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还有个很功利的后续,有话说那位大佬重金挖角林木但是没成功,不过所有人都看到的是蒋生国际以一个低于合理的价位从大佬那边接手了一块优质地皮,开发出来直接出租给周家开了丹旸第三家牡丹城,租金是商铺盘的天花板价。
蒋宥莱没答话,就算林医生这辈子专吃蒋家饭也是有职业道德和业界名誉的,明说了不合适,但看意思就是那样。
他转移话题:“要不现在怎么都流行亲子鉴定呢,在肚子里就查明白最好,省得生下来没了利用价值像小猫小狗一样随便乱丢,我大伯给那帮福利机构捐了多少钱了!”
“你家医生最近换了?”
周未突然插了一句,把蒋宥莱还没扯远的话题又拉了回来。
他见过林木,长了一张路人脸,视线隐在镜片后面,乍看没什么存在感,但周未见他一次就觉得这人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
或许是那次林木成功的预判比较玄学,人总是对神秘感好奇又恐惧,尤其是林木这种好像随时都在暗处观察别人、洞悉一切。
除了亲见,周未之前也断断续续从别人嘴里听过一点林木的能耐,不仅十分擅长全科私医服务,还能给女眷提供专业的医美建议,挺神的。而且这人读过丹旸医学院,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主动退学了。
周未总觉得专业上特别牛掰的人,可能不太在乎学历凭证,但通常心气也很高傲,宁愿搞科研开诊所也不会跟在屁股后头伺候人,今天带这个去割盲肠,明天提醒那个去洗牙,大内总管似的烦死了。
好比他自己,如果有天成了大触,周未就喜欢怎么画怎么画,爱画什么画什么,绝不会去帮人在卫生间里定制一幅《沉睡的维纳斯》,也不要卖艺似的去跑什么商业活动。
蒋孝期受伤那晚,管家叫来的医生不是林木,周未反而觉得松一口气。
可要是没换医生,那御用的大手不来,随便找一个顶包,蒋家也未免太看人下菜碟了。
“也不是换,短期替一下,他家什么人病了还是怎么的……唉我去,这沾上酸味没法吃!”宥莱拎着漏勺煮脑花,被裴钦驱赶出清汤锅掉进冬阴功那边,周未不喜欢肝、肠、脑子之类奇怪的东西,涮过那些再想让他好好吃饭就更难了。
“怎么想起来打听他?未哥不会是种了什么不该发芽的种吧?”大伙儿嘻嘻窃笑,私医没少替人解决这种麻烦。
周未懒洋洋一嗤,吊着嘴角往蘸料碟里弹烟灰,两片双得很漂亮的眼皮儿拢着一双浸霜桃花眼:“我在外面有了种会打掉吗?那必须留下来替我继承家业啊!省得老头子天天烦我——”
满桌子哈哈哈大笑,周家的事儿这帮人都知道点儿,周未这姿态又着实气人,别家后辈儿削尖脑袋玩命抢的偏偏被他弃如敝履,是有多可恨!
可谁都知道他这不是装,周未为了绕开这份责任可比他爸敬业多了,飙车打架上头条,就这都没让老周总对他放弃治疗,看来是真爱。
周琛不属意周耒,外人都不理解,毕竟有周未这个前车之鉴,周耒看起来简直会发光。原本周未也不理解,还当面跟他爷掰扯过,明明小耒懂事又上进你干嘛还整天盯着我不放?现在,他大概有一点理解了。
周未打听林木医生,不为让他帮自己解决野花种,倒是的确有别的想法。
虽说眼下做个亲子鉴定比化验血常规麻烦不到哪儿去,但那是走正规的委托渠道,要是随便捡两根头发样本拿去正规机构鉴定,就得动用非正规的关系。这事儿他不能联系自家私医,得往外面打主意。
“未哥最近有点儿忧郁呢,不像被你爷爷烦出来的嘿,回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该不是看上谁了吧?”左列让人开了半打喜力人手一瓶分了第二轮。
“我猜猜哈!”
“猜屁,未哥心,海底针。”
“不是,他这段儿才见几个人,排除法捋一捋……诶?该不是前几天在静湾认识的吧!”
周未戳灭了半截烟,又摸出一支点着,大大方方地点头认下了。
竞猜兴致陡增,连裴钦都半天没合拢嘴巴,你特么真的假的!
“黄……黄栀子!”有人笃定地喊出来:“这名儿要不是特别点儿,还真记不住。没跑了,根据未哥一贯的非主流审美,其他典型性美女可以直接出局。”
所有人眼含期待地看着周未,等待一出新笑料。
火锅水汽氤氲,周未深吸一口烟,含了两秒才缓缓吐出来,转头看向裴钦:“有她电话么?帮哥拨一个——”
满座轰然,敲盘子摔碗地呜嗷起哄,接连两三个酒瓶给撞到地上,砰然炸起礼炮似的酒花,惹得门外侍应生百爪挠心又不敢进来看。
裴钦反而松懈下来:“艹——”跟着一大筷子羊肉涮给周未。
作者有话要说:
TBC
第23章 第二十一章
周未在一片欢沸声中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扔到桌上,解锁,进入拨号界面,往裴钦那边一推。
裴钦慢条斯理地帮他涮羊肉,淋酱汁儿,就差喂到嘴里了:“埋汰我?二爷我不多日就要成为‘好雷污’知名大导,如果连这种十八线开外柴火妞儿的电话都存,那我通讯录成什么了,应召黄页?”
就他心知道周未在玩儿,无论今晚他们猜出谁来他都能痛快认了,偏偏这回裴钦懒得陪他疯,不配合。
“我有我有!”
那天在静湾别墅,人被叫过来玩,保不齐有互留联络方式的。
周未通话界面被敲出一串手机号码,一堆损友叫得鼓乐齐鸣:“call她,免提!call她,免提……”
周未右手点下拨号键的同时,左手将烟竖在唇边:“嘘——”
扬声器里传出等待接通的长嘟音,圆桌转圈一群引颈就戮似的鹅都停了筷子准备吃瓜。
同一时间,不足百米的隔壁包房里,黄栀子眼看着自己刚刚倒空的酒杯再次被制片助理一脸坏笑地吨吨吨满上,心头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将对方踏到死无全尸。
她面上没敢透出半点愠色,扯着嘴唇挤出一个讨饶的笑,双手合十朝在座的诸位大佛拜了拜:“范导、姜老师、郭总……真不行了,这回是真不行了,我内什么……”
黄栀子下午刚去试镜了一部小成本自制网络时装剧,女三,扮丑,是女主女配别无二选的绿叶,男一男二当仁不让的备胎,平均每集台词不到十个字,大多是哦呜啊噫之类的语气助词,还是不考虑后期剪辑的情况下。
就这,居然都有三十多个如花似玉的华戏在校生过去试戏,可见无名小辈想在屏幕上露个脸是有多难!
黄栀子明知这种大牌潮服都要用仿货、女二男二都得用生人的穷酸剧组,握着一部十年前火过的狗血网文改编出的一堆垃圾梗是翻不出什么浪花的,她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黄栀子在华戏读大四,眼看同学之中有星运的已经签了公司片约到手,有关系的也带资进组开始刷脸,有脑子的接不到戏转行主持或直播……只剩下她这种三无产品还悬着两脚没着没落。
她不着急混脸熟也不想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捷径,但她缺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不想在露宿街头和饿死他乡之间做出选择。
黄栀子想吐,既是因为刚刚灌下去了超出她胃部容积的洋酒,也是因为眼前晃动的一张张涎笑油腻的人脸。
导演为什么不去挑灯抠剧本,好好遴选贴合人设的演员?制片方为什么不去统筹拍摄,做好前期推广?演员为什么不去琢磨角色,要在这像应召女郎似的陪酒?
黄栀子飞着毛边儿叠着重影儿的视线沿桌扫了一圈,她想把火锅掀到这帮人脸上然后用自己听过的最粗鄙的脏话骂他们。
但也只是想,她还要在圈子里混,没资本作死。
她想尿遁,去他妈的女三!去他妈的一集三千!
三千……一集,一个月房租……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豪放的女声飚着不着调的港普,带着练歌房特有的混响震彻包房,制片助理手一抖,酒瓶差点儿掉进火锅里。
“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黄栀子翻箱倒柜地找手机,在宽大的卫衣兜袋和帆布背包之间摸了两个来回。
那位姜老师阴阳怪气谑笑:“小黄儿,男朋友查岗啊?”
“不是不是,我那什么…(死了)…没男朋友……”
黄栀子按了下静掉振铃,屏幕上滚着个陌生号码,可能是向她推销学历提升课程的,也可能是提供工作机会的,她没舍得立即挂断。
郭导摇了摇面前的红酒,朝她手机一指:“接呀,就在这儿接,也让我们听听是什么人让咱们黄儿放下整个剧组这么要紧?”他说着瞥了眼身边的编剧姜堕,挑眉。
姜堕无缝接腔:“嗯,咱们打个赌,要不是男朋友,女三就定你了,今晚就签约。怎么样郭导?卖我个面子!”
郭导不置可否,算是默许。
黄栀子一咬牙,啪嗒点下接听键,跟着开了免提。她赢定了!贺端那个死人才不会主动打给她。