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望把他的死穴捏得死死的。
叶舒侧脸莫名发烫,声音有些低哑:“那你……你把眼睛闭上。”
“好。”晋望闭上眼。
叶舒深吸一口气,仰起头。
他被晋望吻过许多次,自己主动的次数也不少,但那些都是逢场作戏。
与现在的感觉全然不同。
对方的唇瓣微凉,与记忆中一样柔软。叶舒还来不及细想心头那丝微妙的失控感来自何处,就被身后的脚步声打断。
他下意识将人推开,回头却看见长垣慌乱的眼神。
长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神情仓惶,耳根通红:“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似乎是觉得这话没什么说服力,长垣又道:“我再去把地擦一遍!”
叶舒:“……”
晋望:“……”
晋望按了按眉心:“回来。”
片刻后,晋望坐在主位,抬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叶舒与长垣在他面前,主仆二人一站一跪,不约而同低着头。
晋望放下茶盏,淡声道:“所以你是听说孤的宠妃今日在承乾宫,便想借他替你逃出宫?”
长垣:“……是。”
长垣被软禁多日,不知叶舒已经回宫。他今日找到机会,打伤影卫逃出后,听说陛下新晋的宠妃安嫔正在承乾宫,便想威胁此人掩护逃出宫去寻人,谁知道……
“咳……”叶舒轻咳一声,道,“都、都怨我。”
“不怪公子。”长垣忙道,“是属下一时糊涂,陛下责罚属下便是,莫要牵连公子。”
叶舒也道:“别,之前逃走都是我的主意,不关他的事——”
“闭嘴。”晋望扫他一眼,冷声道,“你先前私逃的惩处都还没罚完,这么快又不长记性?”
叶舒:“……”
“长垣协助后妃出逃,打伤孤的影卫,还刺伤国君。”晋望悠悠道,“这任意一项罪责,都足以叛他死罪。”
叶舒沉默地注视着晋望,视线里无声透着委屈。
晋望移开目光,不动声色:“……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此人不能再留在你身边。”
“可……”
晋望打断:“还是你想让他做个内侍?”
“……”
内侍,不就是太监么。
长垣是个一根筋的,听言想也不想道:“若可以留在公子身边,属下愿——”
“你闭嘴!”叶舒看着身旁一身太监打扮的长垣,想到这身装扮或许有一日会成真,就觉得头皮发麻,“不行,这个说什么也不行。”
“公子……”
叶舒头疼。
他当然不可能让小长垣真的留在宫里做太监,这太折辱人了。
叶舒思索片刻,问晋望:“陛下,我的家产……您是不是该还我了?”
晋望点头:“可以。”
除了那座叶宅之外,叶家在京都还有数十家商铺。
叶舒道:“长垣,叶家的家产以后就交给你。”
长垣迟疑:“可属下不会……”
“不会就学!”叶舒道,“你只是在宫外替我看顾家产,还是在替我做事。总之,你要好生打理那些商铺,不许把我家产败光了,明白吗?”
长垣:“……是,属下明白了。”
晋望很快叫来高进,命他着手处理此事。长垣被人带走,殿内只剩下晋望与叶舒二人。
叶舒道:“谢陛下网开一面。”
就像晋望说的,长垣犯下的每一桩罪责都足以要了他的命。
现在的这种处理,是叶舒意料之外。
“谢就完了?”晋望含笑问。
叶舒:“陛下想要如何?”
晋望想了想,视线看向窗外:“雪停了,陪孤走走吧。”
一场大雪来得快,去得也快,天边阴云散去,露出漫天繁星与一轮残月。
承乾宫外积雪已深,几名宫人正在扫雪,见二人出来,纷纷屈膝行礼。
晋望没带侍从,牵着叶舒慢慢走在雪地里。
道路两侧琉璃宫灯长明,漫长的宫闱仿佛没有尽头。红墙金瓦上积满了雪,一树红梅从墙上探出,被白雪与冰包裹着,像晶莹剔透的冰花盛开。
叶舒看得心痒痒,趁晋望没注意,伸手去探梅树上的积雪。
“叶舒。”晋望冷冷唤道。
“……”叶舒当机立断,反手摘下一枝红梅递过去,“送陛下的。”
他裹着一身雪白狐裘,执花的手纤长白净,指尖被冻得有些发红。
那双眼睛清亮带笑,眼底盛着娇艳的梅花与晋望的倒影。
晋望艰难将视线从对方眼中移开,接过梅枝,有些口干舌燥:“说过多少遍,赏雪不许玩雪。”
坤君孕期体质极弱,碰了雪容易着凉。
叶舒先前不知道晋望为什么总是管他,现在才明白过来。
叶舒低哼一声,难得没与他争辩,下意识将狐裘裹得更紧。
“十日后大燕使臣会抵达长麓,你要以帝后名义出席国宴。”晋望道。
叶舒大半张脸都藏在雪白狐裘中,偏头看他:“陛下说的是皇妃,还是安嫔?”
晋望回望他,认真道:“孤说的是你。”
只要是他,无所谓任何身份。
叶舒与他对视片刻,收回目光:“臣明白了。”
远处扫雪的宫人已经不见踪影,叶舒看着路边的积雪,忽然唤道:“晋望。”
“你想堆雪人吗?”
“……”晋望道,“不许……”
“不许玩雪。”叶舒学着晋望的腔调,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梅枝,“所以你堆,我看着。”
晋望:“可孤没堆过雪人。”
“没事,我教你。”叶舒真诚道,“加油。”
然而国君陛下堆雪人的手艺和他做饭一样惨不忍睹。
一炷香后,叶舒看着面前那一团形状奇特、眼睛鼻子扭曲怪异的白色不明物体,嘴角抽搐:“堆得……挺不错?”
晋望拍了拍身上的雪,不悦:“你的语气听起来很勉强。”
叶舒说实话:“可它看起来就很勉强。”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勉强,这是污染眼睛。
还平白污染了这么好的雪景。
晋望冷哼:“孤这是第一次,能显出型已经很不错,必定比你第一次堆得好。”
叶舒无辜摊手:“我没堆过啊。”
“……”晋望咬牙,“你不会还乱教?”
“我看人家都这么堆的!”
“叶祈安!”
“没骗你,人家都是这么堆的,谁知道你做出来这么难看!”
叶舒说完就想跑,被晋望一把抓住。
没等他发火,叶舒忽然捂着肚子蹲下去。
晋望脸色一变:“怎么了?”
叶舒低着头,声音微弱:“有点疼……”
晋望顿时什么玩闹的心都没了,弯腰就要去抱他。
下一刻,被迎头砸了一脸雪。
国君陛下难得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头发领口都洒满白雪,神情还有些发懵,看上去格外可爱。叶舒笑得跌坐在地上,一身雪白几乎和雪景融为一体。
“叶祈安!”晋望拂去脸上的积雪,上前将人扑个正着。
叶舒被晋望推搡着抵在宫墙下。
晋望眉梢上还挂着碎雪,衬得五官愈发俊美。他用冰凉的鼻尖在叶舒侧脸蹭了蹭,冷道:“现在胆子这么大,还敢以下犯上了?”
叶舒被他冰得一个激灵,连忙讨饶:“陛下我错了……”
晋望不吃他这套。
他抬手揭开叶舒脸上的人皮面具,居高临下看他:“你敢犯上,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孤要罚你——”
叶舒忽然仰头在他冰凉的唇角亲了一下。
晋望神情一滞。
二人在雪中玩了太久,浑身都是冰凉的。
唯有彼此的呼吸格外灼热,几乎能将人烫伤。
须臾,叶舒放开他,笑得狡黠:“这样赔罪,陛下觉得够了吗?”
晋望早将方才要说的话忘了个干净,勉强维持神智:“你别以为……”
叶舒又吻上去。
这次比方才时间还久。
月色清冷,洒在红墙白雪之上,映出墙下两道拥吻的身影。
还是这么好应付。
叶舒偷偷抬眼打量晋望,在心里默默地想。
不过,的确和过去做戏的感觉不太一样。
他并不讨厌。
甚至还有点……喜欢。
就那么一点。
第30章
晋望抱着叶舒回了寝宫, 立即有内侍迎上来。
他将手中的梅枝递过去, 又吩咐了句“传太医”,大步走进殿内。晋望把人放在小榻上, 脱去对方身上沾满雪的狐裘和外衣,接过内侍捧来姜茶喂到叶舒嘴边。
叶舒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晋望眉头微微一蹙, 叶舒立即收回手,乖乖喝了口。
叶舒喝完姜茶,晋望拉过绒毯将人裹起来:“现在感觉如何, 还难受么?”
叶舒摇头。
他刚才玩得太过火, 往回走时竟真有些腹痛,吓得晋望连忙将人抱回来。
不过也只是那片刻不适, 现在已经没什么异样。
晋望将叶舒冰冷的双手握进掌心,冷冷道:“让你再玩。”
叶舒缩在绒毯里, 不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