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男男女女都都得花妈妈施以援手,这辞少爷应该也不例外地受了她的恩惠。
他一边打量着她,一边装作熟稔的样子,只是不知这躯体的原宿主的性情如何,若是将这戏演过了可就不好了。
他将坠楼之事以生病代之。
看来这所谓的辞少爷挺招人恨,那楚姑娘也是个没头脑的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推下阁楼。
分明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花妈妈却连脸上的表情都毫无破绽,担忧慢慢取代了那令人炫目的笑容,衔接自然,差点让人看不出是装的,“听绿绮说,你醒来后忘记了许多事情,连楚姑娘都不记得了,这可是真的?”
“那丫头太大惊小怪了,”待她落了座,萧清和给她倒了杯茶,温言道:“我不过是刚睁开眼,还有些不清醒罢了。”
花妈妈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你可是头牌,你若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麻烦可就大了。”
萧清和望着她脸上摇摇欲坠的白面儿咽了咽口水,时刻担心白面儿落茶水中,让她和着喝下去了,正欲点头附和,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她说什么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给清清改了身份。
第3章 故人相逢
萧清和初来乍到时,还觉得这躯壳的主人其貌不扬,这转眼就给他安了个头牌的头衔,上天可真待他不薄。
难怪那两个婢女对他是不是摔傻了如此重视,还说会因他丢了性命。
“哪儿能啊,离开了这浴凰阁,我哪还有地儿可去。”
萧清和代替辞少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落寞也一并袭上心头。
无处可去了,无论是作为临时将军萧清和还是作为花魁辞少爷。
“楚丫头不懂事,平日里什么事都要与你争一争,非争出个胜负才肯罢休,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花妈妈丝绢掩嘴,眉眼上飘,故作娇嗔的样子看得萧清和想吐。
把人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推摔断了手臂是小打小闹,那大打大闹岂不是要丢了他这条命才能陪她玩?
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都只有他萧清和欺负别人的,哪有别人欺负他这样的道理。
“花妈妈哪儿的话,我当然不会与她计较,只是这些小打小闹还需克制一下比较好,”萧清和给自己添了些茶水,望着她温言笑道:“我是个大老爷们儿,手脚不知轻重,就怕哪天这小打小闹失了分寸,一个不留神把她从阁楼上推下去了,事儿就大了,花妈妈,您说是吗?”
花妈妈神情一滞,觉得这孩子和平时好像有些不大一样,她随即笑开,试探一般,道:“吵吵闹闹的能出什么大事儿,你这孩子我最放心了。”
“那可不一定,楚姑娘毕竟是女子,我自是不会与她较真,只是,也有无法掌控的时候,您说呢?”萧清和不依不饶地看着她道。
在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下,花妈妈面儿上终于有些难堪,半僵硬地挤出个笑颜,“那是那是,楚丫头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花妈妈心下一跳,这孩子,何时变得如此尖锐了……
死者为大,先为辞扳回一局,至于浴凰阁的秘密,来日方长。
萧清和放软语气开口下了逐客令:“花妈妈还有事吗?天色也不早了,没有其他事的话,也早些回去歇着吧,休息不好,会老得很快哦。”
“是是是,就你会说。”花妈妈一指轻触眼角细纹,说着便站起身来,“那我便回去了,你也早些睡。”
“哎,好,花妈妈慢走。”萧清和忙起身将人送到门外,正准备关门时花妈妈突然回过身来,敲了敲脑袋,脸上的白面儿“簌簌”落了一地,“诶,瞧我这记性,既然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日便开始接客吧,好了,这次是真走了,一夜好梦。”
萧清和望着那扭捏造作的背影惊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
接客?!
他是这里的熟客,当然知晓这里有单独接待常客的规矩。
不提这茬他还差点忘了自己在这里是什么身份了,前一刻他还给别人下马威呢,此刻却让人一句话刺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是头牌,定也是花妈妈的摇钱树了,只是她如此袒护那楚姑娘,想必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吧,还真想见见,说不定也是棵摇钱树。
他受伤后,花妈妈特意差两个婢女来照看他,是为表示关心,而在他醒来几天后才来探望,便是为了告诉他,他也不是那么重要,至少不比那楚姑娘重要。
不过,两颗摇钱树,一颗也不能倒。
萧清和一手握着门框,他确实是被吓到了,一直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走远些了才将门合上,他背靠在门上,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躲过明日的接客。
杀出去吧,这里里外外都是打手,他再怎么以一当十,也没有那么多体力杀完这么多人,更何况他从不杀女子,最终觉得还是当女子方便些,至少还能用月事推脱。
这一夜就在他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中结束了,直至东方泛起第一缕鱼肚白他都没能真正进入梦乡,最接近入眠的时候就只是昏昏沉沉的,甚至还听得见外面风拂起落叶的“沙沙”声和夜莺的鸣叫声。
突有敲门声响起,他有些恍惚,那传入耳朵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忽远忽近。
“少爷,该起床了。”
绿绮的声音。
花妈妈这人还真是……有仇必报。
“进来吧。”他随意套上一件牙色长衫后准备去接受辞少爷的命运——去和男人翻云覆雨。
门外的人应声而入,还是那两个丫头,一个叫绿绮,一个叫续阳,一人端着洗脸水,一人拿着漱口水。
“少爷真是俊逸不凡呐!”绿绮一进门就开始叫唤,其实根本连人都还没有看到,估摸着这房里要是站着匹母马她也还是这句话,而且说得绘声绘色惟妙惟肖情感充沛。
“马屁精,随便拍拍就行了,”萧清和不觉得花妈妈是什么好人,她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会儿要发生的事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东西放下就出去吧。”
“是。”
两人欠了欠身,恭恭敬敬退下了,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心,倘若绿绮关上门之前没有说那句话的话他就更顺心了:“今日来的那些王公贵族都是为少爷而来,那楚姑娘根本不是对手嘛!”
萧清和甚至想过,索性今日装病算了。
可他自己打心底知道此事行不通,这法子能用一时,还指望用一世不成?
萧清和麻利地收拾妥帖就出了厢房,梳洗期间他连镜子都不敢照,他直到现在都无法适应那张与自己几乎找不到相同之处的脸。
也不是全然不同,至少那双眸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微微狭长,一笑就弯了,望不见眼珠子,只余两弯浓密的羽睫,墨水晕出来的一样,带着几分纯真。
房门一开他就看到了门外候着的续阳和绿绮,看来这俩丫头今日是非跟着他不可了。
罢了,花妈妈非让她们如此,他也不好太为难两个姑娘家。
“少爷今日真好看!”他一脚才踏出门外绿绮就迎了上来,高声嚷嚷道。
萧清和这才发现,绿绮这丫头笑起来是脸颊边有两个不易察觉的梨涡,一大一小,还挺招人喜欢,和自己那小容妹妹有几分相似。
“罚你今晚不许吃饭。”萧清和决定逗逗她,也正好解解他即将初次抛头露面的复杂情绪。
“少爷,这可威胁不了我,我今日要出街,除非您有千里眼,否则这偌大的怀耒城,我就不信找不着一个您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吃!”绿绮得意地扬起下巴,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
倒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
萧清和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怀耒城的街道,听她这么一说,前世尘封的关于这皇城街道的印象便冲破束缚,蜂拥而来。
沿街悬挂着各色的灯笼,灯笼上或潦草地写着几行谜语或画着简单的水墨画,三三两两路人驻足观赏猜谜,路边茶寮的小贩吆喝着招揽客人,穿城而过的小河的河面上浮着些精致漂亮的河灯,顺着河流的方向潺潺地向下游滑去……
“你上街做什么?”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要不我今日也不节课接客了,与你一同出街去吧。
绿绮疑惑道:“前些日子将少爷的绿檀木梳弄坏了,不是少爷命我买把一模一样的回来吗?少爷这么快就忘了?”
萧清和清咳了两声做为掩饰,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么长时间还没买回来,不忘才是怪事儿吧?”
“这可不能怨我,那听风轩歇业有些时日了,我就是急死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啊!”绿绮忙摇手解释道。
“为何不去荣隽阁买?”这丫头连说谎都不会找借口,城中又不止那一家卖木梳的商铺,况且荣隽阁可是城中最有名气的木制品商铺,他和商铺老板白行简是多年的好友,他怎会连这些都不知道。
这丫头果然是粗枝大叶,这点功夫都不舍得下还敢说谎。
绿绮一双眼睛都在发光,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少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