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巧舌如簧,最懂骗人之道。
说不准方才那番剖白也是骗人的。
……险些着了他的道。
晋望眼睛眯起,流露出一丝危险之色。
叶舒被他看得脊背发凉。
他自然知道,仅凭在马车上那番剖白,还不足以骗过这狗皇帝。
或许在那一瞬间他会相信叶舒的话,可随着渐渐冷静下来,他只会越加生疑。
该怎么办?
二人一站一跪,殿内僵持片刻,有内侍来报:“陛下,浴池备好了。”
僵持的气氛瞬间褪去,晋望朝叶舒轻轻一笑。
叶舒本能感觉不妙。
果然,只听晋望道:“今日在外奔波一整天,阿舒,陪孤沐浴去吧。”
浴池内水汽蒸腾,叶舒站在白玉汤池边,耳根被热气熏得有些发红。
“阿舒,怎么还不下水?”晋望大半身子浸入水中,露出大片精瘦的胸膛,“是不愿与孤共浴么?”
谁乐意与他共浴!
这狗皇帝是不是变态啊!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叶舒也不敢拒绝。
他不情愿地脱下外袍放到一旁,一边解里衣的衣带,一边往浴池走。
忽然,池内扬起哗啦水声。
一只手从水中伸出来,一把将叶舒拽进水中。
天旋地转,叶舒回过神来时,已被人紧紧按在浴池壁上。
他最后一件衣衫还没来得及脱下,此刻浸了水,紧紧贴合在身上,浑身上下湿得透彻。
晋望一只手抬起叶舒下颚,凝视着那双眼睛,沉声问:“你说你心悦孤?”
叶舒:“……是。”
“那就证明给孤看。”
又是试探。
狗皇帝。
叶舒故意偏头不与晋望对视,许久才轻声回答:“……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没关系,孤教你。”晋望拂去叶舒睫羽上沾染的水珠,伏在他耳边轻轻道,“主动承欢一次,孤就信你。”
叶舒一怔,脸颊迅速染上绯色。
晋望没错过他任何一丝反应,语调波澜不惊:“你连这都不肯,怎么能说是心悦孤?”
晋望说完,转身欲走,却被叶舒拉住了。
青年嘴唇发颤,低声道:“我……我愿意的。”
晋望没动,叶舒闭上眼,缓缓吻上晋望的嘴唇。
“我心悦你……是真的,请你信我。”
青年的技巧生涩,那双颤抖的嘴唇贴上晋望的,很快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晋望在心中嗤笑,扣住青年的手腕,将人反压在玉璧上,反客为主。
二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忽然,叶舒身体一僵,拼命地挣扎起来。
晋望稍松开他些许,轻嘲一笑:“装不下去了?孤就知道你……”
晋望的话音戛然而止。
二人隔得极近,近到任何一丝变化都显而易见。
晋望难以置信地看向叶舒。
在这般折辱的情形下,他都能……
叶舒的惊愕不比晋望少。
他的戏还没好到这程度,那反应……真不是装的。
不就是被亲了一下,他那玩意有病吧。
剁了算了!
叶舒耳根全红了,再也演不下去,只能勉强把头偏向一边,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就地埋起来。
可这副神情在晋望看来,就是不堪受辱,痛苦挣扎。
这下,他全都明白了。
“阿舒啊……”
许久,晋望轻叹一声,将青年紧绷的身体重新搂进怀里。
叶舒牙关战栗,用力握住晋望的手腕:“你、别、碰、我——”
“害羞什么,孤信你还不行?”晋望拨开他的手,在叶舒耳旁低声道,“别乱动,这次真不欺负你了……孤帮帮你。”
在晋望面前,叶舒这点反抗几乎可忽略不计。
当然,他很快连这点微末的反抗都不剩。
……
浴池内水声不断。
叶舒今晚大哭大闹一场,又在浴池被晋望好一通欺负,最后直接累得昏睡过去,被晋望抱回寝宫。
刚沾上床,叶舒立即滚到床榻内侧,只留个单薄消瘦的脊背对着晋望。
晋望也躺上去。
叶舒今天的话,晋望相信,却仍由疑虑。
就算此人钟情于他,也无法抹去他曾谋逆弑君的罪责。
他于晋望而言,始终是个隐患。
对,是个隐患,所以孤绝不能……
身旁的人忽然不老实地动了动,翻身拱进晋望怀里。
他小动物似的在晋望怀中蹭啊蹭,终于找到个舒适的位置,不再动了。
晋望抱着青年温软的身子,半晌意识回笼。
……孤方才在想什么来着?
对了,此人今日因钟情于孤放弃刺杀,可万一有朝一日深情不再,又会如何?
这世上的感情总归不能长久,他还是该……
“晋望……”熟睡的青年忽然在梦中呢喃,“你怎么都不相信我呢……”
晋望心口一颤。
青年缩在他怀里,低哑着嗓音控诉:“你永远都不信我……”
……罢了。
晋望闭了闭眼,妥协般叹息:“孤再信你一次,最后一次。”
“你若再敢骗孤,孤一定杀了你。”
“……君无戏言。”
第12章
叶舒不确定晋望有没有相信他。
但从那天开始,晋望没再继续变着法试探他,对他的态度也变好了不少。
证明那天的戏演得还挺成功。
……除了浴池里那场史诗级尴尬之外。
叶舒自认不是管不住下半身的人,只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晋望毕竟是个少有的大美人,被这样的美人赤身裸体压在水池里亲,不礼貌地擦枪走火一下才不正常。
没错,就是这样。
叶舒说服了自己,继续心安理得地扮演国君的未婚皇妃。
当然,他也从未放弃逃走。
只是西夏探子被晋望抓的抓、杀的杀,这条逃生之路算是彻底断了。
要怎么逃走,他得再想点别的主意。
“又在想什么?”
前方马蹄声传来,叶舒抬起头,晋望将手中弯弓丢给内侍,俊美的眉眼带着不悦:“孤让你出来打猎活动筋骨,你倒好,在这里偷懒?”
“……”神他妈打猎活动筋骨,他连弓都拉不开。
叶舒放下温热的酸梅汤,心平气和:“陛下,臣不会打猎。”
说话间,几名内侍在远处搬运着晋望刚猎到的猎物。
叶舒一眼扫去,什么山羊、赤鹿、野兔,林林总总猎了不下十数只。
有些猎物尚未断气,便被内侍一刀割开咽喉,血溅三尺。
营地内血气熏天,已经把叶舒熏吐过一轮。
他脸色苍白,隐隐还有些反胃。
“不会就学。”晋望在叶舒面前驻马,朝他伸出手,“上来,孤教你。”
叶舒有些抗拒:“可是……”
“慎刑司那边是不是欠着二十杖……”
叶舒果断:“我学。”
二人没回宫,叶舒自然没空去慎刑司领那二十杖责。而晋望也没催促的意思,只是时不时提一句,给叶舒找不痛快。
晋望满意一笑,俯身拽了叶舒一把,将人拽上马背,搂进怀中。
他从内侍手中接过弯弓,策马朝树林中走去。
已至深秋,今日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和煦温暖,叶舒深吸一口林间怡人的空气,被血腥熏出的反胃感终于消退了些。
……至少不会吐在晋望身上。
二人晋望拉开斗篷将叶舒整个拢进怀里,见怀中青年苍白的脸色,忽然想到一事:“你何时又开始晕血了?”
叶舒一怔:“我……我天生就这样。”
“嗯,孤记得。”晋望点点头,“你小时候从来见不得这些,划破个手指都能被活活吓晕过去。”
他话头一转,又道:“可孤也记得,前年你督办春闱,手下有一翰林私授贿赂,你派人将其活活打死在宫门外。待孤赶到时,人已经没气了,只剩下满地鲜血。”
“你那会儿连人血不怕,孤还当你已经治好了。”
“……”
原主这手段也不比暴君差到哪儿去啊。
叶舒干笑一声:“可、可能当时气糊涂了。”
晋望只是笑了下,未置可否。
林中寂静,晋望吩咐内侍不要打扰,没有任何人敢跟过来。
二人同乘一马,静静策马走在丛林中。
身侧草丛传来窸窣之响,晋望止住马蹄,右手无声搭上弯弓。
屏息等待片刻,一只灰色野兔从草丛间跳出来。
他们所在的这片树林是皇家猎场的一部分,林中定期放入猎物,都是兔羊鹿狸等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动物,给京都的王公贵族们过过手瘾。
当然,也有放养豺狼虎豹的另一处猎场,但晋望今日只是带叶舒散心,压根没往那边走。
“猎物来了,试试。”晋望指引叶舒握住弯弓,又抽出支羽箭塞进他手里,“放心,孤次次围猎头筹,矢无虚发。有孤亲自教你,保准学得会。”
晋望将手覆在叶舒的手背上,搭弓拉弦:“手臂抬平,肩部下沉,像这样……”
晋望教得细致,声音又低又沉。二人因这个姿势紧密贴合,叶舒甚至清晰地感觉到晋望说话时温热的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