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伸出手捏住他一枚獠牙,他张着嘴自上而下垂眼看他,任由温浓把玩他的獠牙,既乖巧又诡异的色气。
这把刀本心里其实就是单纯的刀。对他施舍过一点好,他就不愿怀疑到你头上,要到被咬伤才反应过来。
温浓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最终缓缓地开了口:“你当然属于我,小刀。”
“你就像石猴一样忽然蹦跶出来挑动天地。你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亲属关系,硬要说,那天道估计就是你爸爸。你化形在黎海被我捡到,我就是你的监护人。往扎心讲——你最初只有一个人,而最初担任你父亲、师长、兄友以及其他各种角色的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青龙问。”
路刀的獠牙不小心划破了温浓的手指,瞳孔里的赤纹又爬出来作祟。
温浓抚上他的脸,轻声说:“少主,你原本是没有父亲的。”
路刀反应过来,瞳孔不由自主地发起颤来,神情仓皇如小孩。
温浓咬着牙继续:“还记得我们去找白虎之前,蓝宵跟我们讲过的情报吗?朱雀白虎观测到在某个节点里,地底下的戾气忽然大幅度减弱,逸散出去的方向是天地一裂。”
“你再回想你的‘父亲’魔尊陛下,他出过几次天地一裂,你童年时见过他几回?你曾说过,他体内有体量惊人的戾气,让你在崇敬之外同样对他抵触排斥。还有,你出天地一裂到长黎殿来,照顾了你两年的红招又是谁派来的?”
路刀猛然捂住温浓的嘴巴,急促地喘息着:“温浓、温浓……别说了。”
“对不起,没有时间来让你过渡。”温浓抓下他的手抱住他,狠狠心在他耳边说:“青龙只教你怎么爱,还没有把坏的东西告诉你。比如背叛,比如欺骗与利用……比如一个用家庭父子亲情关系编织的骗局。”
“你认为的父亲,那位坑洼魔尊,他什么也不是。”温浓越发抱紧他,咬着牙道:“他不过是承载着仲魔怨念的一小团晦气,借由某些邪术而勉强凝聚出的影像。”
“你爹不是爹,是……”
“大混球!!”
温浓没说完,一个脆生生的奶音就在头顶炸开,吼得心无旁骛的两人都肩头一缩。温浓本能地把路刀拉进怀里再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漂亮的红发小少年趴在长黎殿的檐角上瘪着嘴看着他们俩。
“……你是?”
总感觉这眼神熟悉得一比……
少年仰天大嗷:“爹!!”
吼完小少年身后展开了两片火辣辣的红翅膀,温浓一看清,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龅、龅牙?
作者有话要说:
温浓浓:你爹其实不是爹
路刀刀:呜呜呜呜TAT
龅牙:嗷嗷嗷呜QAQ
温&刀:爹在这里!!
第66章 鱼泡
沉浸在“我爹地是坏蛋”的悲伤里的路刀也惊着了,吸溜着鼻涕抬头,看了一眼震惊道:“龅牙!你化形了?”
屋顶上的小少年愤怒地跺脚,翅膀大扇大张,指着他们俩嗷嗷叫:“你们,大混球!丢下我度蜜月去了!”
温浓路刀:“?!”
温浓朝他伸手:“乖崽有话好好说!我们怎么会丢下你,上面风大你先下来——”
路刀也回嗷:“下来说话!你爹我脖子仰得酸!”
龅牙抽噎:“你还凶我T^T。”
这红发的小家伙蹲在弯弯的檐角上,火红的翅膀耷拉下来:“两个混球呜呜呜……”
他嗷呜了两声扭头就要飞走,谁知转身就撞进了瞬移而来的路刀,翅膀上一暖,回头一看,温浓已经从后抱住了他。
“原来我们龅牙化形后是这么可爱的正太啊。”温浓揉揉他的红头发,唏嘘不已:“一小会不见,我们乖崽就男大十八变了。”
路刀轻捏小少年的脸,近距离端详了一会,认真道:“我就知道化形后能像我一样英俊潇洒。”
少年龅牙夹在这两人中间,没一会就绷不住,收了翅膀嗷嗷哭了起来:“爹。”
温浓拍拍他脑瓜,看着龅牙那可怜样忽然想到了回世镜里见过的长易,眼圈一下子红了。
路刀抬手盖住龅牙的脑袋:“哭什么啊,好像经过了一堆生离死别似的,刚才还又叫又闹的。说什么傻话,你爹要真度蜜月怎么可能去这么一会。”说完他的大手顺势揉上了温浓的脑袋,指尖流连到眼角时轻轻揩了一下。
刚顺过毛的龅牙又炸起了红毛:“这么一会?混球吼你们!”小正太龇出了略微凸出的两颗门牙,握着小拳拳吱哇大叫:“你们走了整整一年!魔界都乱成一大鼎火锅了你们都不出来,我和哥哥们扛得好辛苦、好辛苦嘚!”
温浓和路刀同时一僵,对视之中千万情绪刹那浮现,随后同时镇定,一人牵着龅牙一手把崽牵回了长黎殿里。
温浓巡视了长黎殿一眼,刚情况紧急,回来时忙着镇魔和哄少主没仔细审视周遭,此时仔细打量才发现确实和出去时不一样。
他们在镜中回溯并经历遥远的过去,身心疲惫不知时间跨度,还以为回溯没有占用现世时间。没想到镜中虚拟三千年,现世切实三百六十五天。再出来时魔界变样,儿砸也从一只蠢蠢的萌兽变成了萌萌的小正太。
温浓没法解释,简单诚恳地给了龅牙一个熊抱,低声道歉:“抱歉,爹不好。”
龅牙炸起的毛瞬间垂下,不知所措地微舔着两个门牙,喉咙里咕哝咕哝的。
路刀直接把他俩都环进怀抱里,也给龅牙道了歉。
“没有丢下你们,遇到了很复杂的情况,我们到了另一个地方被迫闭关去了。儿砸说说,魔界变成什么样了?你哥哥他们呢?这一年你过得好不好?”
龅牙拱完这个拱那个,最后抽着鼻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温浓以前用过的哆啦A袋:“我嘴笨,说不明白,你们看吼。”
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鱼泡,温浓一眼认出是墨勺的。那鱼泡流光溢彩,自龅牙手里飘上半空停在他们面前,路刀伸手一拍,鱼泡裂开瞬间在空中展开了小屏幕。
墨勺播音腔似的声音响起:“少主、夫人,魔界生变,我们联系不上你们,但看魔界戾气并没有大奔涌,想来你们是遇上了什么意外情况但没有大危险。为了哄日夜暴跳的熊孩子不得以转了炮火,骗咱龅牙说你俩搞情趣蜜月去……”
一旁的龅牙涨红了脸,脑袋上蹭地冒出了大红耳朵。
“对方擅长制造幻境,我担心我这鱼记忆受篡改,所以提前把前因后果录进了泡泡里交给龅牙。希望少主和夫人出关后能顺利看到,也希望等到你们出来时魔界不会更糟糕。现在请先看魔界状况——”
屏幕上的视频里出现了高空下的魔界景象,滑过了好一会后最终定格在长黎殿上空,重点划出了魔都地面的中心区域。以长黎殿为阵眼,地面勾画出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复杂庞大的灵纹脉络里涌流着灰黑的魔气,看上去不详又邪恶。
“那天我们开过一次方桌会议后,我不知道少主你们单独留下蓝霄说了什么,也没去想太多。但是你们消失不久后,魔界在再次交由红招代管的期间里,蓝霄忽然也不见了。”墨勺的背景音听起来透露着一股严肃又虚弱的气息,“他的消失和你们不同,白摇偷偷在他本源里烙印过,感应到蓝霄本源重创后跑来找我联手。但还没等到我们取证确认,红招就先搞我们了。”
视频上出现了一阵雪花,断线一会后浮现了画面。白摇静静站在红招面前,正面白衣不变,但后背受了无数的伤,因为没有最默契的那只鸟守住他的后背。
“蓝霄呢?”
红招捋过长发,依然美艳动人,然而手背到指尖泛起了暗红色的鳞片,唇角笑起时侧脸也浮现蛇鳞,妖艳又吓人:“三长老不用急,他不会死。”
“把他还给我!”
“这我做不了主,得看南神朱雀怎么定夺。”
白摇狰狞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红招抬起锁未央手杖,指着他盈盈一笑:“三长老你说,在四象神明大人的眼里,是徒儿重要,还是我们脚下的镇魔大阵重要?”
画面再次扭曲,停在了红招唇边那缕微笑上。
“我们当时还以为能有胜算。”墨勺虚弱地叹息,“红招修为越不过我们联手,我们背后还有水陆两族的灵力支持,唯一要忌惮的就是她的幻境和蛇毒。但我没想到在当今世上,水族居然还有这么一个诡异的老祖宗……”
一片雪花的视频里传出浑厚的龙吟声,温浓陡然一僵,牙关发紧起来。
那是烛龙未仰。
路刀更用力地抱紧温浓,眼神凛冽起来:“那家伙捱了一刀不够,下次我补个没有余地的大刀。”
墨勺的声音有了点苦笑的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老祖宗,有关他的图像因为水族龙王的压制我还原不出来。温先生,等你见到他的时候大概就能明白发生什么了。”
“我们坚信着邪不压正,但神的弟子和魔的代言人打起架来败的是我们,不两立的正邪胜败最终还是靠拳头说话,谁胜谁就是大佬。我们打输了,白摇最后掩护我离开,不知道被他们押到了哪去,而我们在红招口中很快变成了潜入魔界的细作或者叛徒。我躲在暗处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