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遇见狼群的时候我就知道,附近肯定有水源供他们栖息。没事的,方才的毒液已经帮你吸出来了大半的,待会儿清洗一番应当就没事儿了。”
孟七觉得这话与其说是对自己说的,更像是孟哲的自言自语。
不过虽然是自言自语,孟七还是点了点头,但却是没敢乱动。毕竟自己几斤几两孟七还是知道的,想必对方抱着个这么沉的一点儿都不好受。
不过倒是意外的稳当,这一路上虽然孟哲一直在奔跑,但孟七却是没感受到半点儿振幅,感受到的只是如履平地一般的安稳。
既然到了绿洲,水源便也不远了。
孟哲尽可能轻的将孟七放在水岸边上,摘来了一旁的大树叶以来盛水,一手垫在孟七身.下,一手不断的由上自下的浇着水。
“咝——”孟七十分怀疑往伤口上浇水这种事儿是谁教给孟哲的。
最后想了想,也是,毕竟是剑庄的少主,估计从来没照顾过别人。可能仗着皮糙肉厚,自己受伤的时候就往伤处浇水清洗罢。
横竖不是凡人,也不存在感染的问题,但疼是真疼,尤其加上方才没清理干净的毒性,孟七觉得脑子里都是一片混沌,别说说话了,连看清眼前的事物都难。
“忍着点儿,谁叫你不小心。”
虽然是斥责,但孟七总觉得其中多了几分柔情。
不像是训斥,更像是……
孟七没敢这么自作多情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孟七才觉得身上的痛觉消退了几分,抬头一看,已经被敷上了药缠上了纱布。
别看孟哲平日里跟精致二字搭不上边儿,但这纱布缠的真的可以说是十分细心,生怕打出来个结硌着难受,便直接交错着藏好两端,平坦到一点儿起伏都看不出来。
“少主,您……不骂我了?”声音还是沙哑不堪,有些虚弱。不过孟七觉得估计不是方才头狼咬的,而是被孟哲折磨的。
孟七尝试着坐起来,然而刚没动弹,就被直接按了回去。
“先躺着罢,待会儿给你渡了气,基本上就不怎么疼了。如果还是站不起来我再背你一段儿。”孟哲一面说着一面低着头从袖子里找东西,“骂你就不必了。”
孟七刚没松口气。
“横竖骂你也记不住,回去直接挨板子就行了,被头狼咬了算五十板子,自己记着回剑庄一起算。”
孟七刚没松出来的气又一次提了回去。
然而刚提回去,孟七忽然又想起了不对。
方才听见孟哲说……渡气?
这种疗法孟七倒是知道,把自己的真气渡给别人,但实在是有些伤身子,所以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做。
不过最要紧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姿势……
孟七还没来得及多想,只觉得脸上被盖上了一条鹅黄色手帕,绣着一团团锦簇却又不知名的花朵。
不过手帕很薄,虽然是盖满了整张脸,但依旧能隐隐看见外界的事物。
孟七能感觉的到炽热的吐息一点点的逼近,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也逐渐贴了上来。
孟七下意识的想偏过头去,然而却是被死死的按在了原地。
“别动。”
这句话说完,孟七便感受到唇上倏地附上了两片炽热,而且不断地试图撬开自己的牙关。
孟七年纪虽然算不上大,但这个年纪少年该好奇的事儿他也都好奇过了,许多事儿也隐隐知道。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样似乎不大好,但就是鬼使神差的这么张开了嘴,给孟哲开了路。
孟哲的动作倒是轻车熟路,一面抵开他的牙关,一面缓缓的向着里面渡气。
虽然知道这个动作不过是救死扶伤,但孟七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是一腔气息紊乱的不成样子。
孟哲见此只得稍稍抬起些,给他换气的机会,等他换够了,再又一次附上上去,轻声安抚道:“别喘,跟着我的气息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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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后,花寻还是没甩掉这个粘人的牛皮糖。
回到来时休息的营地之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光熹微,映着沙丘倒是别有一番景象。
单鹤倒是已经醒了,正百无聊赖的用手指缠着自己两侧的鬓发,打个弯儿,再放下来,如此反复。
孟言孤则是还有些迷糊。
“这人谁啊?”单鹤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瞧见了沈惊蛰之后又不禁嘴欠了一句,“穿的这么风骚?”
孟言孤听见有人来了,也是下意识抬起了头。
然而看见沈惊蛰之后,却是整个人都机灵了不少。
上一次被打折腿的事儿孟言孤可还记得清楚,下意识吞了口水,脸色都变了。
花寻则是一副“我捡垃圾回来了”的表情,解释道,“遇见了个故人,甩不掉。”
“哟,孟小兄弟也在啊?”沈惊蛰看见了孟言孤,终于是肯从花寻肩头上起来了。似乎是看见了个什么更好玩的玩具,一步步晃晃悠悠的朝着孟言孤走去。
孟言孤顿了一瞬,二话不说便拔剑相向,完全没有给沈惊蛰缓冲的余地。
“哟,这么烈啊。比上一次好多了啊。”沈惊蛰依旧是赤手空拳,不过往旁边躲闪了两步,让孟言孤刺了个空。
孟言孤自然是不死心,又一次招招逼近。
然而沈惊蛰躲闪的速度实在是高于常人,哪怕孟言孤的剑法并不差,就是死活都刺不中。
“沈惊蛰,你……”花寻也看出来了,沈惊蛰就是有意玩弄孟言孤,跟逗小动物似得。
偏偏孟言孤这个死脑筋就是愿意给他逗。
“行了行了,”沈惊蛰见着差不多,便停下了步子,“上一次算我错————”
话没说完,就先迎来了腹部一剑。
孟言孤板着脸,不苟言笑的将手腕一剜,又将剑刃深.入了几分。
言多必失,这个理论孟言孤是一直坚信着的。
果不其然。
瞧着差不多了,孟言孤才将长剑收回剑鞘。
然而不过收剑入鞘的瞬间,孟言孤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便发现沈惊蛰身上的剑伤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这……”
“我沈惊蛰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抗打,你再捅我十下都——”沈惊蛰还没笑完,就瞧着孟言孤又一次准备拔剑,“别别别慢着慢着,抗打不代表不疼——”
“啧。”单鹤看着一旁的景象,撇了撇嘴,用脚不断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低声念叨着,“为了讨好择清不要脸的东西,上一次也不知道要打断孟言孤腿的人是谁。”
“孟小兄弟打也打够了,那我直说,看在我跟花寻血浓于水的情谊上,顺便也引导你们一程,一日之内便可摸到古城暗门。”沈惊蛰见着其他三个人还是对自己面色不善,又有些尴尬的笑道,“各位,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欠花寻一个人情……今儿个正好还上。”
别人没说话,花寻先是嗤笑了一声。
沈惊蛰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一路上大抵是因为沈惊蛰加入,往常还会粘着花寻的孟言孤也离得远远地,一副高岭之花不可近身的样子,还真是跟他兄长一副样子。
其实这个时候花寻才意识到,以前孟言孤所有软软糯糯的样子,应当是挑人的。
面对愿意亲近的,自然是那副纯真无邪不染片尘的样子,面对不想面对的,剑庄嫡子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方才捅沈惊蛰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一路上各自相顾无言,刚开始沈惊蛰还会讲讲单口相声,但后来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人理他,也安安静静的闭了嘴。
只不过整个人依旧是没有放弃从花寻身上下来。
这个姿势虽然不会让花寻觉得累赘,但却是能清楚的感受到体温。
走了大概半日,爬上了最高的那座沙丘上,当真是能在无垠黄沙之中,看见了一处绵延不绝的城墙。
虽然已经被风沙摧残的差不多,但还是一望无际。
“我就说没骗花寻吧?”
花寻对此还真是意外。
本以为沈惊蛰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性子不会如此。
“你从良了?”
“怎么说话的,我本来就不是那种从事边缘职业的人,什么从良不从良的。真是从良了,你包我婚配吗?”
花寻:“……”
“恩人,方才给你的地图还拿着吗?”孟言孤沉默了一路,瞧了花寻和沈惊蛰半晌,才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拿着呢,你要吗?”
“没事,您拿好就行。”孟言孤说完又瞥了两眼沈惊蛰,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我能单独和恩人说两句话吗?”
这点儿小小的请求,花寻自然是不会拒绝,“当然可——”
然而花寻没说完,沈惊蛰却是先一步抢道:“你腿好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为什么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
沈:衣服借给他穿,一路上多加关照,甚至只有幻听到孟言孤的声音才能——
花花:你还敢提?(和善的微笑jpg
沈:不了不了,再踢真的要废了,就当为了花寻后半生的幸福别踢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