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叶文清呸了一声,“那是谁劫谁啊!”
“那你们想干什么?”牛二两破罐子破摔,找了个干燥的石头坐下。
“刚刚从姚宅跑出来的人,是不是你?”叶文清问。
牛二两老老实实点点头:“是啊。”
“哑巴的尸体是你偷过去的?”叶文清又问。
“怎么可能!”牛二两蹬了蹬脚边的土,掖了掖裤脚,“有个人给我了五两银子,让我去姚宅找个人埋了,我就去了。”
“不然那个鬼宅我才不去呢!”
“哦?姚宅里面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你为何不拿呢?比五两银子还多呢。”叶文清不解,踩着地上的铁锹,“你有这么傻吗?”
“你才傻呢!”牛二两啐了他一口,“鬼宅的东西谁敢拿?谁拿谁出事,不是断腿就是卧床不起,老子嫌命长才拿呢!”
难怪了,怪不得姚宅里那些珍贵的东西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
“师兄,有人来了。”身后的封敛臣突然出声。
叶文清转过头一看,就见那些本应该待在誊浔山庄的门派全部来了。
甄庞挺着大肚子上前,一副捉拿在逃凶手的模样,插着腰道:“好啊,叶文清,你毁尸灭迹还想逃!”
梅有乾先是环顾一下四周,没有看见赤羽火凤的踪影,这才放心地开口:“叶文清,你身为燕然台大弟子,便是如此厚颜无耻的吗?连给麻宗主一个说法都没有就想跑?你还是人吗?”
五花马的宗主兰伟延第一次与叶文清对上,用他那独有的细尖嗓喊着:“叶文清,你好歹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叶文清:“???”
“我说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信吗?”叶文清反问道。
“不信!”
众人异口同声,神情如出一辙。
“那你们还让说个屁啊!”叶文清没好气道,顺势揪住想要趁乱逃跑的牛二两,“走,带我去你埋哑巴的那里。”
“干嘛啊?”牛二两原本已经跑开了却又被他抓了回来,差点再次栽倒在地,恼火不已,“人都埋了你还要我把他挖起来,你安的什么心啊!”
“煞费苦心。”叶文清冲他展眉一笑,无辜地眨了眨眼,“走吧,带我去看看,不然别说五两银子了,就算是五文你也没机会拿到。”
牛二两攥紧拳头,一脸忿忿,却还是扭头上了山。
叶文清喊着封敛臣与宋霁华一起跟上,其他人自然也一起上了。
于是,闹哄哄的一群人踏上了这座沉睡的山峰,连着羊肠小路都被踩宽了不少。
誊浔山庄内,麻花藤站在花园,见围墙上坐着一位黑衣男子,宽大的斗篷将他五官遮掩得彻底。
男子嘴里哼着曲儿,透着无限的苍凉,比积着的冰雪还要凉上几分。
“我自人间访山河,山河谓我逍遥客。心怀壮志比青云,羁旅多年求不得。”
“哟,来了?”男子哼了一节忽然停下,“人都上去了?”
“都去了。”麻花藤点点头。
男子推了推手边包好的东西,扔到麻花藤怀里:“五万两。”
麻花藤摸着怀里厚厚的银票,眼睛发亮,再次抬头却看见男子已经消失不见,可他也没在意,继续抱着怀里的银票傻笑。
前几日男子找到他,说是要他把近几日来天权的人全部引到开阳山去,事成之后有重谢。
哑巴死的正是时候,他便将计就计,让大家把矛头指向叶文清师兄弟二人了,这样自己的目的就成了。
他这人只认钱,其他什么修行良心啊,可有可无。
第64章 我又杀人了
山路蜿蜒曲折,坎坷不平,就跟拿把钝刀去砍树一样,左一个疙瘩右一个疖子,最后仿佛被狗啃过似的。
甄庞走了不到半炷香工夫就已经歇了不下三次,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地上,擦了把额间沁出的薄汗,喘着粗气:“我说叶文清,你究竟要把我们带去哪里啊?”
兰伟延也累得够呛,扶着腰,吭哧吭哧地说着:“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们绕晕之后再逃跑吧?”
“肯定就是这样!”梅有乾对叶文清的反应很大,一掌拍在粗粝的树干上惹得树皮脱落,指着牛二两,“这是你哪里找来的同伙?”
这下叶文清还没说话,牛二两倒是忍不住了,觑了眼这三个人,嘲讽道:“你可别污了爷爷名声,爷爷可是正儿八经的土匪。”
说着,又吸了吸流出来的鼻涕。
很浓,还带着黄色。
“……”
谁家土匪长得这样?
牛二两重新握住自己的铁锹扛在肩上,别过头:“爱走不走,爷爷可不等人。”
牛二两绕过一处树林,择了条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身子贴着石壁,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
小道右侧便是一个陡坡,估摸有四五丈那么深,坡上怪石嶙峋,宛如一块钉板倒放着。
这要是不小心滚下去的话,不是断手就是断脚了。
封敛臣先行一步走到叶文清前面将他挡在身后,紧紧抓着他的手,慢慢地追寻着牛二两的足迹。
叶文清无奈,只能随他去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苏鹤恐高,飞速地瞄了一眼,脸色立马不好了,两腿不停地打颤,扒着宋霁华不让他过去,声音发抖:“霁华哥哥,能不能。”
“不能!不行!不好!”宋霁华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苏鹤的话,试图扯回被他拽住的袖子,“你要怕的话那就回誊浔山庄去,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宋霁华挣脱开苏鹤,大步跟上。
苏鹤咬咬牙,梗着脖子,抬袖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老子才不怕!”
宋霁华刚走了几步,袖子再一次被抓住了。偏过头一看,却见苏鹤闭着眼睛跟着自己亦步亦趋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苏家妹妹堪比巾帼。”
苏鹤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凭着手中袖子的拉扯的感觉走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手中的袖子突然被拽回,苏鹤立马睁开眼想要再去抓,身边空荡荡的,树枝上挂着的东西倒是独特,不过依旧很吓人。
结实的树枝上正挂着一具干尸,失去水分的皮肤跟枯叶一样呈暗黄色,低着头,脖子拉得老长,身上套着的衣裳被风吹得肆意翻飞,身子也跟着吱呀吱呀地晃着。
苏鹤下意识张开嘴巴想喊,叶文清却早一步洞察出他的想法,随便拿了块布往他嘴里塞去。
“乖,安静点。”叶文清捏了捏苏鹤的脸,指了指树上的干尸,“你这样会扰了人家清净的,保不准他的魂魄就在附近呢。”
苏鹤闻言,瞳孔骤缩,连连点头,快步躲到宋霁华身后。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跟一条被人欺负得泪眼汪汪的小奶狗似的。
牛二两看见那具干尸,朝他淬了两口唾沫,嫌弃地别过头,甚至还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铁锹:“该死的东西!白眼狼!真晦气!”
“什么?”叶文清疑惑地看着他,“这位兄台又惹你了?”
“何止惹了!”牛二两愤怒不已,一手扶着铁锹,一手插着腰,“这个畜生带人杀害了我们寨子里许多兄弟,最后被二当家杀了挂这里。”
“你还真是土匪啊?”叶文清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失笑道。
“废话!”牛二两回瞪他一眼,“爷爷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土匪气质你看不出来?”
“眼拙眼拙。”叶文清抱拳笑了笑,“实在抱歉。”
“那这么说来,你们的土匪窝不会是在这上面吧?”叶文清摸着下巴四处看了看,随口说了句。
“恭喜你,答对了!”牛二两激动地鼓掌,朝他竖起大拇指,得意洋洋,指了指自己,“你们现在进了爷爷的地盘,就得乖乖听爷爷的!不然。”
不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头顶的那具干尸啪嗒一声掉落下来,直接压到他身上,已经变形的脖颈绕着牛二两脖子,与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敢压在爷爷身上!”牛二两推开身上的干尸愤然起身,举起铁锹就想往他身上砸去。
“哎哎哎!”叶文清拦下了牛二两,“人家好歹都死了,还被你们给搞成了干尸。”
“你知道什么!”牛二两红着眼睛冲叶文清吼道,屈膝跪在地上,潸然泪下,“我那么多兄弟啊,全死了,都是因为那个白眼狼告密。”
“牛二。”一道清冷的嗓音自林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牛二两闻声眸光一亮,立马起身跑上前:“二当家!”
这位二当家长得倒是不赖,三庭五眼,剑眉星目,就是神情冷了些,眸似枯井幽深,看不见一丝光亮。
浑身上下感觉不到任何生气,给人一种仿佛面前站着的这位只是个长得酷似人的木偶的错觉。
“你们是修仙之人?”方易打量着叶文清,眉头微拧,平静的眸子里猝然泛起一丝波澜,隐有波涛汹涌,很快便又化作平静,无悲无喜。
“正是。”叶文清拱手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方易垂眸,沉默不语。
就在叶文清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轻轻吐露二字:“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