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临行之前,花寻才听见今日天亮之后沈爻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怎么了?”纵然之前再多有尴尬,但花寻到底也不可能对方点名点到自己头上来还熟视无睹。
“过来,有事情拜托您。”
花寻记得沈爻曾多次暗示过,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就是将此物夺为即有。
瞧着现在他有事交代,便附耳过去。
花寻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然而刚刚凑近,却是先迎来了一阵炽热的吐息。
耳垂这种地方,本就不是经得起折磨的。
而且花寻敢保证沈爻绝对是故意的。
“抱歉,没想好,师父等沈爻组织一下语言。”
花寻:“……”
早就应当知道他就没安好心。
然而没等沈爻再次组织好语言,就再一次被打断了。
花寻方才内心还是毫无波澜,忽然听见这个声音,不知怎么地身侧挂着的择清剑就忍不住的想往外蹦。
“沈兄!”单鹤大概瞧着孟哲是无心理他,转身就去祸害下家了。
很不幸,沉默寡言沈爻就成了那个即将被祸害的对象。
沈爻听闻有人喊他,只是稍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沈兄,怎么不理我啊!”单鹤蹦蹦跳跳的朝着沈爻的方向走来。
沈爻:“……”
“择清仙君,趁着孟少主还在清点物资,我和沈兄说两句话行吗?”单鹤说完之后又朝着花寻笑了一下。
虽然花寻承认对这个小少年的感官不好,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
如若不开口说话,做个安静之辈,多好。
“你若有话和他讲就是,不必征求我的同意。”花寻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不过对方也懒得管花寻介意与否,笑嘻嘻的就将沈爻拉到了一边。
然而刚躲过花寻的目光,单鹤立马就收敛了方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脸上一点儿笑意都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目的凌厉。
趁着没人看向他们,二话不说一把用手拽过沈爻的衣领,猛地向着自己的方向拉近,嗓音也压低了好些,“沈兄好本事,当初您可是说过名扬天下才会回师门的,还特意让他忘——”
“手松开些。”沈爻没有半分躲闪的意思,只是轻声的提醒了一句。
单鹤闻此不但没松手,反倒是更贴近了几分,“装着不认识我,很有意思吗?”
“我从来没装着不认识你。”沈爻还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再计较对方送不松手的问题,只是极尽漠然的答道,“倒是你,稍微安静些,对你自己没坏处。”
单鹤听到这儿忽然笑了,虽然是笑,但似乎更像是在自嘲一般,“当初沈兄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你可是说‘多笑一笑,多说些话,总是板着脸,不像他了。’”
说完之后单鹤又将紧扣在沈爻衣襟上的五指攥紧了几分,连着关节处的苍白都透着皮肤显现了出来,“那个时候你可不是叫我安静的。”
沈爻听闻之后还是没什么反应,不咸不淡的应和了一句,“嗯,你说得对。”
单鹤听完之后愣了两秒,虽然是对沈爻这个冷淡的性子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惊讶。不过也并未暴怒或是什么,只是轻轻把头偏向一侧,嗤笑了一声,“怎么当初没让你直接死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沈爻对此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漠然,“沈爻对救命之恩甚至感激。”
单鹤似乎是完全无视了沈爻这幅态度,依旧是拽着他的衣领,反问道,“沈兄,要是这一次我没来你会怎么样?”
“会死。”沈爻如实回答道,“灰飞烟灭。”
单鹤没急着接话,只是倏地将手腕一翻,两个人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倏地又减少了许多,仿佛只要再稍微一个凑近就能直接将这场孽缘添一笔桃色,“我可不能让沈兄死,沈兄死了,我想得到的东西也会随之灰飞烟灭。这么说来,我和沈兄的羁绊——疼疼疼!疼!松手!”
“你做什么?”冷不丁被揪着后衣领,正常人都不会毫无反应,尤其单鹤这个性子算不上安静,更不可能忍着憋着。
然而刚没发作,单鹤就看见了对方的面容,到嘴边的话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没做什么,提醒小兄弟到时辰该走了。”花寻这才缓缓的松开了手,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还带着几分笑意,只是语调少了些平仄,虽然算不上难听,但总觉得有些怪异。
沈爻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花寻居然破天荒的主动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虽然只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但沈爻记得,花寻以前绝对不可能主动触碰。
绝对不可能。
花寻瞧他愣在原地,又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衣袂,“沈爻,愣着做什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XX:今天师父怎么主动碰我了?以前我记得师父从来都不——
花花:你跟不跟我走?
XX:(原来师父更吃欲擒故纵这一套吗x
第38章
北海以北的逐鹿岛算是个荒芜之地。
据说是以前尘世中用来流放囚犯的地方。因着此地寸草不生,连口能饮的水源都没,所以一般的凡人来到这儿不出七日也是死路一条。
如此蛮地,花寻着实是想不通为何会把圣物藏在此地。
毕竟在花寻看来,古代这种文人雅士都特别讲究,哪怕真是想给后人打哑谜,也得选个风水宝地,哪怕私底下危机四伏,表面上也得道貌岸然。
一行人站在岸边,眺望着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海面。
一路上平坦,只要有一个认路的,大家都不会走丢。
但是此地不一样,过去倒是真的要各凭本事了。
“各位,过了此海便是逐鹿岛,只需一直向北就好。此地设有结界屏障,船只过不去,只能由各位自凭本事,我们对岸相见。”先开口的还是孟哲,说罢之后便示意身后的小厮跟上。
孟言孤跟着孟哲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停住愣了一下,趁着孟哲和孟七已经走了以后才迈开步子跑向花寻,“恩人,您听我说。”
“手好了?”
“沈爻别吓他。”花寻还没开口说话,身边的人先抢了先,然而这么一开口就是吓得孟言孤后退了两步。
花寻只能赶忙连按带压的阻止了一番。
孟言孤定了定神,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只小小的卷轴,踮起脚尖凑近花寻,轻声道:“这个恩人拿着,是逐鹿岛上的地图,言孤悄悄照着描了一卷。”
说完之后孟言孤不等花寻道谢,赶紧跑开了,跑的海岸边没有一刻停留,腾空跃起轻功跟上了前面另外两位姓孟的身影。
毕竟孟言孤知道,如果再不赶紧走,估计自己的手脚又免不了一次脱臼。
运气不好可能还得再断一次。
虽然自愈的快,但该疼还是得疼的。
花寻还没来得及将卷轴收起来,肩头就凑过来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弄得花寻鼻子直痒痒,“一路上风大,你头发乱了,自己整整。”
沈爻对此充耳不闻,只是伸手绕过,直接够向了花寻手上的那个小小卷轴,“他给您的什么?”
“地图。”
“既然是地图为什么要藏着掖着还要凑到师父耳边说?”
“他说是偷偷描下来了一份,加上你上一次二话不说差点儿把人家手给拧断,不躲着你才怪。”花寻说着推了推他,示意他起来。
然而沈爻似乎压根没有会意,“那他倒是对师父情深义重。”
“管他情深不深义重不重的,你倒是快点儿起来收拾完你这头鸡窝,我们赶紧上路。”
“没有镜子,我看不见。”沈爻听闻之后撇了撇嘴,语气里明显有些不悦。
花寻:“那就乱着,走吧。”
说罢花寻已经向前迈开了步子,然而走了两步,却是发现沈爻并没有跟上来,“怎么了?”
沈爻稍稍顿了一下,才回答道:“稍等等,等单鹤他们一起。”
这一次声音倒是没有和以往一样冷冰冰的,而是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过来,替你把头发整理好。”
这一次沈爻倒是乖乖的凑过身去,跟只猫似得,倚在花寻身边。估计是自知理亏,所以便没了昔日那番要上房揭瓦的气势。
花寻虽然是没问沈爻为何非等他们一起不可,甚至表面上还是一派祥和,但其实估计花寻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透露着“不愿意”三个字,就差没直接写到脸上了。
“师父生气了吗?”沈爻沉默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
花寻:“没有!”
虽然说是没有,但沈爻也不聋,连着嗓音都高了八度,怎么听都不像是没有的样子。
“师父不问问为什么非要等他们一道吗?”
花寻:“不问。”
虽然说是不问,但怎么听都跟赌气似得,显得和平日里的那个花寻有些不一样。不过沈爻没敢戳穿,毕竟现在后脑勺对着花寻,簪子也在他手里。要是这种时候戳穿花寻那点儿心思,估计自己的脑袋也得被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