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柏连忙转身，有些慌张地想要去抓住他，喊：“季淮！”
季淮在按下电梯键，等电梯下来。
顾看柏走到他身边，问：“你不是受伤了吗？我陪你去医院治疗一下吧，要是你不喜欢去医院的话，我也可以找顾家的家庭医生看看。”
顾青柏以为他是太疼了，看着季淮头上沁出的冷汗，掏出自己口袋中的手帕，想要递过去：“你别犟啊，我又不是凌涵……”
季淮沉声呵斥： “不用了！”
那条月白色的手帕猛地停在空中，顾青柏嘴角抽抽，有些尴尬，小声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淮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意思很明确。”
顾青柏彻底懵了。
【匿名】：靠！怎么回事？
【匿名】：主播：我刚刚处的朋友呢？那么大的一个朋友？
【是巧克力不是】：一头雾水，总感觉好像在主播和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匿名】：季淮：爱过。
【匿名】：楼上的画风怎么不太对啊？
顾青柏收回了手帕，表情复杂，说不难受是假的。好像……自己所做的努力都是一场空。
明明这个人也很寂寞，为什么要拒绝掉自己的好意。
此刻，电梯来了。
季淮走到电梯里头，按下一楼。
顾青柏在电梯外看着他，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丝，等等，这架电梯！
三十楼！
电梯的内外门都还没关就开始下行了。
这是出故障的那一架电梯。
顾青柏知道自己不应该出手去拉，等电梯停住之后再找人来处理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是他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想要把季淮从电梯中拉出来。
发生了修改的剧情会不会有意外情况，谁也不清楚，远离危险是人的本能。
“季淮！”
顾青柏想要把人拉出来，但直接被带进电梯中，距离楼层平面有了一定的高度差，就失去了跑出去的机会。
电梯一个激荡，在电灯熄灭的瞬间顾青柏没能直起身子，头往墙面上砸过去。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发生，撞到了厚实的胸膛中，在黑暗中，季淮闷哼一声，伸手抱住了顾青柏，蹲在角落中。
而后电梯猛地一停，震的人想吐，但没有直接从三十楼掉下去。
不然两个人都得死。
顾青柏耳边嗡嗡作响，身子忍不住颤抖，还在后怕。
自己若是动作慢一点，要么会被电梯卡死，要么会错过，直接踏空摔下去。
但是他下意识地做了。
也许是救人的本能，又或许是……季淮的眼神。
他的身边总是一个人，结局的时候也是一个人离开，落魄时无人承担痛苦，荣耀时无人分享幸福。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顾青柏趴在季淮的怀中，对方弯着腰，双手怀抱住。
季淮声音发颤，强打起力气，低声问：“没……没磕着头吧。”
顾青柏惊魂未定地说：“没……”
季淮低低地笑起来，像是无奈又有些欣慰，含义不明。
没伤着就好，这人脑震荡本来就还没好，再砸一次，别变成了傻子。
要是真傻了，顾夫人估计要直接将自己扒皮抽筋了。
季淮垂眸，想……这大概就是自己出手的原因吧。
背上的伤口彻底裂开了，鲜血已经不再是沁，而是涌，瞬间打湿了大片的衣服。
密闭的空间里头气味本就明显，顾青柏一下子就察觉出来了。
好浓重的血腥味道！
抬手一摸季淮的背部，一手的湿润，全是鲜血。
顾青柏连忙去掏手机，颤抖着打电话，这是大事，那边不敢拖延。
季淮看着顾青柏浑身颤抖的样子，伸出手扣在他肩头：“怕什么……”
顾青柏脑袋发憷，声音拔高：“不止血你会死吧！”
这个出血量！
手机屏幕熄灭了，电梯中又恢复了黑暗，季淮手轻轻往上探了一下，手掌在对方的脸颊拂过，在细嫩的肌肤上蹭了血痕。
他指尖拂过面前人的眼角，似乎能摸到一点水意……
季淮不敢大喘气，太痛了。
如果刚才不在震荡时强行去抱顾青柏，伤口不会裂这么快才对……
季淮勉强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说：“我不怕死……”
他半阖着眼睛，试图用一切办法来减缓体力流逝的速度。
而后侧了侧身子，感受到顾青柏歪着身体手忙脚乱地想给他依靠。
季淮忍不住轻笑一声，不过自己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死，想……活下去。
电梯故障，的确是意外情况。
救援人员将人救出来之后，检查了一遍，是因为上次维修不到位，有一个地方的零件出现了磨损，导致没扣住电梯绳。
好在在半途又控制住了，才没有直接坠底。
负责人吓得腿软，要命啊，这要是坠底，就是等同于从三十层直接跳下去。
顾少爷和季总一个都活不了，到时候自己就是以死谢罪都搞不定这件事情。
好在现在问题不大，没死就还有机会。
而且负责人看了看，发现顾青柏没什么事情，只是季总因为伤口，昏迷过去了。
季淮出事了啊……
负责人眼珠子打转，问题不大，他心中琢磨，季老爷子那边恨不得季淮出点大事，这是非人为因素导致的死亡，想必老爷子会欢喜的不得了。
不过季总为什么会和顾少爷在一间电梯内？
这两个人不是水火不容吗？
难不成真如那些上流社会人士口中说的，季淮想要巴结顾少爷？
他看向顾青柏，见人脸色难看……
顾青柏看着季淮的衣服被解开后，背上露出的伤痕，他才明白季淮这些年在季老爷子手下是怎么过日子的。
密密麻麻地全是伤口，陈年旧伤疤一层叠着一层，蜈蚣一般趴在脊背上。
季老爷子年轻时候黑吃黑，多的是阴冷手段。
他以为季淮年纪小，只要从小到大打，打的人心服口服，打的人一身傲骨一截一截地断掉，就会被自己所掌控。
可他低估了季淮，季淮对他是害怕，是长期以来的恐惧，但藏在骨子里头的桀骜是打不掉的。
现在季淮反抗一次，季老爷子心中的怒火就会越发强势，下手就会越来越重。
直到两边再也不能找到合适的平衡点，就会拼个你死我活了。
顾青柏一起去了医院。
顾夫人最先赶到医院，再三问他有没有事情，他都摇头。
“虽然差点砸地上，但是季淮抱住我，帮了我一把。”顾青柏解释。
顾夫人表情变了一变，最后什么都没说。
修长的指甲扎进掌心，疼的她吸了一口凉气才回过神来，目光幽深。
季家现在是强弩之末，全靠季淮在撑，其他旁系都是一些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顾夫人抬起双手轻轻触碰顾青柏的脸，说：“你手上沾了血就不要往脸上蹭呀，蹭的满脸都是，妈妈给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蹭掉了他脸上的血迹，忽然愣住了。
她眸子一缩，瞳孔中倒印着的……
这不是自家儿子的手印。
只可能季淮蹭上去的！
她顺着血迹慢慢地移着，可以想象季淮当时是怎么慢慢在抚摸着顾青柏的脸颊，嘴唇，脸颊，眼角……
季淮的心思……
顾夫人脑海中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颤抖地询问：“儿子……你和季淮的关系……”
顾青柏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一脸认真地回答：“朋友啊。”
顾夫人闻言一怔，而后有些痛心疾首地说：“……儿子长大了，都学会骗人了呢。”
第29章 29
顾夫人说完之后, 忍不住哭出声, 一边哭一边给自家儿子擦血迹。
顾青柏刚才走了个神，然后就懵了, 等等，怎么回事？
被自己纯洁的友情感动了吗？
顾夫人抬手擦拭掉眼角并不存在的言论, 小声地抽泣道：“妈妈知道, 这不怪你。”
她的儿子多好，自己做母亲的当然知道，相貌、学识、才艺、品性, 处处都是闪光点。
谁看了不喜欢？
只是没想到自己拿一千万的黑卡都没把季淮给骂走。
果然季淮这个人……
——还是钱给少了吧。
顾夫人一点点把顾青柏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之后, 一双眼睛看着他, 认真地重复一遍：“妈妈真的不怪你。”
顾青柏忍不住后仰，越擦越心慌，感觉自己和她貌似不是在说同一个话题。
顾青柏撇开话题, 询问了另外一件事情：“季淮他……为什么不脱离季家？”
以季淮的才能, 只要他想, 这么多年慢慢筹划下来，季老爷子不一定能威胁住他。
顾夫人闻言，默默地收起了手帕，眯起眼睛狡黠地看着病房的门, 目光如炬：“不清楚，但我若是那个老不死的, 我就会拿季淮最看重的东西威胁他, 这种无非是人、物体或者一个重要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