他集市也是这样的吗？”林又嫃想了想，还是问了周雨薇。
　　“怎样？”周雨薇不明所以。
　　“一边卖用的，一边卖吃的……”林又嫃指了指。
　　“诶，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周雨薇摸着下巴，故作深沉的点点头。
　　“其他集市也是这般的？”林又嫃看周雨薇那神态，便知道了答案，“集市是谁组建的？”
　　“我不知道。”周雨薇老实的承认了自己不是上京通，“有听说过一些大财主专门用这个收取一定的费用，但到底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应该是有人弄的，这个城北集市的幕后人不简单。”林又嫃断言道，“好了，看完了，我们是回去还是找家馆子坐坐？”
　　“都出来了，做什么还回去呢。”周雨薇斜了林又嫃一眼。
　　“你刚才那个神态太过女气了。”林又嫃率先往前开路。
　　“……”周雨薇身形一顿。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集市街头走到街尾，然后又折回了街头爬上了马车。
　　“唉，还是去凝香楼吧……”周雨薇耷拉着脑袋，“城北这地方怎么就没有一家文雅一点的馆子呢……”
　　“我看倒是挺文雅的，只是你大小姐没有去过这些地方吧？”林又嫃不以为然，有几家馆子还是不错的，只是人多了些又没有包间，周大小姐不习惯。
　　“还是凝香楼好。”周雨薇嘴硬，“听说凝香楼对面开了一家新楼，不知道买什么，等下瞧瞧新鲜去。”
　　“今天开张吗？”林又嫃随口问了句。
　　“……不知道。”周雨薇转开了脸。
　　两刻钟的马车晃悠，两人终于在凝香楼的大门前下了车。周雨薇也不等小二问就直接说要二楼的听风阁，那是周大小姐最喜欢的一间，而且正好可以看见对街，清净又热闹。
　　“小二，对面是家什么铺子？”趁着小二上茶的功夫，周雨薇就打听起来。
　　“买衣裳的，昨天刚开的张，许多夫人小姐都进去买了一些样式好看的，听说里面还专有公子哥的衣裳、小孩的衣裳。吃饱后，公子您可以带着您朋友过去瞧瞧……”小二机灵的边做着手头的事边说着舒心的话。
　　“朋友？你怎么不是她是我夫人呀？”周雨薇故意板起了脸。
　　“诶哟公子诶，瞧小的眼神，是夫人、是夫人！”小二立刻谄媚了起来，“不知夫人爱吃什么口味的，小的这就给您叫下去！”
　　林又嫃看了周雨薇一眼：“我爱吃辣，你来三菜一汤。”
　　周雨薇苦了脸：“夫人……”
　　“辣子鸡丁一定要上。”林又嫃加了一句，“越辣越好。快去吧。”
　　“好咧，您稍等！”小二很识相的跑得特快，边跑边腹诽，什么夫人，一看就是八字没一撇的……
　　“林又嫃，你什么意思！”小二一走，周雨薇就撒泼了，“你明明知道我不吃辣的！”每次吃完辣的她回去以后准会肚子疼。
　　“我还知道你特别爱吃油炒过的鸡肉。”林又嫃抿了口茶，“那你做什么要让小二误以为我是你媳妇呢？”
　　“不是你说的吗，你是为了配合我才穿衣裙的，那不就是要和我配成对的意思吗？”周雨薇狡辩。
　　“我是怕我们公子哥一样的走在街上还拉拉扯扯，保不准就被拉去衙门。”林又嫃用手撑着下巴看向周雨薇，“还是你是真的看上我了，想借此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