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毒,郎郁尘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那句话。
叶少漓袍袖翻飞,剑气凛然,随着叶少漓娴熟的剑术舞动,不过须臾,天空中便下起了漫天花雨。
花落之时,一道道墨绿色毒汁喷射而出,叶少漓经郎郁尘的提醒,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于周身布起了一道结界,那些毒汁落在结界之上又迅速被反弹开去,悉数飞溅在石壁之上,原本还算平整的崖壁上被那毒汁染上,留下了星星点点墨绿色印痕。
心思够歹毒,这玩意若是都撒在人身上,那得死的有多惨?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躲在石板后的郎郁尘探出脑袋,只见叶少漓还在与残花断叶对峙,对,就是现在。
郎郁尘五指并拢将最后一道符咒拍向阵中。
一阵狂风怒号,郎郁尘死死抱住石板,只见符咒避开阵眼,一路顺畅,以迅雷之势飞向北门。
中了!
声东击西,嘿嘿。
那法阵犹如一张破布,逐渐从石壁上剥离开来,红光渐淡,残花渐萎,无数的石块滚滚而下,叶少漓大惊,迅速撤了结界欲飞身离去,一缕残毒喷上他的手腕,随即烙出一个印记,深可见骨,骇人可怖。
叶少漓冷汗涔涔,握着落尘剑的手瑟瑟发抖,似针扎一般的麻劲涌向四肢百骸,随即遍体生寒,整个人往后倒去。
“少漓!”郎郁尘不知为何,心头陡然生起一股锥心的疼痛,一时乱了方寸,竟从石板之后跑了出来。
一块巨石从天儿降!
“阿郎……”叶少漓瞳孔骤缩,神识顿时清明,他强忍疼痛反手将落尘剑朝后刺去,手腕一翻,落尘剑尖一碰上石壁,顿时火花四溅,剑尖深深没入石壁缝隙中,叶少漓被落尘剑挂着不再下沉,抬起的一条腿生生将那巨石踢开,落在郎郁尘身后,砸出一个大坑,倏地腾起一片尘灰。
叶少漓力竭,毒液已流遍全身,手一松,便坠了下去。
郎郁尘不知从哪里生出的一股劲,堪堪将人接住,两人狠狠摔在地上。
叶少漓双眸紧闭,唇角泛青,郎郁尘抬起手臂,狠狠咬了一口,献血汩汩而出,随即送到叶少漓唇边,迷蒙中的叶少漓只觉一股清泉流入唇齿之间,遂地吮/吸起来。
不多一会,叶少漓身上的伤与毒迅速愈合,虽不能恢复如常,不过也好的差不多了。
这极品丹药效果不错,服下不久就连血液也如此有奇效,郎郁尘本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曾想歪打正着了。
阵已破,红光已熄,所有屏障皆除,原来这里还藏有一座洞府。
又是洞穴,郎郁尘哀叹,逃得了初一避不了十五,这是与洞穴结缘了。
“你听。”叶少漓挣扎着起来,小声道。
心不在焉的郎郁尘这才竖起耳朵倾听起来,果然有动静。
山洞深处传来一阵阵嘶吼,时不时还伴随着什么硬物的撞击声,森然诡异。
“少漓,我怎么觉得这里有些熟悉,而且……而且……”郎郁尘顿了须臾,有些悚然:“这上边是铁索桥?”
叶少漓咳了几声,轻轻点了点头。
郎郁尘足下一软,差点跌落在地,叶少漓搂过他的肩,两人一齐步入洞府之中。
有些事总有人去做,有些事总有人来讲,有些事总是瞒不住,所以,不如坦然。
洞中空间很大,干燥洁净,应是有人长期清扫,洞中央竖立着一根硕大无比的铜柱,上边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符咒,几团黑气围绕着铜柱不停地撞击着,发出轰隆隆地闷响。
“就是他,就是他……”郎郁尘脑海里浮现出那日被黑雾吞噬的情景,以及红香楼中那团黑雾。
分明就是他。
郎郁尘感到不寒而栗,这团黑雾分明就是入了魔,可他是如何挣脱束缚出来为祸苍生的呢?如此多的符咒也困不住他?郎郁尘疑惑地走近想一探究竟。
“别靠近!”叶少漓将人拉回至自己身旁:“有结界,还有无数道法阵,你若贸然靠近会被伤到。”
“这里困的是什么人?煞气好重。”郎郁尘问道。
“一个被恶念困囚之人,也是可怜之人,而这个罪魁祸首的就是……”
“叶少漓,你终究还是寻到这里了。”一个声音乍然响起,将叶少漓的话堪堪打断。
☆、深情如许
这声音如鬼似魔,孤冷狠戾,声声回响在山洞中,荡起一圈圈嗡鸣。
“是,我来了,落尘……”叶少漓眼里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与伤感:“这么多年了,你……放下执念,好吗?”
什么?这就是落尘?郎郁尘撇了撇嘴,十分不解,竟还有人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一把剑的。
只是,这人与叶少漓到底发生了什么?总感觉这里边有故事呐,心里想着,又莫名有些艳羡,恨的越深,爱愈沉,这个理他不会不懂。
“你知道我在这里,几百年了,你为何现在才来看我?今日前来是想劝我回头是岸还是要将我这最后一缕魂魄打散?”落尘讥讽道,那几团黑雾似乎有些躁郁起来,围绕着铜柱上下翻腾。
声音似闷雷,炸响在头顶。
“你知道我不可能伤你……如果你恨我,这条命大可拿去,只是恳求你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叶少漓将落尘剑置于地上。
不是吧,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怎能随便器械投降?叶少漓你是不是傻,郎郁尘心塞不已,欲上前阻止,却被叶少漓抬起的手臂挡在身后。
“你不可能伤我?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还是你自己说?放过他?他是谁?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叶少漓平静道:“我会想办法救你。”
“我无需你救!你今日若是来杀我的便动手,如若不然,你就带着他赶紧给我滚!”
“少漓,快走吧。”郎郁尘见落尘越来越暴躁,几团黑雾横冲直撞,铜柱已然被他撞的轰隆作响,符咒也纷纷掉落,不出所料再这么下去,那些法阵也困不了他多久了。
因为最外边的结界表面已经皴裂,一缕缕魔气飘了出来,带着煞气,泠冽迫人。
落尘剑剧烈晃动起来,锵锵烈响,剑锋脱鞘而出,寒芒毕露,晃晃荡荡飘在空中,剑尖直指叶少漓面门。
“喂!他是你主人,你瞎啊?你怎么能倒戈呢?”郎郁尘冲到叶少漓面前,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像一只护仔的老母鸡。
落尘剑倏地往后缩了缩,停顿在空中僵持不再动弹。
嘿嘿,怕了吧,老子天生自带主角光环。
“怎么样,我拉风不?”郎郁尘回头望了望叶少漓,调皮地向他眨了眨眼,一脸嘚瑟。
“嗯。”叶少漓轻轻应道。
“……你竟然让他挡剑!”落尘怒吼咆哮,撞在铜柱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
我擦勒,这自残的挺嗨哇!这怕是个疯狂的傻子罢?
郎郁尘心里打了个趔趄,他分明看到结界表面的缝隙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心里顿时担忧起来,如今他修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叶少漓修为也所剩无几,还一身伤势未愈,如果这落尘挣脱束缚,这一交锋,明显己方处于劣势。
“你不会伤他的。”叶少漓走到郎郁尘面前,执起他的手放在胸口上,又冲郎郁尘微微一笑。
在这魔头面前秀恩爱真的不担心翻车吗?郎郁尘木讷地看着叶少漓,这操作有点突然,他大脑宕机中,需重启。
“嘭!”一声爆裂,结界不堪重负,碎裂开来,不过须臾化为虚无。
巨大的铜柱猛烈晃动,法阵发出道道金芒,随着符咒簌簌落下,魔气大盛,整个洞府笼罩在黑暗之中。
“落尘,你把沧澜如何了?”叶少漓声音嘶哑,攥着郎郁尘的手却更加坚定。
“死不了!你还是担心自己罢!”
话尤未毕,法阵之光渐熄,不消一会便溃散在虚空中,随即耳边传来一阵如恶兽般的咆哮声,几道无形的风刃猝然袭来。
郎郁尘忽觉手心里一阵湿热黏糊,叶少漓如苍松挺拔的身姿微微颤栗。
凌利的风刃在叶少漓手背上割开一道道口子,郎郁尘惊愕不已,随即立刻抓住叶少漓的手,伤口道道撕裂开来,皮肉外翻,狰狞可怖。
郎郁尘将发带扯下,细细包扎着伤口,对于落尘愤怒嘶吼声充耳不闻。
你怒任你怒,我淡定如斯。
忽闻洞府一声霹雳作响,几团黑雾破阵而出,随即抱作一团,凌厉的威压拢在头顶,郎郁尘登时就一口甜腥,叶少漓一手紧攥着郎郁尘,一手于周身布了一道结界。
“你以为挡得住我?”黑雾凝聚,逐渐形成一个黑色人形。
“我知道阻挡不了你,不过以命相搏,姑且一试罢了。”叶少漓神色自若,可郎郁尘却听的心惊肉跳。
什么叫以命相搏?这是要鱼死网破?什么仇什么怨?
“少漓,他如此怨恨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郎郁尘超小声叨叨:“始乱终弃?喜新厌旧?还是……”
这些话说着无心,听者却是字字凿心,如鲠在喉。
叶少漓闻言脸色邃变,攥着郎郁尘的手指节泛白,微微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