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我缠着你,而是你身上穿的是我的衣袍。”太子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还你。”言罢,郎郁尘垂眸动手解下衣袍。
“我来不是讨要这衣袍,而是要告诉你一件大事。”太子冷声道。
郎郁尘心里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默了默,将衣袍塞到那太子手中,道:“我不管你想说什么,但请你说完就走罢,这个我也还给你了,我们并无交集。”
那小太子接过衣袍,眼神里透着浓郁的煞气,道:“你不如将它烧与我。五百年前暮漓君屠了我们叶氏皇族,只为给他补上那份缺失的龙魂,你说我们没有交集,简直就是笑话,你的魂识里有一部分是暮漓君的,不然你以为你还能转生?”
郎郁尘蓦地打了个寒噤,双足仿佛陷入了泥淖,心中掀起一阵疾风骤雨,声线跟着不稳起来:“怎么……怎么可能?”
“你不信?如若不然,五百年来我为何没能入轮回?我本应该随我的族人一起灰飞烟灭,这还得感谢你……”
太子的话如同一道道惊雷,郎郁尘面色灰败,眸色一点一点黯淡,最终跌倒在地,只见那太子残破的笑容正在扭曲变形,最后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你与他不会有结果的!!我诅咒你们!”
“滚!滚……”郎郁尘陡然睁开双眼,阳光正好,还有些刺目。
郎郁尘意识恍惚,竟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妄,所以,刚刚那两幕画面是梦魇?
是真是幻?我为什么忽地睡着了?结界呢?法阵呢?
郎郁尘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虽说阳光普照,却依旧寒凉透骨。
重要的是,自己只着单衣薄裤,难道这并非只是梦?
郎郁尘锤了锤额头,试图唤醒自己沉睡的记忆,可事实证明,那不仅仅只是一场梦。
郎郁尘颓然拾起地上那件灿金色披风,掸去上边的碎屑,将其裹在身上,好歹还有件御寒之物。
猛然想起乾坤带里还有套红色袍子,郎郁尘也顾不上那么多,翻出来便换上。
这件袍子又勾起了郎郁尘心中的不快,这应该是落尘之物罢?
落尘,叶少漓,暮漓君……
叶氏皇族……
郎郁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到底是什么鬼?
我不过是一个穿越过来的人,我为什么要替所谓的前世去背负那么多破事?郎郁尘愤懑不已。
既然结界与阵法均被毁去,郎郁尘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叶少漓好好质问一番!
郎郁尘掏出追踪符与凤竹扇,念了道咒语,一缕淡淡的黑线悠悠向山的另一头飘去。
原本以为不过区区一座山而已,待郎郁尘爬到半山腰之时,天空竟下起了鹅毛大雪,不多一会,漫山遍野纯白一片。
朔风猛烈地刮过来,郎郁尘滑倒一次又一次,山石割开他的皮肤,红色衣袍洇出星星点点暗色,疼痛与寒冷钻心刻骨。
这是什么鬼天气?
叶少漓你这条龙渣,你最好死在山那边!郎郁尘淬了一口雪水,恼的直磨牙。
雪越下越大,这座山似乎没有尽头,郎郁尘浑身已冻僵,精疲力尽跌倒在山颠,绝不能冻死在这鬼地方,郎郁尘引出漓火,决定好好暖和一阵再出发。
下山之路似乎比较平坦,本是阳光明媚,忽地暴风雪,郎郁尘觉得今天出门也没看黄历。
正彷徨失措间,头顶上空响起了龙啸,声音凄厉无比,郎郁尘心脏倏地骤缩。
难道是叶少漓?!
追踪符所化的那缕黑线逐渐消失在空中。
卧槽,超时了,追踪符散去了,再用已是不可能了,一日只能使用一次。
郎郁尘挣扎着起身,掏出一只纸鹤,赋予它灵气,祭向空中。
叶少漓盘桓在空中失魂落魄地找寻了无数遍,终是无果,心脏揪成一团,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绝望,孤寂,悲恸,愧疚纠缠不休。
“叶少漓!你若没死就随我来!”纸鹤飘到叶少漓耳畔,将郎郁尘的心声传达。
明明是一句冷漠无情的话,此时此刻的叶少漓却没有多想,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着了地。
“阿郎!你为何不听话到处乱跑,害我好找!”叶少漓飞身而来,一把将人狠狠地搂在怀里,一边又忍不住斥责道。
郎郁尘心头一滞,满肚子的委屈与愤恨霎那间哽在喉咙里,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没事罢……”郎郁尘恨自己如此没出息,竟心头一软,将所有的不忿统统抛诸脑后,鼻头酸涩不已。
“没事,你看。”叶少漓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金白相间的狐狸。
这小狐狸郎郁尘还是头一回见,他好奇地摸摸它的头,又捏了捏它的小耳朵,那小狐狸胆子倒也大,不仅没躲,还朝郎郁尘使劲地甩了甩尾巴,这家伙毛色柔软顺滑,一双眸子澄澈透亮。
真好看!
“你给它起个名。”叶少漓笑着将小狐狸塞到郎郁尘怀里。
郎郁尘歪了歪脑袋,又盯着小狐狸的一双眸子看了好一会,心情大好,毅然决然道:“小漓!”
叶少漓忙摇头,道:“换一个。”
“叶小渣!”郎郁尘抱着小狐狸,赌气道。
“还是叫小漓罢……”叶少漓无奈道。
郎郁尘眼角余光瞥见叶少漓的脸既苍白又憔悴不堪,双唇也是青紫色,这分明就是受了很重的伤。
“你受伤了?那残害生灵的到底是何物?”郎郁尘将小狐狸小心放进乾坤袋,心中的痛楚酸涩更加鲜明刻骨。
“你为何忽然身着落尘的衣袍?”叶少漓并没有回答郎郁尘的问题,而是紧紧攥着郎郁尘的袍袖,整个人不知何故颤动的厉害。
郎郁尘想说那还不是因为你?
可是话到嘴边又狠狠地咽了下去,最终化为一丝苦笑,无力道:“我这辈子大概所有的伤痛都耗在你身上了。”
叶少漓再一次被这话伤着了,他执起郎郁尘的手放在心口上,那里传来沉闷地心跳声。
叶少漓喉间攒动,所有的负面情绪狂卷而来:“你扎我一刀罢……”
郎郁尘甩开叶少漓的手,轻叹一口气,道:“天色已晚,该去无殇派了。”
暴风雪愈发猛烈,郎郁尘的话显得更加脆弱苍白,那道身影虚弱地令人胆战心惊。
☆、新的起始
大雪初歇,晴光宜人。
无殇派位于无殇之巅,周围四峰环抱,分别为东西南北四峰,四峰各自设有一名峰主。
叶少漓一行人在日暮时分终于抵达目的地,玉旻几人早在山脚处等候多时,随侍的还有数十名身着天青色袍子的无殇派弟子。
第一门派就是不同凡响,连弟子都长得这么标致。再看看自己四个师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简直惨不忍睹。郎郁尘不禁感叹道。
饶是马丁凌这等桀骜之人也垂了首,自愧不如,其余三人纷纷噤声,实在是羞于启齿。
“欢迎各位贵客远道而来。”数十名弟子齐刷刷地行了一个大礼,态度谦和热情。
“劳烦各位引路。”玉旻回了一礼。
众弟子纷纷御剑而上,刹那间天空中流光溢彩,颇为壮观。
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大理石台阶,若不御剑,谁人能徒步而上?
寻常人欲入无殇派需得走过这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光入门这一关就令大部分人望而止步,郎郁尘很难想象这些弟子是经历了什么魔鬼训练才有了如今的修为。
再看看自己这一行人,虽然他不知道这石掌门到底为何破格收下逍遥派剩余的五名弟子,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能入得无殇派倒也未必是件坏事,况且逍遥派不在了,永永远远地没了。
无殇山巅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应是常年积雪之故,郎郁尘不由打了个寒噤,怎么这么冷……
众弟子将郎郁尘一行人领至御尊殿前后纷纷退下。
郎郁尘环视四周,御尊殿高达数丈,巍峨雄伟,正大门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无殇派。
夺目异常。
殿前这一片空旷的地方高耸着七十二根白玉灵柱,每一根灵柱之上都缠绕着一条威风凛凛的金龙,充盈的灵气附于灵柱之上散发着五彩流光。
这莫不是叶少漓老家罢?这么多条金龙。郎郁尘下意识地侧目睨了叶少漓一眼,却发现叶少漓也在专注地看着自己,两人四目交汇,郎郁尘心下一紧,颇为尴尬。
厚重的朱漆大门徐徐打开,石千源身着玄色金丝蟒袍立于大殿正门口,两排弟子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随后下来两名弟子将郎郁尘一行人请入殿内。
众人拾阶而上,九十九道阶梯,光洁透亮。
“石掌门。”玉旻只身相前,一番繁文缛节过后,天色已晚,偌大的御尊殿灯火辉煌,殿外更是亮如白昼,七十二道灵柱发出耀目光芒,盘桓的金龙熠熠生辉。
四峰峰主带着众弟子纷纷前来参加晚宴,为郎郁尘一行人接风洗尘。
三千弟子齐齐整整立于殿外,个个神情肃穆,气宇轩昂。
石千源倒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当即收了郎郁尘为自己的关门弟子,三跪九叩之后便礼成了,这一举动不知艳羡了多少弟子,众人纷纷猜测郎郁尘是何来历,竟莫名凌驾他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